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永不靠岸的輪輪船一
「給媽媽笑一個。」寵唯一拿著玩具槍逗裴驢兒,半開半掩的門前正好晃過裴軾卿的身影,看起來步伐有些急,她頓了頓,把玩具槍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裴軾卿剛剛推開書房的門,聽到背後的腳步聲動作頓住,手還放在把手上,回頭道:「驢兒睡了嗎?」
「剛剛醒,正在玩呢!」寵唯一看了眼他手裡那張薄薄的紙張,問道:「這是什麼?」
「邀請函。」裴軾卿沉聲道:「進來再說吧。」
寵唯一連忙跟上去,回手關了門才道:「是誰的?棼」
「沃爾什家的。」裴軾卿將邀請函遞給她,「邀我們去海上。」
「海上?」寵唯一疑惑間翻開邀請函,這才看到邀請函的來意,「給老沃爾什祝壽。」
「還邀請了哪些人?」她隨手將請柬放下,抬頭問道桂。
「不該少的一個都沒少。」裴軾卿眼中掠過一絲冷意,「都要去。」
「這上面,好像邀請我了。」寵唯一雙手撐著沙發,道:「我要去嗎?」
裴軾卿認真地看著她,眸色幾經變換,他始終不願意她以身犯險……
「我讓慕瑾陪我去。」最終他道。
寵唯一垂眸間輕笑,她就知道,他捨不得她冒險,但是:「慕瑾去同樣也是冒險。」
「那不一樣,」裴軾卿定聲道:「慕瑾本來也需要陪我去。」
輕輕將頭髮撥到耳後,寵唯一說的很慢,但卻格外認真,不像是在和他商量,反倒像是不容置疑的決定,「裴叔叔,我要陪你去。」
她固執起來讓人頭疼,裴軾卿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臂,柔聲道:「一一,如果這是冒險的話,只有把你和女兒放在最安全的地方,我才能安心放開手腳去做事。」
「我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寵唯一緊緊抓住他的手,目光灼灼,「我保證。」
「讓她去吧!」寵正宏突然推門進來,聲音洪亮地說道:「寵家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
「爺爺!」寵唯一自然是高興了,裴軾卿一向都很尊重寵正宏,他說的話一定管用。
裴軾卿頗有些無奈,老爺子這也太會添亂了,老沃爾什明白就是借祝壽為名來要挾唐夫人交出第一把手的位置,說成是龍潭虎穴也不為過,寵唯一不懂,難道寵正宏也不懂嗎?
「你不用再說了,」寵正宏抬手打斷他,制止他要說的話,轉臉看了看身邊的寵唯一,道:「軾卿,唯一從小就跟我還有她爸爸到處跑,這幾年瞎胡鬧慣了,我也沒帶她出去過。她現在是裴家的媳婦,不是養在籠子里的金絲雀。你要是能從這條線上退下來唯一這次就不去,以後平平淡淡過日子,你要是不能保證,這次就必須帶著她去!」
「爺爺……」寵唯一動容,口中呢喃難以成句。
寵正宏的教育方式別具一格,要教人如何應對危險狀況,只有把她放到危險之中,任你設下天羅地網,也防不住別人處心積慮!
裴軾卿繃緊的雙肩一松,目光在這執拗的兩爺孫之間徘徊,擁堵在喉間的話最終變成一聲嘆息,「既然老爺子都這樣說了,我也只有同意了。」
「謝謝爺爺!」寵唯一狠狠啄了寵正宏的臉頰一下,被他的鬍子刮疼了也毫不在意。
寵正宏哈哈一笑,隨後握住她的手囑咐道:「出門在外千萬不能胡鬧,小命要緊,要聽軾卿的話……」
「我知道了!」寵唯一切斷他的嘮叨。
「才說兩句就不耐煩了。」寵正宏笑著搖頭,「算了,其他不多說,上了船軾卿不能時時跟著你,我安排了幾個人陪你一塊兒上船。」
他說著轉向門口,「你們進來吧!」
看著魚貫進入的幾個人,羅茂跟何昭尉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後面的文謙卻著實讓人驚訝。
裴軾卿目光同樣在文謙身上打了個頓,他不明白,為什麼老爺子一直不肯放棄文家老二,在他看來,文謙和羅柏安其他幾個人比起來的確出色很多,但是他城府深沉,讓人捉摸不透,實在不適合重用。
文謙卻十分坦然,面不改色地應對兩人頗有微詞的眼神。
還沒等寵唯一追究原因,寵正宏就打著哈哈道:「行了,你們準備準備,我還有事!」
他轉過身去,又對羅茂三人道:「你們三個,好好護著唯一,她要是掉了一根頭髮,你們也別回來見我了!」
「我們知道了,老爺子。」羅茂回答的十分謹慎。
書房門「啪」地一聲合上,寵唯一還在琢磨為什麼他會把文謙弄過來,裴軾卿就道:「你們今晚就住在薔薇園吧,明天一早出發。」
何昭尉轉身的時候朝寵唯一遞了個眼神,她跟著就要出去,卻被裴軾卿拉住了,等到三人出去關上了門,他才道:「跟他們說話的時候保持距離。」
寵唯一忍俊不禁,踮起腳輕輕啄了他下巴一下,巧笑嫣然,「絕對保持距離!」
文謙不怎麼合群,一眼就看出來了,羅茂跟何昭尉也不喜歡他,所以他們倆在一個地方,與文謙保持五米以上的距離。
余媽只好把點心也準備兩份,看到寵唯一下來,她走上去壓低聲音道:「待會兒吃飯不會也是這樣吧!」
「沒事。」寵唯一眨眨眼道:「誰不上桌子誰就不準吃飯!」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客廳里的人聽見,文謙聳了聳肩,喝了口茶。
寵唯一走到羅茂旁邊,順手捻起盤子里的綠豆糕,咬了一口才道:「委屈你們給我當保鏢了。」
何昭尉將自己還沒喝的茶遞給她,笑道:「為公主效勞是我的榮幸。」
寵唯一眉眼彎彎,很久沒聽到何昭尉弔兒郎當的腔調了,偶爾聽聽還覺得十分新鮮。
樓上傳來哭聲,她將杯子一放,道:「小公主醒了。」
余媽已經上樓去抱了,何昭尉躍躍欲試地道:「這次我可要抱抱她,保證把她逗笑!」
「驢兒本來就愛笑,你要把她逗哭才是本事。」寵唯一狡黠地笑。
裴驢兒收聲很快,下樓的時候哭聲已經聽不見了,等到了寵唯一的懷裡,已經張大嘴笑了。余媽將溫好的奶瓶拿過來,寵唯一就舉著奶瓶逗她,裴驢兒可是個護食的主兒,揮著小爪子就要搶。寵唯一偏不讓她如願,每次等她要抓上的時候就故意把手抬高,不讓她得逞。
「啊哦……」裴驢兒咿咿呀呀地鬧,將這當成了好玩的遊戲,跟寵唯一一來一去地搶。
看著這對母女,羅茂總覺得格外的有喜感,他笑著道:「等驢兒再長大一點,不知道多可人疼。」
愛笑不愛哭又可愛的小寶貝肯定招人喜歡。
「唯一,你別逗她了,你看她都急成什麼樣了。」何昭尉心都提起來了,裴驢兒急得眼睛鼻子都皺在一起了,偏偏寵唯一還有心思玩鬧。
等寵唯一笑夠了才把奶嘴塞進裴驢兒嘴裡,裴驢兒也是餓慌了,抱著瓶子使勁地吸,叭叭聲響亮。
「沒見過你這麼折騰閨女的親娘。」何昭尉搖頭道。
寵唯一撫摸著裴驢兒的小臉蛋,道:「我每天都在逗她笑,她也該逗我笑才對。」
裴驢兒圓溜溜的眼珠子在她臉上打轉,肥肥的臉蛋因為喝奶的動作太大猛顫,肉嘟嘟的樣子惹得寵唯一伸手輕捏了一把。
客廳里再沒有人說話,只有裴驢兒喝奶的聲音迴響,等她喝足了,寵唯一剛取了奶瓶,一個脆聲飽嗝逗得幾人都笑了起來,裴驢兒不明所以地盯了他們一會兒,也顧自歡喜跟著笑,手舞足蹈很是歡喜。
寵唯一把她舉起來,額頭頂著她的額頭使勁蹭,「乖驢兒,你要是再這麼可愛,媽媽都不想讓你長大了!」
回應她的是個飽嗝。
「然我抱抱!」何昭尉早就等的不耐煩了。
「你小心托著她。」寵唯一把裴驢兒交到他手裡的時候還不忘叮囑。
「噗!」裴驢兒剛落他手裡就來了個響屁,何昭尉一愣,后一秒就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個混小子,又打嗝又放屁的,你吃的是炸藥嗎?」
裴驢兒還是笑,哼哼兩聲又抿著嘴。
「唯一,你把女兒當成兒子養,這麼粗魯的小丫頭,以後誰敢要。」何昭尉打趣兩句。
寵唯一氣定神閑地喝了口茶,「我的女兒還愁沒人要嗎?」
「要是我有個兒子就好了。」羅茂惋惜地道。
「除非你有個私生子,否則就是拍馬也追不上裴驢兒了。」何昭尉揶揄道。
羅茂摸摸鼻子,不置可否地笑笑。
恰巧裴軾卿從樓上下來,正好聽見這句話,頓時就不高興了,女兒還不到一歲就有人開始惦記了,這還得了!
「裴叔叔!」寵唯一最先注意到他。
裴軾卿從樓上下來,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看得羅茂、何昭尉兩人心有戚戚,也不像剛才那麼放得開了,於是沉默延續。
寵唯一抱回裴驢兒,對他道:「你女兒就像個假小子,一點都不斯文。」
裴軾卿看到裴驢兒的笑臉神情才放鬆了一些,摸摸她的腦袋,他道:「今天吃了多少。」
「差不多吃完了,」寵唯一聳肩直笑,「飽的直打嗝。」
裴軾卿點點頭,握著裴驢兒的小手陪她玩兒。
文謙不知道什麼時候默默坐到了他們旁邊,由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似乎也對他們的話題不感興趣。
裴軾卿顯然是在刻意忽略這三人,他越是笑容滿面地逗著裴驢兒,旁邊這三人越是繃緊了神經,天可憐見,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裴四少,剛才下樓的時候還不好好的嗎?
寵唯一悄悄捏了他胳膊一下,沖他眨眼,「你別這樣,怪滲人的。」
裴軾卿也不抬頭,徑直看著裴驢兒,道:「我怎麼了?就是逗一逗驢兒而已。」
余媽過來通知開飯了才緩解了這緊繃的場面,今天的菜色很豐富,寵唯一食指大動,裴軾卿則不住地給她夾菜,她的小碗里從來都沒空過。
兩人不說話卻又無比默契的樣子實在弄得旁邊的三人不好意思,也不想開口打斷這和諧的畫面,於是埋頭苦吃。
余媽心中不安,思忖是不是菜色不合他們的胃口,吃個飯就像有苦海深仇一樣,她的菜不至於難吃到這種地步吧!
一屋子的人各有所思,沉默一直延續到裴軾卿退場。
寵唯一留下來幫余媽泡茶,又切了點水果出去。
原本三人都在茶廳里,寵唯一在煮茶,不經意間看到文謙的身影,他就靠在窗戶外,露了半個身子出來,乍看一眼還嚇了她一跳。
窗戶開了半扇,寵唯一提高音量道:「茶馬上就好了。」
文謙頭也不回地應道:「我不喜歡喝茶。」
不喜歡喝茶你湊到窗戶前來聞茶香?
「爺爺為什麼要讓你過來?」思來想去,寵唯一總覺得不放心,如果僅僅是爺爺的決定她沒有異議,因為他這麼安排總有他的道理,但要是文謙拿捏著什麼東西以此來哄騙爺爺,那就一定不能讓他如願!
「我也不想去。」文謙冷漠表態。
這話倒是真的,他有自己的安排,沃爾什在地中海安排的這一齣戲不在他的計劃內,但老爺子卻突然找到他讓他去保護寵唯一。寵唯一身邊有羅茂跟何昭尉,還有裴軾卿,少他一個也不少。但老爺子態度堅決,連申辯的機會都沒給他。
這樣模糊的態度讓他也弄不清楚了,起初他以為是寵唯一的主意,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總好過不在掌控之中好,但寵唯一看都懶得看自己一眼的態度就說明了一切。
老爺子這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
寵唯一的茶已經好了,她捧著茶徑直離開了房間,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句。
文謙真的這麼出色,讓爺爺一而再給他機會?
實在想不通。
寵唯一前腳進了茶廳,文謙後腳就進來了,羅茂看前者臉色不好,知道兩人肯定發生了什麼,凌厲的目光在文謙身上一掃而過。文謙察覺到他的目光,卻並不躲閃,抬起頭來直視著他。
兩人目光交鋒,不過幾秒時間,怕被寵唯一察覺,又各自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捧起茶杯。文謙端起茶杯,卻發現自己杯子里的只是熱水,微微挑眉,他竟笑起來說了聲:「謝謝。」
「不用,」寵唯一好整以暇地笑,「心思多的人就該多喝水,沖一衝說不定要明朗很多。」
「有道理。」何昭尉橫眉豎目,這小子陰陽怪氣的,他看了不舒服!
文謙不理會幾人的敵視,將白開水喝的津津有味。
寵唯一吃了一顆葡萄,眼神在他身上停了停,一抹狡黠的笑容在唇邊一閃而過。
文謙不是沒有注意到她意味深長的笑容,只是低著頭假裝不知道,心想寵唯一總不至於笨到還沒上船就先鬧內訌吧……!
不過寵唯一要是猜得透,就不是寵唯一了。
寵唯一很久沒有捉弄人了,這次帶上文謙,正好!
「一一,」裴軾卿突然出現在門口,「驢兒醒了。」
她起身,沖三人揮揮手,「待會兒余媽會帶你們去房間的,我先上樓去了,明天見。」
走出來,裴軾卿打量著她,「你好像很高興。」
「嗯!」寵唯一狠狠點頭,黝黑的眼瞳里光芒內斂,「我想到一個好玩兒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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