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喝醉了一塌糊塗
我是誰?
沈玉凝險些忍不住要脫口而出,我能是誰,我是沈玉凝!我不是武林盟主沈玉龍!
但當她看到男人泛紅的眼眶和顫抖的唇瓣時,她又忽而覺得心口被刺了一刀,莫名的鈍痛席捲而來,也讓她的眼眶無來由瀰漫出一層水霧。
「你?」她不解:「你為什麼要哭啊?」
對啊,孟棠為什麼要哭?
就算她不是沈玉龍,也沒必要哭吧?
你可是銜月宗宗主啊,在江湖上威名遠播人人畏懼的銜月宗宗主啊!
「不哭不哭!」她手忙腳亂的去擦男人的眼角,反而越擦越濕,直叫她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你哭什麼啊?不要哭……」
「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是誰?
他為何如此執著這個問題,如果她沒記錯,當初在無垢山莊第一次見面他就在問這個問題。
露餡了?暴露了?被他知道了?
她更咽到:「我,我不是想故意騙人……我有原因,我不能說,不能說!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哭?你一哭,我就很難受,難受的我想死!」
男人用力閉了一下眼睛,眼角的淚水滴落在她的臉上,滾燙的將她灼出莫名的痛感。
「孟棠……」
那雙眼睛又猛的睜開,抓她的手亦緊了幾分,像是要將她的骨頭勒斷,眼底滿是吞噬的慾望和自私的佔有!
「我找到你了,我說過!無論你在哪,我都能找得到你!況且,你怎麼可能拋得下我拋的下辰安!你終究還是回來了!」
腰間吃痛,沈玉凝蹙緊眉頭,終是尋回了幾分理智:「宗主,也,也醉了?」
「嬌嬌!」
像是被閃電擊中,沈玉凝身子一僵,愈發的動彈不得。
男人將她困於懷中,神情之下滿是瘋狂的逼迫:「嬌嬌!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相信!這簡直比星辰墜落江河倒流還要可笑!」
「啊?」
「你怎麼可能會死?」孟棠又上前一步,身體和她緊緊貼在一處:「你這不是回來了嗎?你還和以前一樣,喜歡吃糖,喜歡吃辣,沒有外人的時候能自顧自說上許多的話,好像從來不會累一樣。」
沈玉凝被他步步緊逼壓彎了腰,砰的一聲撞在桌上,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氣。
「孟棠,你,先把我放開!」
但她顯然不是男人的對手,不僅推不開人還頭暈腦脹四肢綿軟,頗有些投懷送抱的意思。
「我不放,我若是放了,他們又會把你搶走,我就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
他將人抱入懷中,似要將她揉入骨血,顫抖間,清淺的呼吸噴在她的頸間耳廓,沈玉凝渾身軟的厲害,哪還有力氣推人。
「嬌嬌……以後,不要藏起來了,我真的,真的找不動了……我爹說我瘋了,我哥說我瘋了,人人都說我瘋了!我,找遍天下,找遍所有和你長得像的人,但她們都不是你,不是你……嬌嬌,我以為,她們是,但她們,都不是!」
沈玉凝眨了眨眼睛,滾燙的淚水自眼角滑落。
「沒人是你……這世上沒有第二個你……嬌嬌,你是不是怪我現在才找到你,你打我罵我都可以,我只求,你別再離開……」
他顫抖的唇瓣貼上沈玉凝白皙的頸項,沈玉凝連忙扭頭看他,卻又被他含了唇瓣壓抵在桌上。
「唔!」沈玉凝的腦海中一片空白,耳朵里噼里啪啦炸響許多聲音。
像是有潮水順著那濕潤冰涼的唇瓣灌進她的腦海,她極力想要抓住什麼卻又無從下手。
男人待她像易碎的琉璃,欲要加深這些年的思念,卻又唯恐將人驚嚇。
淺嘗輕吮,淚和酒混在一起是澀的。
這混亂濡濕的吻不知持續了多長時間,沈玉凝幾次抬手想用指尖的暗器刺向對方,但又禁不住他脆弱的廝磨,直叫她心慌手抖。
直到腰間的弧度真的再無力支撐兩個人的體重,她終於摸到桌上的酒壺,一咬牙,砰的一聲!打在了男人的後腦之上。
隨即,男人看她一眼,緩緩合上眸子,抱著她栽倒在地。
好,很好!
下面就是掙開他,爬出去!
但她此刻也醉的厲害,方才又歷經一片混亂的悲悲喜喜哭哭笑笑,整個人徹底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
算了,就這樣吧,管他露餡沒露餡,除非白禹來把她拖出去,反正她現在是沒力氣動了。
隨即雙眼一閉,十分坦然的進了夢鄉。
而此時守在門外的吟風和頌月卻陷入了進還是不進的兩難境地,吟風一直在搓手,頌月一直在搓腳。
「以前……宗主找那些和夫人長得像的人,起碼,還是女人……」頌月低聲道:「現在連男人也……」
「嗯……」
吟風現在一閉眼腦海里就全是方才推門的時候,二人抱在一起的畫面。
他們關門出可以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但這種深深的自我懷疑還是在告訴他們:你們在自欺欺人!你們的宗主和武林盟主搞到一起了!
天啊!這是什麼鬼!
「宗主一定是因為喝醉了!」吟風捏捏拳頭,再三強調道:「況且你若細看,沈玉龍一點也不像夫人,宗主喝醉認錯了人,不奇怪。」
頌月開始焦慮的啃起了手指甲:「那,咱們現在要不要進去提醒一下宗主,說他認錯了人……」
吟風頓了頓:「還,還是別了吧……宗主這些年對夫人思念成疾,若是能排解排解,也,不是,不行……」
「可,沈玉龍是男人……」
「閉嘴!」
頌月乖乖閉上嘴巴,屋裡那兩個人不知怎麼樣,反正他哥倆今晚是睡不著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白禹從房中出來的時候便看到了走廊盡頭站成雕像的兩個人。
他打了個呵欠,一頭霧水的打了招呼:「沒睡?」
兄弟二人撐著眼皮應了一聲,隨即又警惕的對視一眼:沈玉龍還沒走?!
白禹莫名其妙,拍了拍隔壁的門:「盟主!起床了!要不要屬下伺候盟主洗漱!」
沒得到回應!
白禹納悶:「盟主?」
他還要再拍,卻一把將房門推開,裡頭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白禹心裡咯噔一下,瞬間預想出多種可能,隨即快步出來問那兄弟二人:「你們有沒有看到我家盟主!」
兩人腦袋搖的飛快,並同時後退一步,將房門堵上。
越是這樣越是惹人懷疑,白禹廢話不說直接要上手推門!
那二人反應迅疾,同時抬起彎刀將他格擋開來。
白禹後退一步的同時一掌打在吟風肩上,頌月送出一刀卻被他側身避開,隨即一腳踹開房門!
吟風頌月連忙飛身擋在他面前,卻聽白禹嘶聲吼道:「盟主!」
二人雖不敢看內室的境況,但聽白禹這叫聲也俱是頭皮發麻!
完了完了完了,要死要死要死!
不知武林盟召集各派集結要多長時間,不知現在叫上所有高手護送宗主回君北還來不來得及。
「盟主!你!你!你不會跟孟宗主喝了一夜的酒吧!」白禹一把推開吟風頌月兩兄弟,大步上前:「喝的還是秋霜酒!」
吟風頌月二人也是一驚,同時回頭看去。
只見沈盟主和孟宗主正面對面的坐在地上,衣衫不整,滿身酒漬,雖看著彼此,但卻雙目無神,一言不發。
桌上地下都是摔碎的杯杯盞盞,濃郁的酒味熏的人有些睜不開眼。
「盟主!」白禹快步上前攙扶起自家盟主,見她身子軟的厲害索性一把將人抱起。
沈玉凝用力搖了搖頭,感覺裡頭灌滿了酒水咣當咣當直響,疼的她幾欲作嘔。
「嘔~」
這聲音成功驚動了孟宗主,他駭然看向面前之人:「不準吐!」
「不,不吐!」沈玉凝抬手示意讓他放心,隨即對白禹說道:「我,我和孟宗主喝了一晚上酒,哈哈哈,孟宗主也是好酒量!千杯,千杯不醉!改日你也跟他切磋切磋!」
白禹無奈,看一眼孟棠,直接將自家盟主打橫抱起快步離開。
吟風和頌月也連忙上前,一左一右去攙扶自家宗主。
孟棠終於在椅子上坐下,也覺得頭疼的厲害,尤其是後腦勺的地方,簡直像被什麼打過一般……
如是想著,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酒壺上,昨夜種種翻覆而來,他的瞳孔驟然一緊,隨即——
「嘔~」
「宗主!」
兩人嚇了一跳:「宗主,你,沒,沒事吧!」
「屬下去拿醒酒湯!」
頌月飛快跑了出去,吟風又連忙問道:「宗主可要沐浴?」
「昨夜,發生何事?」他現在只想知道自己的記憶到底是不是真的……
「屬下,屬下不知,宗主,忘了?」
吟風小心試探,見他一臉茫然,隨即又道:「屬下見宗主和盟主喝的盡興便也不敢打擾,一直在門外守著。」
「可有聽到什麼?」
「沒有沒有!」
這是實話,這客棧天字房的門厚重敦實十分注重隱私,若非動用內力輕易不會聽到裡面的聲音。
見自家宗主擰眉不語,吟風看了看地上狼藉,又想到方才進來看到的一幕,終於鬆了口氣。
看來真的,只是,喝了一夜的酒……
也許他和頌月推門的時候正巧看到兩人喝醉了抱在一塊耍酒瘋呢?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宗主,這酒辛辣,容易喝醉也不足為奇。況且醉酒之人通常也不記得自己喝醉之後做過什麼,您也不要想了,免得頭疼。」
「不記得?」
吟風點頭:「對啊宗主,誰會記得自己喝醉了做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