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可信任
程相儒來到門外,仔細觀察四周。
電梯正停留在這一層,但裡面沒人。
他看向樓梯間虛掩的門,猶豫片刻,回屋進廚房拎出來一把菜刀防身,然後輕手輕腳回到樓梯間的門前。
深呼吸幾番,他猛然將門拉開。
樓梯間內空蕩又陰暗,也是空無一人。
不對!
程相儒屏氣凝神靜聽,竟聽到有急促的腳步聲從下方隱約傳來。
這時候追下去,肯定是追不上的。
只稍作思考,他便已經有了決定。
他快速回到屋裡,門顧不上關,菜刀也顧不上收起,幾步跑到客廳陽台,扒在窗邊睜圓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樓棟大門。
可是,他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走出來。
是敲門的人跑得太快?還是……那人根本就沒走?
忽然,門外樓梯間的門「吱嘎嘎」響起,他猛然回頭,竟看到那名曾救過他的黑衣女孩正站在門口望著他。
依然是背著黑色旅行包,依然是頭戴兜帽、面戴黑色口罩,神秘得令人不安。
程相儒暗暗攥緊菜刀,他不清楚對方的意圖,再謹慎都不為過。
「你是誰?你想幹嘛?」程相儒向前緩緩挪出兩步。
女孩的聲音清脆,語調柔和,與她這身神秘裝扮非常不搭:「我猶豫再三,覺得還是當面跟你說吧。」
「說什麼?」程相儒又向前挪了兩步。
女孩皺了皺眉:「你就站在那裡,不要動,要不然我報警了。」
程相儒怔了怔:「這……是我家。」
女孩「咯咯」笑出聲:「瞧把你緊張的,我又不是壞人,我不會傷害你的。」
程相儒這時才想起來,眼前這看似柔弱的女孩,可是能將楊虎那伙人打跑的狠角色,他不自覺地又向後退了兩步。
此時,門外傳來電梯下行的聲音。
女孩回頭看了一眼,然後重新看向程相儒:「長話短說!你一定不要信任那個姓周的,他根本就不認識你爸。雖然暫時還不清楚他找你的目的是什麼,但肯定沒什麼好事。切記,千萬不要被利用!來不及多說了,你仔細想想吧!」
話音落時,女孩扭頭就跑,一把拉開樓梯間的門,消失在重重的關門聲中。
「你等下!」程相儒急忙追到門口。
此時,剛好電梯門打開,買菜歸來的劉姨面露驚恐:「娃子!你幹啥子?」
「我……」程相儒看了看手裡的菜刀,又看了看極度緊張的劉姨,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忽然他注意到電梯一側牆上那些如膏藥般的小廣告,於是他往牆上一指:「我想把這些小廣告清一清。」
劉姨松出一口氣,快步走上前搶下程相儒手中菜刀,埋怨道:「你這娃子,啷個瞎胡鬧嗦?這是切菜的噻,啷個能刮牆?」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程相儒順勢認錯。
劉姨心有餘悸地拎刀回了廚房,打開水龍口氣呼呼地洗刀。
程相儒扭頭看一眼樓梯間的門,猶豫片刻,轉身關門進入屋裡,並徑直回到了房間。
黑衣女孩的忽然到訪,以及倉促間留下的那些話,更加擾亂了程相儒的思緒。
他不知道,到底該相信誰?
黑衣女孩身份不明,卻在他最危險時站出來救過他;周老闆與他非親非故,卻毫無索取地一再幫他,甚至還大費周章地想要帶他去找他爸。
只是,讓程相儒不理解的是,如果周老闆跟他爸真的有那麼深的交情,為什麼這麼多年卻不知道他和妹妹住在哪?可他如果有所圖,他到底又在圖什麼?
越來越多的困惑,擾得程相儒頭痛欲裂。
他煩亂至極,狠捶牆面一拳發泄情緒,讓疼痛來消減內心的煩躁。
「嘭!」
砸牆的悶響聲后,房門被打開,一臉驚訝的劉姨出現在門口:「娃子,你又幹啥子噻?」
「我……打蚊子。」
「啷個會有蚊子嗦?」
此時已經入冬,蚊子基本絕跡,劉姨才不信程相儒編造的理由。
程相儒被劉姨攪得情緒都亂了,索性不再解釋,只悶頭坐到床邊。
劉姨盯著程相儒看了會,輕嘆口氣,回身關上房門,並在門口靜聽片刻后,然後掏出手機,發送出一條信息。
傍晚,程相儒接到放學的程以沫,兄妹倆步行回家。
小姑娘難掩激動,一件件分享著學校的趣事。程相儒心不在焉地應和著,雙手插在口袋,悶頭走在旁邊。
程以沫正講得興起,卻聲音減小,逐漸陷入沉默。
如此又過了幾分鐘,程以沫終於忍不住問道:「哥,你怎麼了?」
「呃?」程相儒愣了愣,回過神來。
兄妹倆這麼多年相依為命,他們深深了解彼此。
看著哥哥神不守舍的模樣,程以沫知道,哥哥肯定遇到了什麼事。
程相儒不想瞞妹妹:「沫沫,我又見到上次救過咱們的那個女孩了。」
「啊?在哪裡?」程以沫忽閃著大眼睛,很是驚訝。
「就在家裡。她跟我說,周叔根本就不認識咱爸,讓我不要信任他。沫沫,你說,我到底該相信誰?」程相儒停了下來,長長嘆了口氣:「我知道咱們能夠逃離原來那糟糕的環境,能過上現在的平靜生活,全靠周叔。但……」
程以沫還小,不懂那麼多,也給不出什麼建議,只能懂事的拉起哥哥的手,雙手捧到唇前,輕輕呼出溫濕的白色霧氣,為哥哥暖手。
「算了!不管了!」程相儒笑著搖了搖頭,牽起妹妹的手,繼續踏上回家的路。
入冬了,晝短夜長,路燈亮起,照亮前方的路。
他們經歷太多苦了,他們都不想回到曾經那地獄般的生活。
不管周老闆值不值得信任,只要妹妹能過得好,程相儒便願意將一切託付。
回到家后,程相儒本計劃出發前一直隱瞞東北之行,卻因發現妹妹隱藏了一張需要父母簽字的回執,而破了防。他沒忍住,終於將自己後天要隨周老闆等人去東北找爸爸的事說了。
程以沫捨不得哥哥,也想跟著去,卻罕見地被哥哥訓斥,害她哭了許久許久,讓程相儒心疼得差點要放棄東北之行。
但想到那令他恨得咬牙切齒,又無數次夢見的爸爸,很有可能將被他找到,那許多令他抓心撓肺的疑問即將得到解答,甚至讓妹妹有機會擺脫孤兒的身份,程相儒還是咬牙堅持了自己的決定。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就到了出發這天。
目送妹妹不舍地哭著走進校門,直到妹妹消失在教學樓的大門,程相儒才敢抬手抹掉臉上的眼淚,也才放心收斂笑容,讓表情變得冷峻。
送過妹妹后,程相儒回到住所,拉起行李箱,對劉姨一再叮囑,讓劉姨一定好好照顧妹妹,直到把劉姨說得「耳朵起繭」,他才轉身離去。
沫沫,相信我!我一定很快就會回來!
甚至,我還有可能將那個無情又可恨的男人綁回來見你,讓他親口對你說上一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