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時光里的觸動

涼城這邊玉米種基本都是一年兩季，從4-5月份開始第一季，7-8月份后開始第二季，市場需求量從來不小，也不會減，有些人家是一年種兩季，有些卻是分開種，連續種植容易導致產量的減少。

許青窈提醒了我，農戶真正在意的是產量，是品質，那麼我完全可以繞開那些個代理商，只要熬過去，我就會贏，我現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張身上，寄托在玉米種的質量上，當季表現得足夠優秀，我就不會再愁第二季的銷量，因為到那時，農戶會找著來購買，而不需要我再花大力氣去推銷，我當初求成心切，想在第一季就回籠資金，才會為黃炳所趁，造成今日局面。

思路清晰之後，剩下的就是讓農戶看到糧種的表現。先期的確銷售出去不少，但那個量，對於整個涼城來說，範圍還是太小，現在銷售，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可能分佈不均，人都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麼不妨再下血本，定點尋找農戶在當季種植，以為試驗。送種子，給與補貼。

我不信會有人拒絕這個條件。

方案需要完善，絕不是這三言兩語的時間內可以辦到，在完成這些想法之前，還有一個前提，我得挺住。我需要一大筆錢，到時候我會直接略掉二級代理，以二級代理的價格對下一級代理出售，以三級代理的價格，對農戶出售。清理掉150噸糧種，我的收益甚至還要遠超之前的預期。

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一舉推開涼城市場。

從而徹底站穩腳跟。

……

「那就是涼城圖書館嗎？」

我說著大雷所指的方向抬頭看去，一冬談不上氣派的四層老樓，上面涼城圖書館幾個大字被腐蝕了大半，以至於原本白色的字，看起來銹跡斑斑且顯陳舊，一樓入口處，掛著聚玩撞球廳的牌子，一眼看去，開了三個桌，看那樣子，撞球廳應該是新裝的，比圖書館可嶄新多了，而它對門的一棟，則掛著涼城電影院的牌匾，老城區都不知道多少年以前設立的了，現在門可羅雀。

「應該是換了位置了，只是這裡還沒來得及處理掉，我見過另外一個涼城圖書館，可比這氣派多了。」

許大雷兩手背在身後，提著小包，蹺起腳尖，一步步跟著我，只是那目光，卻來回在電影院打量。

「想看電影啦？」

「也不是太想，只是我們兩個好像還沒一起看過電影。」

「要看也換個地方吧，這都是多少年前的風格了，你看門口，整得跟個廉價賓館一樣，居中弄了個弧形收銀台，佔據了大半個大廳，兩側入場……」確切的說，不像電影院，倒像是劇院。

「昂昂。」

「真想去？」

許大雷搖搖頭，「不是，只是這樣的地方，太容易讓人想到小時候的時光了，懷念的感覺，所以多看了兩眼。」

「喜歡看書嗎？」

「我還好，不太喜歡看，我更喜歡看電視。」好吧，我本來也知道，許大雷不像這個時代的年輕人。

「我喜歡看書，從小學開始……」許大雷靠上前來，牽著我的手，安靜聽著。

「那會最喜歡看的就是四格漫畫，以及那種短小的故事，鬼怪異志，武俠神話，書不多，也就三四十頁的樣子，還有插圖的那種，很多故事都已經忘了，那時候喜歡看，但也僅限於喜歡，好像腦子沒怎麼發育，看了什麼故事完全記不住。」

「初中那會，就盯上了故事會，笑話集，我們中學的正門口，有一家文具店，老闆的書架上就有很多這類的書，兩塊錢，可以租七天，但時間不長，我才看了一兩個星期，在一個同樣愛好的同學影響下，第一次接觸了長篇小說，他瘋狂給我安利這些小說，我帶著抵觸的情緒第一次接觸長篇小說，從此一發不可收拾，自那以後，什麼故事會，什麼笑話都顯得寡淡無味，我似乎在長篇中找到了心靈的寄託，初中三年，看完了老闆的藏書不算。」

「還沒個月，花費十幾塊錢，在鎮上那個盜版商販出購買，如此下來，幾乎絕大多數的武俠小說都搜集了，金庸，梁羽生，古龍，黃易，那會不太喜歡古龍，因為他的故事性沒金庸那麼強。」

我看著聽得饒有趣味的許大雷，「你喜歡聽這些？不煩嗎？」

「感覺好有趣，你很少跟我講這些，我喜歡聽的，是發自內心的那種，我腦海里能跟著你的描述想象得到你當年的情形，嘻嘻，高中呢？」

「我的高中在縣城，學校門口就有一個圖書城，那時候網文剛興，但圖書城看書並不盡興，而且都是正版書籍，一冊就是20多塊，沒敢讀太多，多方打聽，才得到了城郊，距離學校差不多十幾分鐘距離外的圖書館，那個圖書館，就跟我們剛剛看到的這個很像，同樣的老舊，充滿年代感，但那個圖書館比這個大，它有三棟樓，圍成一個院子，兩棟是藏書，一棟辦公，於是一頭扎進其中，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的開心，好多的書，還有很多初中時候斷了的續集，小小的借書證上，沒個周末都會添上新的書名，兩塊錢一冊，10塊左右，就足夠一周的食糧。」

「我現在其實也無法想象當初的毅力和沉靜，一點都不浮躁，什麼書都看，真的，有點故事性的都看，一開始還挑剔，後來挑完了，又在接著挑，直到挑無可挑，有時候一周才休息一天，但就是能一個人擱圖書館蹲一天，一點其他的想法都沒有。」

「然後又在同樣愛好的同學安利下，接觸了網文，開啟了從書籍閱讀到拿著mp4去網吧下載txt文檔，跨入電子閱讀的時代。」

「你說看到看電影院和那個老圖書館有種懷念舊時光的感覺，其實我也一樣，甚至於要更甚一些。」

大雷捏了捏我的手掌，「你是真的聰明，哪怕是你的讀書時代分散了那麼多精力，你還是這麼厲害，考上了我們當時想都不敢想的大學。」

我有認真思考許大雷的話，感覺似乎的確是這樣。

「走，進去看看。」華辰影視，這不是一家電影院，而是賣碟的地方。

「你要買碟？」

「看看唄。」

老闆掐著手機，踏踏踏做響，不知道再聊什麼，見我們進來，頭也沒抬，自己隨便看看。

滿滿當當的五個貨柜上，羅列著中外影視作品，但都不是最新的，我粗略看了一下，最新的也是幾個月前的了。

大雷跟在我身後，我悄悄湊到她耳邊。

「我跟你說個秘密。」

「什麼秘密呀？」大雷一臉興奮，壓低了聲音，大大的眼睛里滿滿的好奇。

「每一個影片商人都有一個奇怪的癖好。」

「什麼癖好？」

「他們會搜集最好的影片，然後給藏起來，放在一個別人輕易看不到的地方，這貨柜上擺著的，都是被挑剩下的，只有老闆私藏的，才是最好的，當然，如果有人知道了，並且點破的話，老闆雖不情願，卻也無能為力，他們必須將自己私藏的影片賣給客人，這是規矩。」

「真的嗎？那我們趕緊去找呀。」

「不用找，你只要去告訴他，就說我們想買你藏在黑色塑料袋裡的貨就行，我在這裡再看看，能不能撿個漏，找個老闆沒發現的寶貝。」

「可以嗎？這樣。」

「放心，去吧，我在這看著呢。」

「好的，等我的好消息吧。」

我拿起了一本早就想看看的影片，然後目光隨著許大雷，只見她像極了地下黨，到老闆跟前，輕咳一聲，說出了我給她準備的那句話。

老闆先是震驚，然後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大雷，最後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了解了所有一樣，露出了理解的神色，放下手機走到小門之後，從裡面提了一個黑色袋子出來，打開小門。

「都在這裡了，你來挑吧。」說完徑直回了櫃檯，重新擺弄起了手機，我跟了上去。

大雷如獲至寶，打開黑色袋子，肉眼可見的，她的臉蹭的一下就紅透了，兩隻耳朵像是熟透了的桃子，連手上的動作都停了，木然的轉過頭，看到了我。

不說話，也不管我，低著頭噔噔噔的跑出了商鋪，我把選好的影片遞給老闆，他看了一眼。

「那個不要了？」

我笑了笑:「不用了，不夠勁爆，我還是喜歡國內的，國外有些乾巴。」

老闆眼前一亮，「同道中人啊，真不曉得國外咋回事，乾乾巴巴的，一點意思都沒有，行，下次我這邊有好貨，你過來，我給你推薦。」

「ok。」

我追出商鋪，大雷已經走遠了，站在了遠處，兩隻手捂著自己的臉頰，看到我過來，又轉身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跑那麼快乾嘛？」

「你故意整我，你沒安好心。」

「怎麼會，我壓根不知道他的藏品不一樣啊，他這人的口味獨特，我也沒辦法。」

許青窈的大眼睛里滿滿的疑惑，「真的？你沒騙我？」

看著她，忽然有些不忍再騙:「行吧，我騙你的，我一開始就知道，我就單純想逗逗你。」

大雷不說話了，然後突然一口咬了上來。

「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