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孤獨

伊之助房間里，幾個孩子坐在地上學習，你在緣一旁邊，緣一拿幾道題問你，你掃過一圈，還好，會。

跟他說過以後，你準備起身，緣一又叫住你：「老師，還有。」

「好的。」

講了起碼有半小時，你感覺挺奇怪的，這些題好像都不是很難，緣一能教伊之助那麼難的題，難道是一年級基礎很好，三年級就不會了？

這可不行，只有一年級學習後面荒廢也是不行的。

你秉著做個好老師的態度試圖說教，卻發現緣一正在看你。

他眼神自帶一股天真無辜，你話憋在嘴裡說不出口了。

行吧，那就繼續教吧。

又是一段時間后，你戰術後仰。

總覺得緣一其實是會的但因為不想動腦子所以在這問，這算不算是把你當工具人。

可惡。

每到你想要離開，緣一就會又拋出幾道題，當他再遞過幾道題時，你眼神複雜，「繼國同學，你真的不會寫這幾個嗎？」

伊之助瞄了一眼，自信即巔峰的說：「連我都會。」

「那你教教他？」

「……」溜了溜了，告辭。

緣一臉不紅心跳的乾咳一聲。

好像，好像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事實上這些題什麼的他都一眼就看出來了。

有些東西好像會上癮。

喜歡你認真同他講話，時不時專註看他的模樣。

不喜歡你還想下去。

用這麼彆扭的借口將你留在這裡。

緣一的小心思你肯定不知道，畢竟你以為他什麼都不記得。

「我太笨了，老師。」

見緣一失落的低下頭，你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無惡不作的事，連忙搖頭，「不是，沒有，你不笨。」

又講了幾個，其他幾個少年的複習繼續，你也沒法下去了，學習小組繼續。

天色已晚，你留大家下來吃飯，大家本來挺不好意思的，結果伊之助特開心，跟個傳銷頭子宣傳你做飯有多好吃，幾個少年一下就心動了。

你：「……」

表弟幾天不打上房揭瓦。

少年們還在學習，你去廚房，剛進去，緣一在門邊敲了敲門：「老師，我來幫忙吧。」

不放棄任何相處的機會。

這幾天轉學過來，他忍得夠久了，不找你。可遠遠看著，默默關注，根本就不夠。

想要的更多。

這一點點相處的時間都不想浪費。

「不用了，繼國同學，你去玩吧，很快的。」

「老師。」

他堅持要幫忙，你只好讓他進來。

一起洗菜，雖然你們兩個都不怎麼出聲，但動作有股莫名的默契。

你心裡感覺怪怪的，又說不上來哪裡怪。

吃完飯，他們回去。

之後的學習小組就多了個緣一，他也常常過來，你們交換了聯繫方式。

莫名覺得，他真的有點不太對勁。

想想這好歹是轉世，跟以前不一樣也很正常，你想著一定不能對他有什麼偏見，當成一般同學看就行。

你的實習期在期末前的一個月結束，學生們都很喜歡你這個實習老師，要給你開歡送會。

臨走之前，你收到很多可愛同學的小禮物，大家將教室布置成歡送會的樣子，你們圍坐在一起聊天。

「老師，你有男朋友嗎？」

要走了，少年們明顯想問一些平時不敢問的問題，「沒有呀。」

母單，謝邀。

「老師這麼漂亮在學校都沒有男朋友嗎？」

「誰說漂亮女生就一定要有男朋友呢？」你聳聳肩，沒有臉紅的接受了少女誇你好看的話。

少女眨眨眼，有點道理。

「那老師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啊？」

問問題的是一個男孩子，羞澀的模樣很難讓人看不出來他什麼心思。

「嗯……」

你視線掃過一圈最後落在緣一身上。

他遊離於眾人之外，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淺淺的在你身上。

你看過來時，緣一心中一動，心跳加速。

「比較活潑的吧，最好會打球。」

緣一嘴角垮下來一點。

人生就是這麼大起大落。

還以為你……

他暗暗咬唇，目光卻捨不得在你身上移開。

班級有個籃球社的孩子立馬接道：「懂了，老師喜歡我。」

眾人哄堂大笑。

緣一笑不出來。

只要想到你有可能喜歡別人，他就不能接受。

可他要怎麼做呢。

說追求都是對你的唐突。

歡送會的大家玩的很開心，離去之前，你在校門口遇到了緣一。

「老師。」

「這個給你。」

他遞過來一個御守，小禮物的話，你沒有拒絕，便收下了。

「謝謝繼國同學。」

「老師可以不用喊的這麼生分。」

你將御守放在口袋裡時微僵，隨後抬頭笑，「好，緣一。」

可能以後，也沒什麼機會再見吧。

出了學校，各走各的路，不特地去找一個人，卻能相遇，只能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你沒想到，你升大四開學這天，作為學姐在門口迎新生再次遇見他。

其實也就過了兩個來月，少年長高了不少，裹著外套，眼神依舊乾淨清澈，他看到你時，驚喜中帶著驚訝不似作假。

你也驚訝了一瞬。和同行之人說這個人交給你好了。

「緣一竟然來我們學校了。」

「好巧，老師。」

一切的巧合都是預謀。

他等這天也等很久了，再次相遇什麼的。

「我現在可不是老師啦。」

前輩。

他垂眸，拉了拉衣領。

「前輩。」

你有一瞬間的幻聽，青年緣一聲音和此刻少年緣一的聲音重合，讓你腦袋空白了一瞬。

很快反應過來，你眨眨眼，「是呀，我可是前輩，是學姐哦。」

他跟著輕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一個學校的原因，你們之前的交集莫名又多了起來。

很多人都以為你們是一對。

啊這種感覺，怎會如此熟悉。

沒想到過兩天，流言就成了「不是一對，繼國同學正在追求你」之類的話。

「緣一？是什麼意思？」

面前的少年紅著臉，「就是，就是這樣的，我，我想追求前輩。」

「我，喜歡前輩。」

「很喜歡，特別喜歡。」

喜歡的不得了，喜歡到這一輩子是為你而來。

你一怔。

恍惚間，你想起前世。

那個時候，他能站出來說出什麼，讓你們不至於只剩一層窗戶紙沒捅破，結局是不是會不同。

你是個偏感性的人。

一想到，便有點鼻子發酸。

你抬頭對認真看你的少年露出笑。

「抱歉，緣一，我不能接受你。」

縱使做好被拒絕的準備，緣一也難過的不行，你一瞬間就在少年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到了莫大的失落。

他真的喜歡我吧。

你這麼想著，釋然的笑笑。

「緣一，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我不可能因為不喜歡你就跟你在一起。」

「我明白。」

他垂下的睫羽在微微顫抖，「不要緊的前輩。」他又抬頭輕笑，「我會繼續努力的。」

「……」

「緣一，不是這個意思。」

他搖搖頭。

執著，專註，真摯。

「前輩喜歡不喜歡我都沒關係的，只要我喜歡前輩就可以。」不是的，如果你喜歡別人，他根本做不到無所謂沒關係。

你嘆了口氣。

這件事就這樣無疾而終。

緣一的追求不像其他人轟轟烈烈，是屬於他的方式，平靜如水，緩緩流淌。

但你，總覺得，無法接受。

大概還是會被前世影響，做不到真正的心無芥蒂。

前世你的一開始，真的很愛他。

在你心裡，他是個奇迹。

愛一個人有時候只是一瞬間的事，你在一瞬間就愛上了他，可他花了那麼長的時間才愛你，還是在你不願再愛他的時候。

你大四沒有選擇直接畢業，而是選擇繼續讀研究生，並且也考上了。

還是在同一個學校，研一的時候，你被拜託再去接一下新生。

這件事本來不用你做，但你對學校熟，又被拜託，便接受了這件事。

你在新生中又看到一個眼熟的人。

星海光來。

就是說，真的這麼巧嗎。

你在前面一年多一直有默默關注他的比賽，雖然沒有去現場，但特別熟悉。

星海在茫茫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你了。

有個女孩。

站在不遠處。

明明這麼多人，他卻覺得。

你在對他輕笑。

一定是特別特別溫柔的笑。

他好像，對一個人，一見鍾情了。

——番外——

緣一從出生時，腦海里就有很多東西。

那時候還很小，不是很懂。

但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

一定要去找一個女孩。

你上輩子欠了她的，這輩子一定要補償她。

後來他找到那個女孩了。

傾注於兩輩子的愛意，那個女孩，卻好像不怎麼愛他了。

他潦草一生，最後見的人是成為鬼的哥哥。

生命中最重要的幾個，都離他而去。

他過得並不好。

在這之前，他不會在意。

一個人不可能同時喜歡兩個人。

他也在漫長的時間中深刻體會，原來早就對前輩動心，早就愛上她了。

可他一直看不清自己的心。

此後一生，皆為悔意。

好不容易有新的機會，可以再遇，那控制不住的愛意時時刻刻包裹著他。

他深深愛著她。

可她不愛他了。

也不需要他的補償。

他們在錯誤的時間相愛，這本身就是一件很離譜的事。

緣一沒想過放棄。

他體會過生命最痛的時候，就算這一生再次愛而不得，他也不會放棄。

只是每每想起，心臟處都隱隱作痛。

愛而不得，愛而不得。

他怕不是受了什麼詛咒。

但是也好。

好就好在，能專心愛她。

壞就壞在，她不想接受。

緣一看著月亮。

時常難以入眠，他都會看看月亮。

忽然想起上輩子她說的那句話。

長命百歲。

一世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