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兵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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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陰雨似乎小了一些，像是細毛一樣，黏濕難受，五更天快過去了，山寨里響起一聲雞鳴，群山的另一邊，微微浮起白色。
誰能想到，剛剛過去的那陰微黑暗的一夜，其中的陰謀和算計，背後一切的推手，卻是眼前這個一臉睏倦的少年呢。
除了自己。
輔公佑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我……」林淮安捂住嘴巴，用力壓下一個哈欠：「當然是睡覺啊，我困死了。」
昨天雖然他沒有動手，但是作為幕後布局的重要策劃者，杜伏威這邊的安危是交給他的，這邊人沒有很多，他只點名讓二丫陪他一起。
守了一晚的夜，當然很困了。
輔公佑揮揮手：「那你抓緊去睡一會，估計不會有太多時間，那邊沒有得到反饋，肯定會抓緊趕來，二丫頭，你保護好他，沒什麼特別情況不要離開他身旁。」
「呃……哦。」
二丫略顯奇怪的看了眼輔公佑，又看了眼林淮安，不明白二寨主為什麼態度轉變這麼大，居然讓自己專門保護林淮安。
之前二寨主明明對林淮安沒什麼好臉色的。
她只是心思比較單純，不是傻，總覺得兩個人眼神奇奇怪怪的，好像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林淮安唔了一聲，什麼都不說，快步回到主樓。
沾上枕頭，林淮安便睡得天昏地暗。
二丫身形筆直的坐在一旁，目光銳利，她的內勁已經到了極強的程度，一晚上不睡依然精神奕奕，何況，就算讓她睡，她也睡不著，山寨即將面臨的是生死存亡的危機，所有人都不知道能不能活過這一天。
哪裡像這個少年，沒心沒肺，躺下就打起鼾來。
……
辰時，東白山腳，陸陸續續的出現了大隊的人馬。
大致看得出，這是兩批人，有明顯的間隔，其中一批人數略多，大約在二百人左右，一桿黑色的旗幟飄揚，上面綉著九條龍。另一批人數約莫一百五十左右，架著一桿青旗，綉著日月。
兩批人在東白山腳下聚集。
風雨將歇，但是泥濘的路面還是給兩批人馬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連續兩日趕了百八十里路，所有人臉上都帶著風塵和疲憊，在山腳下紮營，停歇。
兩桿旗幟逐漸靠近。
黑色龍旗下，一個黑塔般的壯漢，坐在一匹黃驃馬上，紋絲不動，他雙眼狹長，左嘴角有一條明顯的疤痕，好像蜈蚣一樣延伸到耳後，看起來就像嘴巴的一半裂開到耳朵一樣，莫名的令人膽寒。
「孟隆兄，羅老弟有消息了嗎？」
青色日月旗下，長發白衣，透著三分儒雅的男子，拱手道。
黑塔般的男子搖搖頭：「沒有……」
停頓了一下，孟隆臉上出現一抹森然：「出事了。」
他很清楚羅貝里的性格，做事周密，不管好壞，他一定會有消息傳回，而沒有消息，恐怕就是最壞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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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隆兄，你確定？」
儒雅男子眼神微縮，昨晚雖然是九龍寨的二當家羅貝裡帶頭，但是清風寨這邊，也出了十來個好手。
「等！」孟隆惜字如金。
沒過多久，一蓬茅草搖動，緊接著一個黑衣人鑽出來，朝著大隊人馬聚集之地拚命跑來，途中被一個泥坑絆倒，跌得滿身泥水，立刻又爬起來，跑到了旗幟招展之地。
「大當家，大事不好了。」帶著哭腔的聲音，人還未到，便已經順風飄來。
黑衣人撲倒在黑塔般的男子腳下，涕泗橫流的喊道：「大……大當家，我們的人……折了，全折了，我看到東白寨那些雜碎，把二當家他們的屍首全部掛了出來，慘啊，兄弟們死了還受此折辱……」
儒雅男子面紅耳赤，怒喝：「我就說，趙岩那賊人靠不住，這是圈套。」
孟隆眼神猙獰，嘴角的疤痕充血，變得鮮紅，讓他整個人如同惡鬼一般，一字字道：「東!白！寨！」
他麾下的眾子弟，怒吼：「殺上山去，為兄弟們報仇！」
「為二當家報仇！」
「殺，將東白寨殺得雞犬不留，把他們所有人都弔死！」
儒雅男子皺眉道：「不行，這都是東白寨的圈套，小心中了算計，我們已經折損了這麼多人，不可再冒進。」
「陳江，你怕了？」孟隆冷冷的看過來。
看到孟隆此時的神色，陳江心中微微發寒，他熟知孟隆的兇狠陰戾，若是觸怒他，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孟隆兄，說笑了，我陳某在綠林闖蕩了多久，若是貪生怕死，早就混不下去了，只是昨晚之事太過蹊蹺，冒然進攻，若是中了圈套……」
「不是趙岩的問題！」孟隆斷然道。
見陳江似乎不信，孟隆揮了揮手，有人帶著一個半大少年上來，少年神色驚恐，四處打量。
「他是趙岩在外面養的小妾生的兒子，沒什麼人知道，但趙岩和我早有接觸，為了取信我，他將他的兒子帶到了九龍寨為質，此人陰微算計，連骨肉都可隨時拋棄，怎可能為寨子犧牲，所以，是他敗露了，都說輔公佑此人善於謀划，杜伏威在時，他太低調了，咬人之犬不善吠，好個輔公佑！」孟隆語氣森然。
陳江道：「既然敗露，那我們強攻，要付出多大代價，已經損了幾十個好手，真要破東白寨，我們這裡一半人得填進去。」
「混綠林的，講的就是一個義字，兄弟們被殺了，吊在人家的山寨上，我們什麼都不做，傳出去人人都要唾棄，有什麼臉面立足山寨，何況，這個冬天……難過了，今年天公作亂，六七月大旱，入了秋，三天兩頭下雨，洪澇肆虐，聽說府城糧價已經漲了十倍，我劫的村落，十室九空，鄉里的豪紳也都避走府縣，沒有糧食，寨子怎麼過冬。」孟隆猙獰的臉龐上罕見的出現憂慮之色。
陳江默然無語。
他的情況不會比九龍寨好到哪裡去，或許還要更差，因為清風寨的實力還不如九龍寨。
現在是深秋，一旦入冬，情況會比現在嚴峻殘酷十倍。
「東白寨人口多，比我們都富餘，破了寨子，分了糧，熬過了今年再說！」孟隆揮手，指向山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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