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潛入
輕輕吐出一口氣,洛空說道:「帶著疑問我又下去了一次,發現那裡的確有古怪。那塊大石頭壓著青石板之類的東西,我在想,那塊石頭是被人故意移到那裡的,就是為了壓住它下面的青石板。」
「任何可疑的地方,我們都不能放過。」小桂接了句,邊說邊整理著手中拿著的繩索。
我和寂邈沒說話,就見小桂將繩子的一端向著車後面掛去,而洛空則手拿繩子的另一端說道,「我先潛下去將繩子捆在石頭上,借著車的動力看看能不能把石頭拖開。如何能把石頭拖開的話,我會發信號給你們,到時候只要拽著這條捆在石頭上的繩子你們就能準確地找到那個地方。」
一切準備好,頭戴潛水燈身背氧氣瓶的洛空拖著一個防水箱潛入了水裡。天黑水深加之這一片水域水質的渾濁,潛水燈的光芒很快就在我們視線里消失了。
我和寂邈也沒閑著,忙著在岸上為下水做著各種準備,換潛水服、潛水帽、潛水鏡等等。
我的雙眼不時地向著水面瞅去,洛空那邊還沒有任何信號傳來,這夜黑水深的,就算他家是世傳的「水鬼」,他水xìng好的我們無法想象,我的心底還是有著那麼一絲擔憂。換句話說,若不是知道我們一起下去尋找那塊大石頭捆綁繩索是給他添亂,片刻前我就會提出異議了,但是我也明白我說出這種話的後果,在「水鬼」家的面前說這種話,就是對他們的不尊重不信任,還有,我和寂邈的水xìng再好也絕對不可能跟水鬼一脈的洛家人相提並論,在水質能見度這麼差的狀況下,我們三個下水洛空就得分心照顧我們,這對整個行動來說沒一點好處,倒是他計劃好的我們順著捆好的繩索下去要方便快捷得多。
現在就看洛空的了。
夜晚的時間我實在說不出是過得快還是過得慢,總之岸邊的我有些焦急,從洛空下水到現在過去的時間不短,可是我都沒見什麼所謂的訊號傳來,人難免有些擔憂。走到水邊我蹲下身子,仔細看著黝黑的水面,沒有一絲光亮透上來,黑夜的河水猙獰的像個低聲咆哮的怪獸。
「嘀嘀嘀,嘀嘀嘀」,寂靜的黑夜裡,一陣清脆的電子聲傳進了我們的耳朵,順著聲音看去,那聲音正發自小桂手中。
原本緊皺眉頭的小桂眉頭瞬間舒展,「嗖」地跳上車他開著汽車緩緩前進。「嘀嘀嘀」的聲音不時響起,當「嘀嘀嘀」聲音停止后,已經開出有個三、四米左右的車子也停止了移動。
小桂跳下車,對我和寂邈點頭說道:「可以下了!」
沒有任何遲疑,我和寂邈戴好頭盔,又帶了兩根繩索身背氧氣瓶,抓著那根已經緊繃的繩子向著水中潛下去。
千萬別小看繩索的作用,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就能派上大用場。這一點,老練的登山者、驢友深有體會。
渾身猛然間變得極冷,來不及細細感受寒冷的滋味,我們雙手藉助繩索的力量在水流有些急並且極為渾濁的水中下潛。頭燈的能見度很低,除了我面前寂邈的身影我幾乎看不到別的。
很快一個龐然大物出現了,我才知道洛空為什麼在水裡耗時這麼久。這塊石頭遠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我跟寂邈停在石頭這裡,仔細向著水底看去,很快,我們就看到了洛空描述的石板,它上面綁著一條清晰入目的繩子,已被從水底拖開,它的旁邊就是一個足以容一人通過的黑洞。
沒有任何猶豫,我和寂邈一前一後穿過黑洞向前游去,水質依舊渾濁的看不清什麼,而且我明顯地感覺這個可以讓人暢遊其中的黑洞呈現出一個巨大的弧形或者說從我們進入後到前進到現在所處的位置,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卧倒的S的後半部。
我們先是向下遊動了一段距離,緊接著是個很陡的坡起,沿著這個坡度直上似乎傾斜地遊了三、四分鐘,又一個更高的坡度讓我們在這裡改變了向上的方向,急速向下,這段路,簡直就像是在坐過山車,好在它至始至終只有這一條通道,而我們除了前進沒有別的選擇,當然,更不用擔心迷路了,我所擔心的無非是拖著個箱子在水底進行了一連串活動的洛空,他的體力損耗有多大。
在我們又遇到一個極度向上的坡起時,我看到了亮光,緊接著身子一輕,人出了水面。
箱子丟在腳邊,坐在我們面前的洛空已經取掉頭盔正大口大口地喘息,眼見我和寂邈從水裡出來,他打開了腳邊的箱子拿出通訊器說道:「小桂,我們安全進來了。」
「收到,隨時保持聯繫。」
我和寂邈一邊取著頭盔一邊向坡這邊走來,往地上一坐,我們同樣張大嘴巴調整著呼吸。
洛空拉開潛水衣,從裡面掏出煙盒自己點燃一支又遞給了寂邈一支。兩個人使勁嘬著香煙,寂邈向悶坐的我看來一眼,隨後將自己抽的煙遞向我,我沖他搖搖頭謝絕他的好意,只管拉開潛水服從衣服裡面掏出塊糖,剝開糖紙放進嘴裡。
寂邈的表情明顯一怔。
「小裊的姥爺不許他抽煙,似乎是會影響聽風者的嗅覺,他靠吃糖打發時間。」
隨著洛空的解釋,寂邈的臉sè似乎正常了些,我則調轉眼神看向別處。
男生吃糖似乎有些怪,一個身上隨時揣著糖果的男人在別人眼裡或許就更怪了。
跟所有男孩一樣,到了那個歲數那個階段,我也會不自覺地買煙、抽煙,不過姥爺不喜歡,他打掉了我手中的煙,將煙盒踩個粉碎,不用他說我也看得出他的憤怒,後來我再沒買過煙,不過有時待在半山腰休息的時間真的很難熬,人會不自覺地想很多事情,我便用嚼糖果替代了抽煙解悶。
當我收回眼神向著洛空、寂邈看去時,洛空由於在水中時間過長並且伴有大體力的活動還在調整呼吸,寂邈則是雙眼直瞅著我,嘴角掛著一絲怪笑。
他那笑讓我看得很不順眼,我不由沖他挑挑眉頭,頗有些挑釁的意味,他嘴角的笑意更濃,只是眼神不再看我。
抽開眼神,寂邈利索地卸下氧氣瓶脫下潛水衣,向著我們身後的高處走去,很快,他的聲音就從我們身後的高坡上傳來。
「你們倆打算歇多久?」
我和洛空對視一眼,又瞅了眼他的背影,雙雙站起身脫著身上的裝備。
身子立刻變得輕飄飄的,我跟洛空向著高處走去,待到人站在寂邈身邊,立刻明白了他會站在這裡的原因。
天上的父!這是個多奇異的地方啊!
坐在車上我曾設想過無數種我們會在水底遇到的情況,唯獨沒有眼前這一種!那活靈活現古樸撲面的建築、裝飾不正告訴我們這地方的名字嗎?
這麼大點的地方能有幾個這樣的古墓葬,哈!我們追尋著「水鬼」的傳說居然就這麼誤打誤撞進了溫陵!
不過它的模樣還真是勢不驚人不罷休,只看得我目瞪口呆,真難為了它在地底待了這麼些年。
我們三人的頭燈足以將面前的地方照亮,而呈現在我們眼前的這個地方就如一個瓶子斜插在沙灘上,這個有著巨大斷裂柱子及屋宇輪廓的地方竟然是傾斜的,我毫不懷疑它就是斜插在地底的。
「這是什麼情況?」我喃喃道。
眼前的情景讓我想起了電影攝製棚里的布景,你想多詭異就把它弄的多詭異,只要你有足夠的想象就成。
「首先可以肯定,目前的溫陵一半是在地底另一半依然在水裡,否則我們只能穿著潛水服觀看眼前的這一切。倒回去一兩百年甚至更久,它一定是被完全覆蓋在水下面的,這一點看牆壁、柱子上明顯被水浸泡過的痕迹就可以知道。幾乎所有的河流都因水土流失、氣候乾燥處于越來越乾涸的窘境,所以這裡也不例外,河水水流量比起過去肯定有所減少,這才使得曾經完全浸在水裡的溫陵一部分脫離了水的浸泡呈現在咱們眼前。其次,它之所以會以這樣的角度呈現在我們面前,我想應該跟1937年的菏澤地震有關。地殼的運動,你根本沒法估計它會把原本就藏在地下的東西擠壓、堆疊成什麼樣。」
寂邈的話似乎幫我解釋了所有困惑,可是我還是有點不甘心,「你怎麼敢肯定這裡就是溫陵?還有你說的還有一部分在水裡是不是有點誇張,我覺得它已經完全在土裡了。」
「地主家也沒餘糧!聽過這話嗎?」寂邈撇撇嘴說道:「縱觀菏澤歷史,有誰有資格能用這樣的雕工、這樣的風格修墓?還有,就算這陵墓是斜的,看下他的面積,我敢說菏澤最大的地主也沒修這墳墓的氣魄!就算他們有,也輪不到他們說話,他們可不是帝王,活著的時候就能修建自己的墳墓,他們是死了以後子孫修墓供他們埋葬,陵墓有多大設計成什麼樣是由他們的子孫說了算,他們沒挑的權利。把菏澤的歷史翻來翻去,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唐哀帝了,不是他還會有誰。至於它還有一部分在水裡,喏!這個重新修過的陵墓氣勢不小,雖說這裡的柱子、基石都已經斷裂了,可是咱們只要用眼睛仔細看,用腦子去拼湊它們以前完整時的樣子與位置,就能看出這個四四方方的大殿正是擺放哀帝棺槨的所在,更別提那邊的柱子里還夾著一口大棺材呢!瞧那棺材的模樣就不是給一般人用的,這裡肯定是主墓室無疑,那麼作為墓葬一部分的耳室、龕室在哪裡?既然我們眼前沒有,就只能是還埋在這附近的水裡了,可能因為地震等其他原因,跟咱們眼前的這個大殿脫離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