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才是那個怪物
我不理解,剛剛還談得好好地,突然就攆人,多少有些不禮貌吧,而且關門怎麼那麼快,她那麼著急要幹嘛嗎?
奇奇怪怪的!
等我到家,已經快1點了,爸媽早已經睡了,只是在院子給我留著燈。
關了燈,徑直上樓去了自己的房間,不知道為什麼,今晚上似乎特別困。
夢裡做了個很長的夢,很長很長的夢,漫長到我險些以為自己的一生也走到頭了,漫長到我甚至以為我真的死了。
睜開眼,想要回憶夢裡的場景,卻發現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那片段感覺就在我面前,就在我腦子裡,隔著一個水泡一樣,但就是抓不住。
「等等,老薛的笛子。」
床頭柜上,擺著老薛的笛盒,那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下意識的打開笛盒,手裡攥著笛子的那一秒,那種掌控自如的愜意,自然圓融的躍躍欲試將我嚇了一跳。
我不是只會兩首曲子嗎?
觀景大橋下的事情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李偉並不是個例外,而是我這個人才是個例外!」我將笛子放回盒裡,可不敢在這裡表現出什麼來,死死的扣住了笛盒的鎖。
「小甲,下來吃飯了,昨天很累嗎?都九點了還不起床。」
「來了,媽!」
笛盒塞進背包,幾步下樓到了院里,小桌上只擺著老爹的茶壺茶杯,沒得碗筷,也沒得飯菜,一抬眼,就能看到廚房的煙囪正向外吐著白煙。
而一邊的洗菜台上,還放著鮮嫩的蔬菜。
「媽,不是吃飯了嗎?」
「急什麼,你不洗漱的嗎?」
果然,天下老媽都是一樣的,不要輕易相信老媽的那句吃飯了。
生生是等我洗漱完了,又喝了兩杯茶,才趕上了老媽的早飯。
「飯吃完就回涼城去吧。」
老爹突兀的來了一句,給我整不會了。
「幹嘛?兒子才剛回來,哪有往外趕他的。」老媽埋怨了一句,但我知道這一句無關痛癢,很多事情上,別看媽是持反對意見的,但那句話就像是微風,吹過就沒後續了。
「你在涼城那邊的事業剛剛開始,一下子手頭又有兩件事,就算不忙,也得在那呆著,免得到時候有事找不到人,別辜負了人家領導對你的栽培,這次去給人送點東西。」
「送什麼?人家看不上我那三瓜兩棗。」
「看不看得上,是人家的事,前提是你得送,他可以不要,你卻必須得送。」
又是老生常談,或者說最簡單的一個路邊老農都會侃兩句的送與不送的問題,可老爹不知道我和老李的關係。
點到為止的關係,因果相承的完美結局,到目前為止,完全可以說提攜,看重這個年輕人,貴人相助等等,而且老李志在官途,在現如今的形勢下,送了就俗了,這麼搞就不禮貌了。
「行,我到那琢磨琢磨,給人送點過去。」
「不用麻煩了,你也說是領導,人一不缺錢,幫了你這麼多,也沒跟你說要什麼,那就算是缺錢也不一定會找你,你能在涼城買到的,什麼人家沒見過,我給你準備了點山貨,你帶過去給他們嘗嘗。」
我眼前一亮,老爹這幾十年閱歷不是白漲的呀。
「什麼東西?」
「今年剛找的一點油雞樅,你媽做了三罐,你留一罐,給人送過去兩罐。」
不對,我一拍大腿,當初在法明縣的時候怎麼就沒想起這茬呢?
印章啊!
老李熱愛古文化,那一手簽字在整個治安署絕對的天花板級別,平日里,在他生活的地方,那都是擺滿了他練字的手稿。
看得出來,他的確是真的喜歡,而不是為了裝文化人,好像寫得最多的就是那篇沁園春。
若是能在那邊挑塊好的雞血石料子,找人弄個印章,或許可以!
這個想法在腦海里盤旋了一會,價值問題永遠是個問題。
這麼一來,反倒是老爹的這個提議無傷大雅一些。
「好的,我一會給大師姐打個電話,看她那邊還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沒有的話,我吃完飯就回涼城。」
老爹嗯了一聲。
……
回到涼城,正好下午三點,乘著還沒回狗窩,又過了午休時間,我給李叔撥了個電話。
「李叔,您在單位還是在家裡?」
「小秦啊,什麼事,你說。」
「我這兩天回老家參加一個老師的葬禮,把這段時間的事情跟家裡人講了一下,老爹特意囑咐我給您帶了點東西,就兩罐自己家裡找,自己做的油雞樅,我給您送過來?」
「你自己留著吃嘛,多不容易,你爸媽上山去找,很辛苦的。」
「都是靠山吃山,沒有刻意去找,不新奇,我們自己也留下了一部分。」
「行,我正好要回家一趟,你來治安署門口等我吧。」
「好!」
我把車靠在治安署大門的路邊,下了車,坐在石敦上點了根煙。
抽了一口,才想起自己的煙還沒換。
向內看了一眼,還沒人影,應該來得及,急忙上車,去超市買了盒荷花,回到門口,時間正好,他剛從辦公大樓里走出來。
「李叔!」
「你的車嗎?」
我撓撓頭,「嘿,這不是上次李叔您說起過,補助下來后,我就去買了一輛。」
他上了車,坐在副駕駛,我遞了根荷花過去,順手給他點上。
「什麼感覺?最近!」
「心裡沒底,就是一時間閑下來了,總感覺有些不適應,像是有罪一樣,還沒太適應。」
李叔皺著眉頭,「怎麼會閑下來呢?」
「播種季還沒到,差的時間有些遠,再一個手下的銷售員都拿去神都總公司培訓了,就沒事可做了。」
「這是你自己的事業,要用心,不能所有的希望和精力都放在員工身上,這段時間,這個空檔期,你其實應該自己去轉轉的,去下面各城裡轉,了解這個行業,一個城裡大概有多少家玉米種商鋪,大致的分佈,心理大概有個底。」
「咱們這邊比較落後,城市就那麼大,三兩天轉完了,一個城市三兩天,個把月的時間足夠了,再細化下來,得空可以跑村鎮,了解當地種子商、氣候、海拔,經商你得跑起來。穩坐釣魚台的前提是你得心裡有底,領導者要總領全局。」
「明白了!」
「我的提議未必很好,但你現在不是沒事做嗎?去走一圈,就當長見識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嗯!」
「看你的變化,我其實心裡挺高興的,好好乾,放手去博,年輕人要有那股子銳利得像尖刀一樣的氣勢,你要是打定主意的話,就抓緊時間去落實,做一個胸有溝壑的領導者,不要做一個草包領導者,不然下面的人坑你你都不知道。」
「不是要求你事事親為,但要事事都懂。」
車輛開進小區,我提著東西,跟在他身後。
他老婆在家,問了聲好,李叔讓我把東西交給她,帶著我走進了他後院的書房。
說是書房,其實就是一把大遮陽傘下面湊了幾張書桌。
「這字怎麼樣?」
他指著桌上的一幅【龜雖壽】,一臉自傲的問道。
「好!」
「好在哪?」
「我不知道,我不懂書法,就像我不懂茶葉一樣,泡出來嘗一口,我能感受出來好不好喝,這字在紙上,我看了,能看出來好不好,好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他大笑兩聲,「你小子!我練了二十多年的字,在你這就得了一個好。」
「但也不錯了,我很滿意,人這一生,刪刪減減下來,要完成四個一,一個家庭、一份事業、一個興趣、一門技能。」
「其他的我能理解,一個興趣和一門技能意味著什麼?可以同指一樣嗎?」
「不能,技能是事業和家庭最後的保障,也是最後的底線,人生幾十年,變數太大,萬一事業黃了,技能要頂上去,才不致於崩盤,技能和興趣程度不一樣,目的性也不一樣。」
「李叔的技能是什麼?」我還真有些好奇,人生嘛,每個人的感悟不一樣,總結出來的自然也不一樣,他的話是他的人生,但可以作為參考。
官場是他的事業,家庭他有了,興趣大概就是面前桌面上這些,但我至今未曾看到他的技能。
「我沒有技能,時間和身份是最大的限制,倒是你應該可以做完。」
我愣了一下,感覺身上又被灌輸了某種奇奇怪怪的期望。
我不太喜歡這種感覺,像是他們培養出來的分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