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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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陳江眼眸收縮，其實之前的戰意，他就沒有孟隆那麼強烈。
到得兩次進攻都被東白寨擊退，損失慘重，其實他的退縮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剛才退下來在山林里就和孟隆吵了一架。
孟隆清楚他的動搖，低聲道：「陳江，你要是現在走了，咱們這次死的那麼多兄弟，就算白死了，我知道你想什麼，但是他們也是強撐場面而已，若非剛才你先跑了，那個破圈子早就攻破了。」
導致兩寨潰敗的竹槍圈，孟隆自然注意到了。
固然精妙，出其不意，但孟隆也是久歷陣仗的人，豈會看不出弊端，那竹槍圈裡都是些婦孺老少，只要打開一個缺口，保證立刻崩潰。
可偏偏陳江扛不住傷亡，先下令撤退了。
這就是兩股人馬的壞處，好的是能增加戰力，可一旦上了戰場，出現頹勢，只要一方先跑，剩下的一方就會被帶衰士氣，只能跟著跑。
陳江道：「你說的都是假如，我的人已經死太多了，我不像你，我還要為兄弟們的死活著想，寨子里還有一大堆兄弟們的妻兒老小，男人都死光了，讓她們怎麼活？」
「你以為我不為兄弟們想嗎？」孟隆低吼，憤怒讓他臉上的疤痕鮮紅錚亮：「正因為死了這麼多人，我們若是再拿不到一點好處，冬天一來，寨子還有活路嗎？」
陳江皺眉：「那你想怎麼的，繼續打？可以，你的人先上，我給你押后，破了寨子，東西你拿七成都行。」
「我的人之前死的難道不比你多……算了！現在說這個沒意思。」
孟隆一擺手，他知道再吵也爭不出個結果，事已至此，他當然不可能讓九龍寨的人單獨上去攻，就算真能破掉東白寨，還能剩幾個人，對清風寨，他可沒那麼放心，到了那時候，陳江不給他包圓了一口吞下去，他把腦袋摘下來當球踢。
「總之，你先聽我的，不要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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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吵起來了？」
「二哥，你繼續喊，給他們壓力。」
輔公佑比了個手勢，扯著喉嚨叫道：「兩位當家的，這江南道上的寨子可不止咱們三家，不說遠的，就是咱府內的天目峰，野豬尖，龍王山，大明山，大大小小的咎子七八個。我在這裡提議罷手，不是怕了，而是不想拼到最後，兩敗俱傷，最後便宜了其他寨子，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看到沒有，你們的人，還有氣的都在這，咱東白寨義字當先，都給包紮好了，願意退走的，讓你們全須全尾的領回去，和他們家裡人團聚。」
輔公佑讓那十多個俘虜露出頭來。
這些俘虜身上包紮過，餵了湯藥，站在那裡一聲不吭，臉上儘是複雜頹敗之色。
遠處的兩寨山賊，也是一陣騷動。
東白寨做的，確實已經體面到了極點，來攻寨的是他們，打不下來被俘虜了，人家不但沒殺，還給包紮好了，綠林中，這樣的義字，放到哪裡都要人人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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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隆雖然內心覺得輔公佑女干詐，收買人心。
但他卻不能直說出來，畢竟，被俘虜的是他手下人，不能拿他們的性命不當回事。
何況之前兩次攻打都失敗了，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真正可用的士氣還有多少，實難預料。
他沉著臉，上前拱手：「輔二爺義氣，孟某佩服，若是以往，不用二爺提醒，咱們來都不會來，都是道上兄弟，誰願意自相殘殺，但現在沒有法子了。今年這鬼天氣，寨子里缺糧缺衣物，上星期寨子里就餓死了三個人，一個是還不會開口的奶娃娃，這還沒入冬呢，一旦入了冬，三四個月的冰封期，哪裡都沒糧，搶都沒地方搶去，要凍死餓死多少人，您要是真講義氣，放開了糧倉，咱們拿夠過冬的糧草就走，陳當家的也是這個意思。」
「二爺，見諒了，附近的寨子就您東白寨人口多，最富庶，咱們也是沒辦法了，來討口飯吃，來年有糧了一定雙倍奉還。」陳江的聲音傳來。
輔公佑暗罵一聲：「鬼來的糧食，咱們自己都不夠吃的。」
他拍著胸口，大喊：「兩位當家的，這不是說笑了嗎？你們也知道今年災荒，我們東白寨的人口多，缺的糧更多，哪來的餘糧供給你們，但凡我要有口多的藏起來，天打五雷轟。」
「二爺義氣！」
「二爺成全！」
孟隆和陳江彷彿是咬定了注意，不肯退走，只在那裡抱拳。
一旁的林淮安聽得直皺眉頭，這兩個寨子看來確實已經被逼到絕境了，不然不會拼到這麼大的傷亡還不肯退走，但糧食這種事，他也不是神仙，變不出來。
「二哥，寨子里還有多少糧食？」
「真不多了，要是夠吃，杜大哥之前也不會冒險去虞縣探查，中了周家的詭計。」
林淮安沉默了。
雙方僵持著，一方堅持要「借」糧，一方不肯鬆口，氣氛始終處在一種微妙不安中，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局面不知道會怎麼傾斜。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從寨子里飛奔而來，氣喘吁吁的跑到輔公佑面前，滿臉喜色的飛報：「二寨主，喜事，大……大喜事，大大，大寨主醒了！」
「大哥醒了？」輔公佑霍然轉身。
「是，是，是的，照顧大哥的田嬸剛才跑出來說的。」
「好，我馬上去看他。」
輔公佑說著便要飛奔下去，忽然停住，轉頭看向林淮安，杜伏威之前已經被翟郎中下了死亡通知，沒想到真的給林淮安救回來了。
這算是又一樁……呵，這兩天里，林淮安給他的驚喜還少嗎？
他拍了拍林淮安的肩膀：「兄弟，多餘的話不說了，你先幫我在這盯著孟隆他們。」
林淮安捂住嘴巴，咳了兩聲，輕輕頜首。
看著輔公佑快步離去的背影，他心中微鬆了一口氣，杜伏威醒了，看來他的葯終於見效了。無論是酒精還是大蒜素，對於這個時代而言，都是超前的產物，對傷口感染，不說有百分之百把握，大幅提升治癒率是肯定的，可惜時間不夠，若是能提取出青霉素來，那才是真正的神葯。
希望，杜伏威的醒來，會讓這場戰爭真正落下帷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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