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姐妹開誠布公

沈嘉行還是把宜舒帶回了府中，半夜吵醒他母親給宜舒安排住處，宜舒很是過意不去，不過沈嘉行的母親很和善，和宜舒的母親還是表姐妹，小時候也抱過宜舒，只是她不記得了。

「郡主安心在這兒住著，只把這當成自己家便是，過幾日嘉行休沐，讓他帶你去玩兒。」

宜舒在長輩面前裝乖寶寶，她不擅長交際，只會笑著說好，沈嘉行道：「她不會在這兒久住的，明日皇後娘娘就來接她了，要不明日我上朝時捎上你，把你送回去吧？」

沈夫人拍了拍兒子，怎能這樣說話呢。

宜舒瞪了他一眼，心裡想著明天天亮她就走，這一次她要走的遠遠的，再也不讓他們找到了。

這一夜在陌生地方客居，宜舒睡的不安穩，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了，去給沈夫人請安，碰到了沈嘉行的兩個嫂子，還有他的侄兒侄女們，也是熱鬧的一大家子，宜舒這個貿然上門的貴客讓早膳時的氣氛都變得拘謹了幾分。

吃過早膳后皇后鳳駕便降臨齊遠伯府了，她沒有帶皇后儀仗，但通報下來也足夠沈家興師動眾了，宜舒有些過意不去，讓夫人不必招待，她出去見姐姐。

沈家不能做這失禮之事，恭迎皇後娘娘入府，沈夫人招待幾句，便把時間留給這姐妹倆了，昨夜嘉行已經和她簡要陳述了原委，她欣喜於兒子和帝后關係親近，對宜舒也細細審視起來。

宜舒見到姐姐還杵著個腦袋不說話，宜黛不想在外人的地界多說這些，先向她道了歉：「舒兒，昨日是我不好，我神志不清說了胡話，你別放在心上，跟姐姐回宮吧，別給人家添麻煩。」

宜舒輕哼了一聲：「我又不在他們家久住，我吃過早飯就準備走了。」

「你走哪兒去？」

「我去浪跡天涯！這京里也沒我的容身之處了。」

早知道回來會面臨這樣的境況，還不如跟著梁祁煜走呢，不過那時已經不是他們想不想走的問題了，是走不走得了。

宜黛長長嘆了口氣，話聲戚然：「我和梁祁燁不會再和解了，靖北過幾年也會離開我身邊，若你也走了，我的餘生便是守著那座宮殿到老，到死。」

宜舒鼻尖發酸，她一直都想陪在姐姐身邊，是姐姐不需要她了，昨夜她想了許多，覺得大局已定，是該她離開的時候了，可姐姐這麼一說，她又覺著不能離開，梁祁燁那麼壞，以後肯定會辜負姐姐，新一輪的戰爭又要開始了，她依舊要站在姐姐身邊並肩作戰。

宜舒顧著姐姐的面子，沒在別人家鬧笑話讓姐姐難下台，姐姐來接就跟著走了，宜黛感謝沈夫人收留宜舒，還給了些賞賜，讓沈夫人得空帶家裡的孩子們進宮玩耍。

宜舒不肯回宮，宜黛便先帶著她去了城西的小宅子，姐妹倆也要開誠布公談一談。

宜舒坐著不說話，在等姐姐先開口，宜黛想了想，還是道歉，「忘記昨日的事情吧，你就當我昨日犯病了，以後不會如此。」

她還沒有做好撕開真相的準備，宜舒卻不準備裝了，問姐姐：「你昨日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她大概聽清楚了，還是想再確定一遍。

宜黛不願意再說了，「都過去了，你就當我昨天瘋了，我不該因為梁祁燁做的壞事來遷怒你。」

宜舒道：「能過去嗎？事情不解決，你心裡永遠有疙瘩，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會有，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對我表現出抵觸情緒了，為什麼？你知道了什麼？」

宜舒咄咄逼人，宜黛眼神飄忽，真到了這時候她反而慌張，她不敢問，怕真的驗證自己心中所想。

「最近事情太多了，我情緒不佳，喜怒無常，有時候遷怒了你，你不要怪我。」

宜舒卻忽而暴躁起來，站起來大聲道：「這不是遷怒！以前日子更難的時候，你一個人擋著風風雨雨，在外頭再苦再累，回了家對我也溫柔體貼，不要說你年紀大了反而控制不了情緒了！你在怪我，怨我，你知道了是不是！」

宜黛眼裡的情緒很複雜，她看向宜舒，「我應該知道什麼？」

宜舒大口喘氣聲音顫抖，要說出藏了多年的秘密，她也很需要勇氣。

「知道了……我不是宜舒，我不是你的親妹妹，我鳩佔鵲巢，霸佔了你妹妹的身體，在你身邊呆了十幾年。」

她說完這句話，宜黛眼裡的光破碎了，碎成無數結晶再化成淚珠掉下來，就像她碎裂的心。

她承認了，她承認了！

即使宜黛有了深切的懷疑，即使各項事實擺在她面前，她還是自欺欺人，宜舒就在她身邊，在她身邊呆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是呢？可如今宜舒承認了，她再也騙不了自己了。

宜舒蹲在姐姐膝邊，仰望她悲戚的面容和絕望的淚水，心頭亦是酸楚無限：「對不起，我騙了你，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

她很多年前就來了這裡，在宜舒還沉睡的那幾年，她就已經來了，每天身處黑暗混沌中，耳邊總能聽到一道輕柔的女童聲線，細細呼喚著她，她想著若能睜開眼睛，一定要看看這個自稱姐姐的小姑娘長什麼樣子。新筆趣閣

後來她終於睜開了眼睛，見到這個小姑娘的第一眼她就很喜歡，長的像林黛玉，卻比林黛玉堅強的多，在往後的日子裡為她遮風擋雨。

她上輩子是個孤兒，這輩子唯一的親情便從這個小姑娘身上汲取到了，讓她知道了何謂長姐如母，她漸漸地被這個時代同化，被馴化成一個古代少女，又因身體不好常常犯困犯懶犯迷糊，可她偶爾也有心性覺醒時，她僅剩不多的聰明才智都用在幫姐姐謀劃上了。

這麼多年她早已習慣了陪伴在姐姐身邊，她就是喬宜舒，誰都知道她是。可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她以為一切塵埃落定了，姐姐卻知道了，她想，世上果然沒有能包住火的紙，這可不就被燒壞了露出了裡頭的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