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海上亡命鴛鴦
一望無垠的海域上,有兩艘大船緩緩航行著,只有身在船上的人俯視被撥開的海浪,才知道航行速度有多快。
宜舒站在甲板上看著日落飛鳥思緒飄遠,她已經不清楚具體在海上走了多少天了,約莫是十來日,也可能有二十日了。四周都是海域,她已經迷失了方向,只知道離大燕國土越來越遠,離姐姐越來越遠。
梁祁煜站在船艙口,看著倚在船頭圍欄的宜舒衣帶髮絲隨風飄飛,她不適應海上航行,出海這段日子,她常常暈船嘔吐,圓潤的小臉瘦了一圈,也沒了梳妝打扮的心思,每日披散著頭髮,風平浪靜時她便站在船頭吹風,能疏解些頭暈胸悶之感。
海上的日頭落的很晚,金色的落日餘暉鋪在她粉色綉金線的衣裙上溢出點點燦芒,為她柔順飛舞的墨發鋪了一層金色柔光。
梁祁煜就這麼貪婪地看著她,他知道她不開心,想回大燕去找她姐姐,可他偏要帶著她,他希望她幸福,可若那幸福不是他給她的,毫無意義。
水手提醒宜舒馬上要漲潮起浪了,讓她回船艙呆著,別被浪打濕了,宜舒貪婪地最後深吸一口腥鹹的海風,一回身便見梁祁煜在船艙口看著她。
宜舒沒打一句招呼便進艙了,脫了鞋換上了最舒適的寢衣躺好,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浪顛簸,梁祁煜隨後進來,與她一起躺下,將她抱進懷裡,輕聲道:「我在呢。」
宜舒瓮聲瓮氣地說了一句:「你在有什麼用,你在我就不暈了么?」
梁祁煜下巴蹭蹭她的額頭,話里充滿了歉意:「再忍忍,很快就到了,日後咱們在海島定居,再也不坐船了。」
關於他們的後路,宜舒一開始還要和他爭論幾句:「我才不要和你在小島呆一輩子呢,我要回大燕去找我姐姐。」每每總是惹得梁祁煜生氣,又不捨得打罵她,便趁她難得精神時在床笫之間施以懲罰,如今宜舒也學乖了,心裡反駁嘴上不說,盼著姐姐派人來救她。
夜裡海上起浪,宜舒睡不安穩,晚飯都被癲出來了,抱著痰盂吐了好幾回,梁祁煜心疼她,讓船員停下,天亮了風平浪靜再走吧。
水生悄悄提醒他:「後方的追兵已經逐漸靠近了,咱們需得儘快到海島。」
梁祁煜垂眸沉思,說他有分寸。
海上一連晴了幾日,某一日天突然暗了下來,宜舒在船艙門口冒頭看了一眼便被梁祁煜拽回船艙了,但也夠她心裡戚戚了,想到以前看過的海難,不會這麼倒霉吧?.br>
海上的暴風雨來的猛烈,水手們早將帆收了,但海風掀起的巨浪還是將船體拍得左右搖晃,船艙里的東西四處滾落,宜舒被梁祁煜緊緊抱在懷裡才不至於磕碰著,但是劇烈的搖晃讓她胃裡翻滾,又忍不住吐了,還將污穢物搞到了兩人身上,梁祁煜忙亂之間隨手扯了床單來給宜舒擦拭,尚來不及清理自己身上。
船艙外是電閃雷鳴風呼海嘯,宜舒有點害怕,想到遠方的姐姐,忍不住大哭起來,她該不會就死在海上了吧,她還沒有看到姐姐鳳袍加身,都怪梁祁煜這個混蛋,他逃亡為什麼要帶上她,這樣的深情她無福消受。
梁祁煜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焦急哄她:「別哭別哭,很難受是不是,你咬我吧,掐我也行,別哭了,風雨很快便過去了,待會兒給你吃糖。」
他暗恨自己無力,他一直想給宜舒最好的,沒想到有一天落難至此,要帶著宜舒一起受苦,他也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了,或許真的不該帶她走,讓她留在大燕做郡主也挺好的,跟著他這個落魄皇子,以後恐怕要經常過這樣的日子,她這樣嬌氣,怎麼受得了這種苦。
風浪漸漸平靜了下來,宜舒的哭音也漸漸熄了,船體平穩下來,梁祁煜讓花蔓進來換床單整理屋子,他用給宜舒擦過的床單再擦擦自己身上,方才被宜舒吐了一身,現在才得空清理。
宜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到梁祁煜清理衣褲的動作,驀地眼酸,她見到梁祁煜的第一眼,便覺得他比任何一個皇子都更配得上天潢貴胄這個詞,她從來沒有想過矜貴如他會過這樣的日子,甚至有些不忍,為什麼贏的不是他,那身金色的龍袍穿在他身上更好看吧。
梁祁煜只是清理了衣褲上的穢物,先不換衣裳,他出去看看外頭有沒有能幫忙的,忙完了再換衣裳,讓宜舒在艙里歇息。
花蔓將屋子收拾好,又叫了個水手一起去底艙搬淡水來給宜舒洗澡,被水手說了幾句,喝的水都快沒了,還用淡水洗澡呢。
花蔓氣不過說了句:「這是王爺的意思,你有異議找王爺說去!」
先帝考慮周全,無論何時不會委屈了他的寶貝兒子,船上儲存了足夠的淡水,除了其他人必要吃喝外,還有梁祁煜的生活用水,他細皮嫩肉的兒子總不能用海水洗澡吧。
可是梁祁煜帶上了宜舒,宜舒更加細皮嫩肉,淡水都給她用了,梁祁煜只能用海水洗澡,起了一身疹子,出海這幾天,嬌嫩俊美的小王爺肉眼可見的糙了,宜舒有時也會不忍,但隨即一想,誰讓他非得帶上她的,那他就得負責她的吃喝用度,他受的苦都是該。
在船上其他人看來,宜舒活脫脫一紅顏禍水,都這時候了還奢靡享樂,天天都要用淡水洗澡,一天換幾身衣裳,船上儲存的淡水大半都是她用掉的,梁祁煜為了堵其他人的嘴,只能自己省吃儉用,就當宜舒用的是他用的,誰都別說她。
在這兩艘船的身後一千海里處,有一隊軍船在高速行駛,沈嘉行站在船頭最高處用遠目鏡眺望前方,能看到兩個小黑點漂浮在海面上,他收了遠目鏡,眼裡閃爍著勢在必得的決心,他受的這些苦總該找個人來承擔,梁祁煜,你欠我的也該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