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娘親真的好疼啊
於是,當天夜裡吃完晚飯,孟宗主看到手拉手離開的娘倆問吟風:「辰安今晚沒有功課?」
吟風道:「牧先生近來被他娘子磋磨的形容潦倒,有些顧不上我們少主……」
孟棠蹙眉:「那叮囑辰安不要玩的太晚早點回去睡覺,明日讓幾位堂主輪流帶他的課業。」
吟風想了想銜月宗的那幾位堂主,要麼是目不識丁的,要麼是武功路數太過邪門的,要麼就跟紅狐仙兒似的,心思不用在正途上的,要讓他們教,能教出個怎樣的少主啊……
「怎麼?」
「哦!」吟風又道:「少主今晚要住飛來閣,不回去了。」
男人蹙眉看他,又再次確認:「住飛來閣?」
「嗯!」
男人緩緩咬緊后槽牙,這沈玉凝可真會給他找不痛快,他給她建的飛來閣,自己都尚未登堂入室與她共枕而眠,反被這小東西搶了先。
心中哪能痛快,但當他起身大步往外走,吟風問他是不是也要去飛來閣的時候。
身為宗主的尊嚴自然不可能承認。
「我隨便走走,你們不必跟著。」
「是!」
於是吟風便站在原處,目睹他家宗主隨便走走還是走到了飛來閣。
飛來閣中沒有燒炭,但建閣之初在牆壁和地磚下鋪設了火龍,因而就算是寒冬臘月裡面也溫暖如春。
小包子洗了個澡就只穿著件單衣在榻上打滾,見沈玉凝依舊在翻看那張京城的圖紙便往她懷裡鑽。
「娘親,若是去京城,那你和爹爹什麼時候能回來?」
「最遲也不可能拖到過年吧,」她心不在焉道:「我也想讓此事速戰速決,只是,似乎也沒我想的那麼簡單。」
「娘親,若是你們許久都不曾回來,孩兒能去找你們嗎?」
「不能,若我們永遠都不回來……」
她頓了頓,又看向懷中的小娃娃。
小傢伙長得珠圓玉潤,瞳眸亮如點漆,滿打滿算,剛過了六歲的生日,本是個何物不知的年紀,但許是有個不省心的爹,這孩子懂事的有點早。
但就算再懂事,他也只是個孩子,若她和孟棠真的回不來,小包子又該託付給何人照料?
孟家親眷這邊是無人可託了,吟風頌月雖值得信任,但他們到底年少,將來也要娶妻生子,何必叫個孩子拖累?
給她爹?
到那時,武林盟定然不會為朝廷所容。
給白禹?
更不行了,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現在對白禹的信任少的可憐。
「對了,你之前跟我說,白禹的武功遠在石容之上?」
小包子想了想,隨即搖頭:「孩兒只說,白禹的內力比石容高,武功如何,待他二人比過才能知曉。」
「內力高不就是武功高嗎?」
「那可不一定,爹爹常說,修內而不修外,內力再高也只能劈山鑿石,內外兼修方可使精妙的功法運轉自如,無論使刀還是使劍,也就沒那麼多區別了,都能得心應手。」
這便是孟棠能習百家功法於一身,睥睨天下武學的原因。
只是,要做到像他這樣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
「白禹的內力,比你爹的,還要高嗎?」
小包子想了想,點頭。
沈玉凝愕然一驚,縱然她對江湖不甚了解,但也清楚的知曉,放眼整個江湖,內力能在孟棠之上的人少之又少,大多還是一些江湖前輩。
要麼像她爹這樣不問江湖瑣事的,要麼就像紀飛玄那般已經作古的。
同輩之中,哥哥若活
著,說不定和孟棠打個平手,但白禹……
「不可能吧……若這麼說,白禹的內力豈不比哥哥還要高……」她喃喃自語道:「他還有別的師父?」
記憶中,白禹的武功都是她爹沈浪和哥哥沈玉龍所授,若真有這麼好的內功心法,哥哥為什麼不自己學,為什麼只教授白禹?
「有別的師父也不奇怪啊,孩兒就有好多好多師父!」小傢伙掰著手指頭數:「爹爹是我師父,吟風頌月也是我師父,還有牧先生,各位堂主,對了,劍仙傳我識人之術,他也是我師父吧?」
「嗯……都是你師父……」沈玉凝敷衍了一句,又開始仔細回憶她和白禹相處的點點滴滴,若是白禹真有別的師父,他們整天都在一起,不可能發現不了。
難道白禹真的像江湖話本子里所說的,幼時曾掉下懸崖撿到秘籍,有過一段奇遇?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啊!
「你怎麼跑過來了?」
「爹爹!」
小包子驚呼一聲直接躲在了沈玉凝背後,怯怯看向那個推門而入的男人。
男人看了一眼兒子,又看向沈玉凝:「他已經這麼大了,你還這般縱容他。」
「我……是小包子最近老做噩夢才想跟我睡的!是不是小包子!」
兒子忙不迭點頭,十分配合:「是啊爹爹,孩兒一想到你們要去做危險的事情,孩兒就會做噩夢!」
「既如此,讓吟風頌月陪你睡。」
「啊?」小傢伙一臉失望,求助般看向他娘。
沈玉凝討價還價:「就一晚,問題不大,宗主不如……」
「不如什麼?」
「假裝你沒來,沒看見?」
「……」孟宗主心塞,再次看向兒子,目光嚴厲:「穿好衣裳,回去。」
小傢伙的眼底立時瀰漫上一層水汽,泫然欲泣,這可把沈玉凝心疼壞了。
「那……孩兒明日再來找娘親玩……」
他摸到自己的小衣服小褲子,誰知剛要穿戴,就臉色一白,痛苦的咬住唇瓣,嚶嚀一聲喚道:「娘親……」
「小包子!」沈玉凝大驚,連忙將人抱入懷中:「沒事吧小包子?」
「我……」這一瞬間,小傢伙腦門上的汗都出來了,整個人看上去痛苦極了,甚至哽咽著哭了出來。
孟棠雖是個嚴父,但見兒子如此亦疾步上前:「秦剛烈不在這,你玩這一套可沒用。」
沈玉凝震驚看他:「你都知道!」
知道又如何,還不是要陪他演戲!
「娘親……」小傢伙看上去痛苦極了,嗷的一聲就哭出了聲,甚至還撲進她的懷中嗚咽。
「怎麼了?到底哪裡不舒服?」
「定然又是裝的。」
沈玉凝瞪了男人一眼:「他沒有,他肯定哪裡不舒服!」
「我,我牙疼……」小包子剛說完就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捂著半邊臉喊叫:「娘親,我牙疼,怎麼辦,怎麼辦,好疼啊娘親!」
「……」
孟棠臉色一沉,那表情比看到兒子裝病還要精彩:「你又從哪裡吃的糖!」
「啊——娘親!牙疼!牙疼!怎麼辦!好疼——!」小傢伙只一味的往沈玉凝懷裡躲著哭喊,就是不說糖是從哪裡來的。
孟棠抓著他的手腕要把他拽過來,沈玉凝卻一把攔下:「你現在問這糖從哪來的還有什麼用,孩子牙疼,想想辦法啊,有葯嗎?」
孟棠蹙眉,出門喚人取葯。
小包子還在嚎啕大哭,簡直哭的沈玉凝肝腸寸斷。
「我瞧瞧,哪顆牙疼?」
她想掰開孩子的嘴看看,但小包子剛把嘴張開就又大哭起來。
「好疼,娘親,救救我,好疼,好疼啊——」
「沒事沒事,葯馬上來了,娘親講故事給你聽?」
「我不要聽,好疼,真的好疼啊!葯怎麼還沒來啊!我要吃藥,爹爹!」
「早知道會牙疼你還吃糖!」孟棠斥道:「不讓你吃,你還偷偷的吃!我看你還是疼的太輕!」
「啊——」小包子哭的更甚,疼的狠了還用手拍打自己的腮,嘴裡一個勁的喊著疼。
沈玉凝攔著他不讓他打自己,再看那腮已經飛快的紅腫起來,滿臉淚水,著實可憐。
「也怪我,還偷偷給你買糖……」
「不吃了,不吃了,孩兒再也不要吃了,都拿走!把天下所有的糖都扔掉!都扔到河裡去!」
沈玉凝知道,恐怕他上次牙疼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當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小包子哭鬧的功夫頌月已經急匆匆的送葯過來,那是一丸黑色的小葯,需要咬在牙齒間便能慢慢緩解。
沈玉凝給小包子含進去,他一邊含淚咬著藥丸一邊哭道:「好苦啊娘親……」
「那你是要苦還是要疼?」
於是,小傢伙老實了。
含著藥丸窩在沈玉凝的懷中抽噎,半晌之後慢慢平靜下來,她抬手給兒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撫上他依舊紅腫火熱臉頰心疼不已。
「娘親……」小傢伙有氣無力道:「不疼了……」
「不疼就好,睡吧。」
「但是好苦……能不能給我一顆糖啊……半顆也行……」
「……」
沈玉凝自認是見過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但第一次見到傷疤還沒好就忘了疼的,直接二話不說在他屁股上來了一巴掌:「糖沒有!巴掌要不要!」
孟棠冷笑:「你看,他就是這般!」
「可是真的好苦……」小傢伙又委屈道:「反正有葯啊,就給孩兒吃一顆糖吧……」
「是葯三分毒,若吃藥真能治得了你的牙,那你爹如此費心管你做什麼?」
小傢伙不吱聲了,又往她懷裡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