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小芳姑娘
從屁兜里掏出張地圖,洛空對著一處指去說道:「這裡就是小芳說的水鬼出沒拖人的地方。我跟寂邈查了下,十幾年前這裡的確有好幾起游泳溺斃的事,後來突然就平靜了,我們準備從這裡著手。」
小桂點點頭,一臉嚴肅地看著地圖,我不由心裡微微一動。
小桂這人平素最喜歡嘻嘻哈哈,在他臉上極少能見到這種表情,瞅著他跟洛空的神情,看來這次為了查出父母的下落他們是卯足了勁。
我正托著腮幫子準備摻和到他們兩人嚴肅的討論中去,房間的門就響了。洛空打開門,我看到寂渺走進來,而後洛空看著我說道:「小裊,下午我跟小桂去探情況,你跟寂渺去農家院吃頓飯,看看還能不能弄到點別的消息。」
看了眼寂渺我點點頭,抓起桌上的路虎車鑰匙跟著寂渺離開房間。
顯然洛空和寂渺已經做好了一些計劃和安排,對於人員的分配也做了必要的調整。大白天的我們不可能有什麼行動,四個大小夥子擠在一處對某地指指撮撮鬼鬼祟祟地難免惹人注意,還是先散開各自活動活動等到晚上再做打算。他跟小桂去地圖上的地點再次進行準確地估算、測量,我跟寂渺前往小芳姑娘那裡看看能不能打探出新的消息,這樣分配也是將小桂和寂渺拆開的唯一辦法。
儘管小桂、寂邈視如仇人的童年已經結束了,可是誰能保證這兩個人的心能平靜如水,倘若一不小心泛起了巨浪,那就不好收拾了。依我的推測以及對景黎寂渺的觀察、小桂的接觸,我覺得景黎寂渺幹掉小桂的可能xìng幾乎是百分之百,但是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小桂得以存活,還以景黎寂邈的也必將是百分百的報復。
咦!身子猛地打了個哆嗦,我在瞎琢磨什麼!
想想分配給我們的任務是打探消息,我不由得心裡偷偷直樂,這對於此刻走在我身旁的這個男子來說,能有什麼難度?尤其還是從一個對他相思滿懷的女孩嘴裡套話。
走出酒店來到車跟前,寂渺就對我說了句:「車鑰匙,我開。」
人,微微怔了一下,隨後將鑰匙丟給寂渺坐上車,屁股剛剛坐穩,就聽寂渺說道:「也沒什麼事,睡吧。」
尋思著他的話的確沒錯,再加上這幾天一直開車我的確有點累,於是眼睛一閉我只管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的我被輕輕拍醒,睜開頗有些睏乏的眼睛我看向駕駛座上的寂渺,就見他淡淡一笑道:「你是我遇見的第一個說睡立刻睡著的人。」眉頭一皺,他接著說道:「你睡得這麼熟,就不擔心我把你給賣了?」
努力地睜開還有些打架的眼皮,我一邊解著安全帶一邊嘟囔道:「我這歲數不好賣。」
寂渺斜瞟我一眼,嘴角泛起一絲壞笑,「怎麼會,倒插門女婿的話,恐怕搶都搶不過來。」
兩眼白他,我正想回句什麼,就見他目視前方輕輕揚了揚下巴小聲說道:「目標。」
眉頭一皺,不明白他在說什麼,腦袋一轉我就從前風擋處看到一個女孩正向我們車這邊走來。女孩打眼看去,眼睛大大的黑黑的,皮膚很是白嫩水靈,難得的是如今這時尚的年代她還留著一條長而黝黑的大辮子。
趁女孩還沒走近,我低聲問道:「小芳姑娘?」
車廂里靜靜的,寂渺低聲回了句:「我,花瓶。」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就見他眼瞪著女孩一臉木然。眼見女孩已經走到我們車前站住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他,我忙打開車門下車。
對著女孩點了下頭,我再看寂渺,就見下車后的他跟一悶罐一樣站在車旁,既不看女孩也不說一句話。我忽地就覺得我意會到他那句花瓶的意思了,只是心裡還有些不肯定。
看著女孩我堆起笑臉問道:「小芳?」
女孩臉一紅,頗有些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
手指寂渺我說道:「我是他朋友。聽我朋友說這幾天他們一直在你家吃飯......你家的飯菜很不錯......」
「跟我來。」顯然明白我的意思,小芳靦腆地對我點了下頭,而後快速地瞟了眼寂渺這才轉身。我們跟著她走進一家掛著「農家風情」的農家院,在她的帶領下走進一間收拾的很乾凈的小屋。
小屋裡擺著桌椅、茶几和一組很是簡單的柜子,這些傢具看上去都很老舊了,不過落在人的眼裡卻是擺放的井然有序一點都不顯得屋子擁擠和雜亂。我的眼睛向著屋子的各個角落掃去,真是乾淨整潔不見一點雜物,看來這家人衛生習慣不錯,我們拉肚子的概率大大降低了。
寂邈進屋后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我則走到窗戶跟前打開了窗戶。一股氣流隨著窗戶打開竄進屋裡,我頓時覺得胸口一陣清涼不那麼憋屈了。
感覺屋子裡有些異樣,我扭頭向著寂邈、小芳看去,就見寂邈低著頭坐著一聲不吭,小芳則雙眼無措地緊盯著已經放在桌上的手寫菜單......
我以為這小子最起碼能點下飯菜,這情景到弄得他像是個就要出嫁的大姑娘一般!這幾天跟洛空來這家小院吃飯的不就是他么?讓小芳姑娘又緊張又羞澀的不也是他么?照著我先前的打算,這次還能套點啥話的主力隊員不就是他么,他怎麼能連個屁都不放!
眼瞅著干站著不是回事,我走到桌前拿起菜單假裝認真地看著,雙眼則藉機向著寂邈、小芳一個勁地瞄著。在確定這兩個人都不打算說些什麼之後,我硬著頭皮看著小芳說道:「你們家有沒有什麼特sè點的飯菜或者什麼菜做的比較拿手?」
「咱家有雞蛋,自家養的雞下的蛋,純天然無污染,還有蘿蔔、青菜,都是自家種的,沒農藥,要是想吃羊肉羊湯那得跟你說清楚,吃新鮮的要預定,不過冰箱里也有冷凍的,可以做。我家的特sè就是比起你們大城市這個添加劑、那個瘦肉jīng再打幾針激素催肥啥的,吃著健康多了。」
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小芳姑娘,我確定這姑娘心不在焉,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我剛問的問題到底是什麼,只是按照慣例介紹了她家的無污染產品和給了我這句似是而非的回答。
我生硬地點了點頭,調轉目光重又看向菜單。在我確定自己很搞不清楚屋裡目前的情況下我做出了一個我自認為還是比較準確的選擇:「那我開始點了。」拿著菜單,我念道:「羊湯、羊肉、炒雞蛋、牛肉水餃、燴面、饃......」
這家小院比不得什麼飯店、酒店花樣品種多,所以開口閉口的功夫,我將菜單上寫的基本點了個遍。
寂邈不再低頭看著桌面或者地面,他的脖子明顯有了轉動,雖然依舊沒有說話,不過我也能真切感受到他那雙yīn冷雙眼瞪著我的寒冷氣息。
小芳姑娘也不例外,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直瞪著我就彷彿我是個外星來客,而後極為靦腆地問道:「你們一會還有朋友來?」
搖搖頭,我肯定地對她說道:「應該沒有!」
就見她雙眉一蹙,頗為不解地說道:「你們兩個人能吃這麼多?」
「不能!」看著小芳我再次肯定地答道:「不過,我想每樣都嘗嘗,行不行?」
小芳又皺了下眉,雙眼瞟向寂邈,眼見寂邈什麼都不說,於是對著我點點頭,抿著嘴轉身走了。
扭頭看向寂邈,我們兩個四目瞪視,我以為他至少會說句:你腦子進水了,當咱們是豬之類的話,他卻翻了下眼皮再次回到了他自己的世界:面對桌面發獃。
這人有孤僻症還是自戀什麼的?
一個懂得自我保持,很有深度的花瓶,並且是僅供觀賞的花瓶,我確定此時此刻的景黎寂邈將花瓶的特點發揮到了極致。
菜單一下,小芳姑娘也沒再閑著,進進出出地拿碗、拿碟子、端菜上桌,介於她的忙碌,我打算將打聽消息聽她講故事的計劃稍稍挪后一點,同時也尋思著身邊這個很沉默的花瓶或許是在醞釀什麼氣氛,以追求獲得更多信息的效果,我可以稍稍等待下。
看著滿桌飯菜,我拿起筷子張羅著小芳姑娘跟我們一起吃,以免這註定浪費的飯菜浪費過度,小芳羞澀地一個勁搖頭只是不肯,就跟個柱子一樣地杵在我們飯桌旁邊時不時地給我們加口茶水、換個碟子、換個碗什麼的,再沒別的,而整個過程中,我一直期待這間屋子的男主人公景黎寂邈先生能有所作為,他卻只顧著吃、沉默、發獃,頭都沒抬一下。
我忽地佩服起洛空,帶著這麼個悶sāo只供欣賞的花瓶他居然能從靦腆的小芳姑娘嘴裡套出「水鬼」的故事,真是水平的體現,不過我也對這姑娘講的「水鬼」故事產生了一點一絲的懷疑,因為這姑娘的xìng格跟講鬼故事實在有那麼一點不搭調。可是轉念一想,也正是她這樣的人猛地講出個鬼故事給人帶來的震撼與效果遠遠勝於那些天天嘴邊掛著鬼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