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要逼他黃袍加身
「王爺在說什麼呢?」院子的盡頭,幾個人影迎了過來,葉行雲認出當先說話的老者就是讓她送信的人。
「啊,說點過往趣事兒,就是當年吏部有位侍郎在那前院里被人斷了命gen子滿院灑血的舊事兒!」
「……」
人群中一片寂靜。
趙豋也微微作沉吟,最後不確定道:「這位大人……在這裡?」
眾人齊齊看向角落一個方向,在那裡,一個略顯佝僂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趙豋不由感慨:「大人身殘志堅尚為家國奔走,本王敬佩!」
「王爺……謬讚……」
葉行雲沒能忍住笑,還好天色太黑,誰也看不到。
「王爺請。」
「好!」
葉行雲要跟著趙豋入內卻被幾個人攔了下來,那讓她送信的老者也為難道:「小姑娘,多謝你幫老朽送信,但今夜我們要商議要事,恐多有不便……」
葉行雲還沒開口呢,走在前頭的趙豋先嚷嚷起來:「無妨無妨,她是我的至交,讓她進來吧!」
那老者大喜:「竟有這樣的緣分!」
「是啊,本王也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緣分。」
言罷,他看一眼葉行雲,招呼眾人入內。
屋子不小,但因站滿了人而顯得十分逼仄,趙豋進來后就被眾人讓到了首位。
牆邊點著幾支蠟燭,照明有限,所以很多人站在陰影之中是看不清臉的,葉行雲一進來就莫名覺得有些壓抑,不過以她的警覺倒未發現這裡有習武之人。
「王爺,逆賊已經入宮,皇上現在凶多吉少,王爺還是得早做打算才行!」
趙豋道:「本王早就做好了打算,甚至遠比你們想的,還要早。」
「哦?」
眾人都面露喜色,暗自壓下內心的激動。
那位送信的老者又趁機說道:「既然王爺已經決定問鼎皇位,那我們便和王爺背水一戰,與那逆賊孟雋拼個你死我活在所不惜!」
「等一下!」趙豋忙道:「我說打算好了,不是這個打算!」
「那王爺是什麼意思?」
「從我離京那年開始,我便在多方打聽先帝太子的下落……」
「王爺!」一高大男子將他的話打斷:「您不會也信了那些流言蜚語吧?先帝和太子早已在二十年前剋死江南!聽說孟雋為了把持朝政找個假太子,這話騙別人可以,我們可不會上當!」
「是啊!就算是真太子又能如何,誰能保證他不是下一個趙英!」
「哪像王爺這般才幹超群,才配坐上皇位!」
「沒錯!我們只願擁護王爺!別人我們信不過!」
「別人也沒王爺的雄才偉略!」
趙豋嘴角微抽有點笑不出來了,當年在京中追著他罵的是這群人,如今對他讚不絕口的還是這群人,他們不尷尬自己都有點慚愧了。
「諸位諸位,」趙豋起身,壓下一片嘈雜無奈笑道:「我知諸位之心,也請諸位明白我的用心良苦!說真的,聽你們誇我,我臉都紅了。」
葉行雲不動聲色的看他一眼,明明沒紅,這人撒謊還真是信手拈來。
趙豋又道:「我身為趙氏子孫,從未想過謀奪皇位!當年沒想過,現在依舊沒想過!當年我離京后便在四處打聽先帝太子的下落,我聯絡諸多勢力,和諸位大人書信往來也是在為太子回京做準備,奈何,這五年,我一無所獲。」
那老者又道:「我知王爺一片良苦用心。」
趙豋嘴角微抽,他就聽不得別人誇他。
「也知王爺無意皇位,
可如今這天下,不是王爺想不想爭奪的問題,而是天下,是百姓,是我等,選擇了您啊,還請王爺臨危受命!」
「請王爺臨危受命!」
這一屋子人全都跪在了地上,儼然是想逼著他黃袍加身。
這可把趙豋為難壞了,一邊說不敢不能不願意,一邊忙不迭的去攙扶這些重臣。
葉行雲雖然從來到這裡腦袋裡就有些懵,但現在多少也都猜出來了前因後果。
她不知道趙豋這拒絕的言辭之中有幾分真心有幾分謙卑,但她想,若是趙豋真當上皇帝,起碼應該比現在的趙英好一些吧?
最不濟,他還會體恤黎民之苦。
趙豋將眾人都拉扯起來,又一臉為難道:「我胸無大志,只想做個閑散王爺,大勢所趨之下,請恕我無法承此重任!」
言罷,又對門口的方向說道:「劉大人,你來說吧!」
眾人看向門口未被燈燭照到的地方,只見一個人影緩緩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眾人一見來人,紛紛變了臉色。
劉昶穿著一件黑衣,挺拔而又清翟,他很少穿黑色的衣衫,但想來是為了出門不引人注意這才穿上了黑衣。
他已過了而立之年,褪去屬於年輕人的青蔥,舉手投足間是一如既往是沉穩。
「劉昶?」
後者拱手,算是與眾人見禮。
官員之中已經有人說起了風涼話:「不愧是皇帝的走狗啊,鼻子真靈,聞到味了,要另尋新主了?變節如此之快,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沒您變的快。」
「你!」
劉昶冷冷看了他一眼,又掃過那一雙雙憤怒的眼睛:「我今日過來不是要搶你們擁護新君的功勞,放心,我只是受人之託。」
「對,劉大人為人雖然古板了一點,但心眼……」趙豋斟酌了一下:「還算實在,他今日就是來為諸位答疑的!讓我們請劉大人詳細說說!」
言罷,自顧自的拍起了巴掌,反把周圍那些老臣氣了個半死。
「王爺,他心眼還實在?那您可真應該長點心了!」
趙豋笑的眉眼彎彎:「好,我記下了,明日就長。」
「說吧!你到底幹什麼來了!」其中一位武將刻意對劉昶拔高了嗓門,滿臉都寫著對他的不待見!
劉昶定了定神,這才堅定開口:「先帝太子還活著,真太子,就在城外。」
「哈!又來一個先帝太子!」武將啐了一口:「我還說我也是先帝太子呢!我告訴你,你玩的都是孟雋玩剩下的,人家找的那個太子這會兒就在宮裡!」
「是啊……劉大人,都二十多年了,誰能保證太子還活著?就算還活著,又該如何證明?」
「況且,先帝太子是皇室血脈,雲襄王同樣也是皇室血脈,為何一定要那太子繼承皇位?雲襄王一樣可以!」
「不可不可,」趙豋又謙虛道:「我父乃是庶出,名不正言不順。」
「庶出如何?那趙英不也一樣是庶出,恬不知恥的爬上皇位還……」
「那本王若爬上去了,大人明日不就要罵我恬不知恥了嗎。」
那人忙道:「這如何一樣,方才大傢伙不是說了嗎,王爺是臨危受命!」
趙豋還是擺手不肯,催促著劉昶繼續說。
劉昶道:「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但若我說,此人是由武林盟主沈浪一手撫養,你們總該信了吧?」
「什麼沈浪海浪的!不認識!更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東西!」
「武林盟主?那不是江湖上的事情嗎,你拿到朝堂來說?」
「劉大人,
你這話說的我們好糊塗啊!」
狹窄的屋內,有人不耐煩的吵嚷,卻也有人陷入了沉思。
葉行雲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沈浪是我武林盟盟主,當年先帝流落江南,盟主曾見過他最後一面。」
眾人這才看向那個一直安靜站在趙豋身邊的姑娘,方才沒有注意,此番一打量,雖是農婦打扮,但瞧容貌清秀,瞳仁含光,卻不似個普通人。
趙豋笑道:「我當年只猜測太子流落江南,在江南尋人未果,但孟朝暮早就知曉盟主和先帝的過往,便派他的兒子孟棠去武林盟找回了太子。」
他這話說的言之鑿鑿,眾人好半天才消化下來。
「孟棠?二公子,孟臨宵?」
「正是。」
「這麼說,孟雋手上的太子真是假的?」
「當然,」回答的是劉昶:「孟雋刺殺太子不成,殺了他爹孟朝暮,計劃敗露,只得找了個假貨來助他登上皇位。」
「我知諸位心裡沒譜,」趙豋道:「你們怕太子是假的,又怕太子不是個明君,我趙豋今日在此承諾,若當真如此,你們到那時叫本王做什麼,本王都會義不容辭!」
「那王爺何不……」
「哎?我可沒說是現在啊,若非為了天下百姓我也不會在外奔波五年尋找太子下落,由此你們便該知曉,我無意皇位。」
他說的斬釘截鐵,反倒讓人不知該如何接下去了。
劉昶見他們沉默不語,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便道:「眼下,太子就在城外,我今日前來,便是受二公子之請,與諸位商議如何將太子帶進京中。」
「孟棠?一個孟雋已經叫我們元氣大傷,再來一個孟棠?」
「聽聞他兄弟二人早就反目,況且孟棠手上無兵,就算進京也好拿捏。」
眾人看向這說話的官員,見他生的年輕便瞭然了,想來二公子在京中作威作福的時候他還不知在哪裡玩泥巴呢。
「說到兵馬……咱們手上兵馬也不足以跟孟雋抗衡啊。」
「是啊,只怕到時候賠了我們不算,還連累太子……」
劉昶卻沒好氣道:「諸位大人莫不是忘了皇權之下,最要緊的關竅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