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離婚的條件

李玉梅剛走，江繁就下來了。

他一進餐廳，就看見了窗邊怡然自得喝著一杯清水，卻像在喝咖啡的優雅女孩。

金色的晨光照在她的臉上，看不清她的五官，卻能感覺到她身上那股寧靜淡雅的氣質。

這是哪家的千金？

他要不要去認識一下？

江繁整理了一下衣服，向窗邊走去。光影交錯，女孩臉上的晨光消失，他也終於看清了她的面容。

如果是昨天之前，他見到這張臉，一定會驚艷，因為他不認識她。但是現在，更多的是驚愕。

坐在那裡的竟然是他的女兒？

江意也看見了江繁，端起水杯，朝他優雅一遞，打了個招呼。

前世的仇，前世已經了了。

今生雖然還是厭惡他，但是她已經可以做到淡然面對。

虐，還是會照虐的，不過不會用力去恨了。

「要一起坐嗎？」江意朝自己對面的椅子示意，抬眼看著江繁。

姿態從容，優雅得體。

就像面對一個認識的朋友。

江繁剛要抬起的腳步又是一頓，然後才走過來，坐到江意的對面。

他先是不著痕迹地掃了一圈，沒有看見李玉梅。

「我媽上班去了。」江意說道。

江繁心裡又是一頓，好敏銳的觀察力！

他的女兒，竟然是這樣子的嗎？

一定是隨了他。

江繁頓時心情複雜。

服務員過來點單，江繁壓下心思，隨意點了兩樣，匆匆吃完。

他幾次想開口說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里，他覺得自己所有心思都被她看透了。這種感覺，很不好。

吃完飯，兩人一前一後沉默上樓。

站在房間門口，江繁終於忍不住，回頭看著江意：「我們談談？」

江意一笑：「正有此意。」

江繁開門，伸手做請。

這動作一出，他自己也是一愣。他只有面對領導的時候姿態才會這麼低......但是剛剛，他就是下意識地這麼做了。

他飛快地收回手，搶在江意進門之前走了進去。

江意在他身後一笑，也不在意，他就是這種極度要面子的人。

屋裡乾淨整潔，還帶著淡淡的肥皂清香。

床頭放著一本翻開的書，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字，旁邊還有一副眼鏡，顯示著主人的刻苦博學。

江意又是一笑，除了品德低下，江繁什麼都很高尚。

「坐。」江繁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終於開口說話。

江意從善如流，坐在他對面。

江繁吸口氣，垂下眼，似乎愧對女兒，不敢面對她，聲音帶著內疚道：「這麼多年，委屈你和你母親了。」

「嗯。」江意靠在椅背上，優雅地疊起雙腿，說道：「你知道就好。」

江繁呼吸停頓了一瞬。

江意接著道：「現在給你一個彌補的機會，說說你想給我母親什麼離婚補償？」

離婚補償？

這個他從來沒想過。

按照計劃，李玉梅應該灰頭土臉自己悄悄離開，為了不給江意丟臉。

或者她捨不得江意，江意又不介意她的「污名」，跟著她一起離開。

不管哪種，都沒有離婚補償這回事。

江意的雙腿換了一個交疊的姿勢，手指不耐地點著扶手。

所以說，她根本不能輕易放過這些人！即便今世的傷害不會再發生，這些人，該虐還是得虐！

她也沒心思跟江繁打太極了，直接說道：「我要錢，1000塊。」

江繁收過的李玉梅的工資，絕對不止這個數。但是江意知道江繁花銷確實也大，要多了他拿不出來，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對她不利。

而1000塊，江繁咬咬牙，還是沒問題的。

果然，江繁猶豫了幾秒鐘，就點了頭。

「好的，沒問題，這麼多年你和....」

「我還沒說完。」江意打斷他：「把我媽和我的戶口遷入杭城。」

因為當年李玉梅是私自帶著江意進城的，她的戶口就一直在鄉下，而江意出生的時候，戶口隨了母親，也在鄉下。

江繁有些為難：「這個不太好辦，你是知道的，把農業戶口變成城市戶口，堪比登天。」

江意不理他，繼續說道：「而且戶口不能落在服裝廠的集體上，必須落在江家的房子里。」

江繁頓時皺眉：「這個我辦不到。」

戶口落在江家房子里，就表示那房子有她們的份，將來拆遷的時候，她們就會分走江家的利益。

現在整個城市都在大發展，拆遷已經是平常事，說不定哪天就要拆到江家的大雜院。

「那這婚就不離了。」江意看著他一笑：「等我考上了京城的大學，就帶著母親過去跟你團聚。」

江繁的眼神瞬間深沉，她是在暗示什麼嗎？還昨天晚上她的話.....

「既然不離了，錢也不用給了，爸爸再見。」江意起身，朝門外走去。

在她將要開門的時候，江繁終於說道：「等一下。」

江意停下，但是沒有回頭。

江繁說道：「把你和你母親的戶口落在江家祖宅里，你跟我說沒有用，你爺爺奶奶不會同意的。」

「這個問題我不管，你負責說服他們。」江意說道：「反正戶口落不在江家房子里，我媽就不會同意離婚。」

「這是你媽的意思？」江繁眯著眼睛問道，直覺不可能。李玉梅那個人，沒有這麼「貪心」。

他的眼睛亮了亮，也許，他可以單獨跟李玉梅談談。

江意沒有回頭，卻能猜到他打得什麼主意，前世，她早把他研究透了。

「你就別想好事了。」江意轉身看著他笑道：「我跟母親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她什麼都聽我的，而你，在她心裡，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江繁頓時皺眉，這話怎麼聽怎麼不順耳。

「你好好考慮，什麼時候戶口的事辦好了，什麼時候再來談離婚。」江意說完，打開房門。

但是她邁出一步又退了回來。

江繁挑眉看著她，知道事不可為，改主意了？

江意朝他伸手：「給我點零花錢，當了我這麼多年的爸爸，卻一分錢都沒給過我，反而一直在花我媽的錢，也不知道你的臉皮怎麼這麼厚。」

江繁......

江意眼神嘲弄。

江繁低頭掏出錢包，把裡面所有零錢都抽了出來，遞給她。然後立刻收回錢包，揣進兜里。

江意眼尖，看見錢包裡面實際還有50元面值的整錢。不多，但是看樣子也有幾百。

而他遞過來的零錢，只有3張10塊和幾張1塊的，還零著幾毛幾分。

「呵呵。」江意發出一聲讓江繁回味無窮的輕笑，捏著這平生第一次來自父親的零花錢，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