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既不說人話也不辦人事

「哈哈哈……哈哈哈……」李元嬰看著瞬間呆掉的李元祥，倒在矮榻上狂笑，手裡的香櫞掉落，軲轆著跑到李元祥腳邊，還又晃了兩三下才停住。

張大素對事情的敏銳度很高，官位卻不如張大安，止步於懷州長史，從五品上……他們同為郯襄公張公瑾的兒子，起點相同的情況之下，差距卻如此之大。由此可見，仰天大笑出門去，歸來倚杖自嘆息，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才是最真實的人生常態。

不要說什麼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那只是某些人不肯承認現實的美好願望，順便告誡那些處於低階的人，讓他們安分守己不要妄想跨越階級而已。

李元祥顫抖著手，悲傷逆流成河地看向李世民，用凄凄慘慘戚戚的語調說道：「阿兄，連個果子也欺負我！」

「別以為我們都看不出來你想支開大素。」李世民從案几上拿起一個橘子，用力扔向李元祥，外加附送一對白眼球，「更不要以為這些年的有驚無險，就代表你是什麼氣運之子了，那只是因為你有大素這個得力的副手，每次都能用最短的時間找到你。」

按張大素的能力，出任上州刺史沒有任何問題，可是老二十被豎子慫恿的根本坐不住，迷路了十幾年還沒有任何想要停止的意向，身為兄長，他也很無奈，只能再給他加個金紫光祿大夫，多領一份祿米。

「阿兄，我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李元祥伸手接住橘子，又彎腰撿起香櫞放到案几上，扒開橘子之後，還很有兄長之愛的分了一半給李元嬰。「元曉那豎子從小就認為我們都偏心小老弟，沒準他此次失蹤，只是想看看我們是否會全力尋找他。」

那小子從小就心思重，其實阿耶對他也沒有什麼不好，都是老來得子，他又不用處理政務，除了花錢就是花錢，不是花錢給美人，就是花錢給他們這群小兒子。

讓阿耶變成太上皇的二兄連瞪眼的資格都沒有，超出的部分就從他自己的私庫里拿錢補上，所以他們的日子過得都還不錯，也相對散漫自由些，學習任務沒那麼多。

只是小老弟更小些，再加上他又聰敏乖巧嘴巴甜……變成潑皮無賴，是長孫阿嫂駕鶴仙游之後的事情，他們難免關注他多些，也更願意帶著他玩，但這不代表他們就不喜歡二十一，更不代表他們不重視他這個弟弟。

「讓校尉先帶人去支援嘉慶，若是一個月之後還找不到……」李世民沉吟片刻，無奈地輕聲嘆息道。「再說。」

風起青萍之末，是他疏忽了，可是……誰家眼瞅著就要三十而立的好人會突然鬧離家出走的戲碼呀？他可是忙的連後宮美人都很少召見！若不是有小兕子幫忙統籌兼顧，宮殿的修繕和新建，更是想都不要想！

為什麼就沒人體諒他的不容易呢？都是豎子！

「陛下，滕王，雲南道各族家主、寨主再次聯合送來拜帖，邀請滕王出席插花節。」藤王舍人張大安捧著木托盤走進來，輕聲稟告道。

其實他們不光插花節邀請滕王，但凡是有個名頭的節日，也不管是哪個山寨的還是哪個族群又或者部落的，他們就會提前送來拜帖。

原來都是蕭司馬或者薛副總管帶人參加，蕭司馬回長安主持工程之後，杜少卿十分不喜歡那些喧鬧的場合，就都由薛副總管帶人參加了，只是每次散場的時候，那些家主或者寨主們的臉色……一言難盡。

「插花節？」李世民有些好奇地看向李元嬰，微挑著眉頭問道。

李元嬰難得地坐正身體，抬手搓了搓臉，長吁了口氣說道：「阿兄，他們的節日實在太多了，每個月都有，而且每個山寨的節日還時常各有不同，再加上那幾個家族搞出來的新節日，每個月收兩三次拜帖都屬於正常操作範疇，最多的時候收到了六次。」

此時的他們，與後世的他們，多少有些區別，但區別不是特別明顯，他們骨子裡帶有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浪漫主義情懷，他們的浪漫情懷不會想著飛到廣寒宮看嫦娥美眉，更不會想要飛上天與太陽肩並肩，只是純粹的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他們從不會像中原大地上的人們那麼卷生卷死，寧為雞頭不做牛尾，高喊著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中原大地上的人們不論哪個行業哪個階層的人都在卷，卷到極致只為體驗獨自在頂峰中，冷風不斷地吹過，然後感嘆無敵是多麼，多麼寂寞，無敵是多麼，多麼空虛。

俗稱，既要還要更要……卻要保持人淡如菊的隱士格調，簡稱三金牌懿症，比如三辭三讓，比如三顧茅廬，比如黃袍加身，比如尋隱者不遇，又比如激流勇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定然是你們剛來不了解情況，賞賜的禮品忒過豐厚的原因。」李世民難得看到李元嬰一臉吃癟自認倒霉的樣子，饒有興緻地笑道。

李元嬰：「……」

還不是你非要把長孫無忌和薛萬徹兩個憨憨派過來的鍋！

「陛下，此事與滕王無關。」發完消息回到廳堂的長孫無忌，正好聽到李世民的話，尷尬地抬起右手摸了摸鼻子，幽幽說道。

當時滕王曾阻攔過，只是他和薛萬徹認為更應該讓那些脫離中原日久的家族，還有那些固守山林的寨主們看到大唐的泱泱氣度，進而心悅誠服，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回想起那些人的嘴臉，尷尬地看了眼李元嬰，繼續說道：「他們比瓦崗的群……熊更不講武德，比扶風島的那些原住民更貪得無厭，比留王大都護府的那些倭人更陽奉陰違。」

對比之下，長安城的那群老匹夫，哪怕是嗚嗚咋咋的程知節和不知進退的尉遲恭，都顯得清新可愛許多。簡而言之：既不說人話也不辦人事。

李世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