52 異心

歸程總比來程短，幾人一路繞回庭院正門，順著劈開林莽的蜿蜒小路原路返回。

不遠處，已經能見到停靠在林間的升格列車了。

列車的車門依然開著，但不知是不是錯覺，黎易覺得眼前這列車似乎與自己下車時有些不同。如果不是再次確認了一遍車身一側的編號的話，他甚至會懷疑這和自己之前乘坐的是不是同一輛車。

他們昨天下車時列車是筆直地停在這裡，現在則是彎彎曲曲的，活像一條盤起來的蛇。

梅友乾停下腳步，沒有立刻上車而是借著夕陽的餘暉觀察著眼前的列車。

見到這一幕，黎易的心中微動。

他知道梅友乾是第二次走上升格之路的升格者，也就是說，梅友乾並不是第一次乘坐升格列車，此刻卻駐足觀察，似乎意味著他在之前的旅程中並沒有見到過類似的情況，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列車盤蜷起來的姿態。

這時黎易不禁想起了夏涼安之前對升格列車的闡述：

升格列車，是一條爬行在世界邊緣的蠕蟲。

這條蠕蟲會在有『詭異』存在的地方留下坐標，當作停靠的站點，而將一個個坐標互相連接起來，便是升格之路。

「蠕蟲吃飽了……」夏涼安喃喃地說。

「什麼？」黎易和榮麗媛一塊扭過頭看向她。

夏涼安這次沒有說謎語：「阿姨把鬼殺掉了，所以蠕蟲可以吃掉這個沒有鬼的世界，它吃飽了，就開始在地上打滾……媽媽說那樣有助於消食。」

打滾……打…滾……

那布滿烈火與荊棘的升格之路，那充滿恐怖與絕望的詭異畫風，在夏涼安的解釋中忽然就崩得讓人不忍直視了。

梅友乾站的位置離他們略遠，並沒有聽到這個彪悍的解釋。他只是觀察一陣便壓下了心中的疑惑，拿著柳永康的車票順著車廂行走一段找到車門，徑自上了車。

榮麗媛也平復了下有些無厘頭的心情，挽著傘看向黎易：「我們也走吧。」

「嗯。」黎易微微點頭，也朝車門的方向走去，隨口說道：「阿姨，上車之後你自己小心些，梅友乾這個人沒那麼簡單。」

「……為什麼？」榮麗媛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問。

在她看來，黎易已經拿到了梅友乾的車票，上面寫著他的名字染著他的血，代表著他的身份與生命。

在自己的生命都被別人拿捏在手中的情況下，梅友乾怎樣都不該輕舉妄動吧。

「太輕易了。」

黎易腳步平緩地走著，語氣平淡：「他交出血液的過程太過輕易，甚至都沒有怎麼談判掙扎，這本身就很奇怪。梅友乾是會為了一張死者的車票殺死其他乘客的人，你難道覺得這樣一個人真的有那麼容易將自己的身份交由別人拿捏？」

榮麗媛頓感疑惑：「那他為什麼……？」

「不出意外的話，梅友乾是在找機會。」

黎易沒等她說完，直接給出了結論：「梅友乾一直呆在圍牆外，他對裡面發生了什麼事請一無所知，他甚至不知道我們之間到底誰誰完成了升格。

他不想浪費時間與我爭鬥，於是主動退讓一步，把他的車票給了我。」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他不會永遠退讓，等梅友乾摸清楚了我們誰是升格者，所得到的具體能力又是什麼，他就沒現在這麼老實了，所以你盡量小心。」

榮麗媛的神色此刻有些複雜，她對梅友乾的了解其實並不多，只停留於那個和自己丈夫合作過的一名大公司總裁。

她從未想過，自己在現實中有過一面之緣的人，會有這樣如同餓狼般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