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衛國公歿
「什麼叫兩三個月之後起程?」晉陽公主皺起娟秀的眉毛,大大的鳳眼裡充滿了疑惑,「阿兄,我是兩個月之後去,還是三個月之後去呢?」
阿耶原來發消息,都是規定出發的日期或者到達的日期,從來沒有如此模稜兩可過,至少對她沒有過,別人的事情不歸她管。
「阿叔發消息給韋少卿,讓他兩個月內趕到雲南道。」李治的小眼神多少有些幽怨,太子這個位置不好做,既要讓群臣滿意他的處事能力,又要讓阿耶不會誤會他有不臣之心,難怪阿兄行事會越來越癲……詭異難測,實在是太難熬了。
羨慕小兕子的自在隨心,看誰不順眼就打上門去拆家,看哪個有司衙門礙事就拆廂房,想去看阿叔抬腳就可以走,阿耶更是從來不會誤認她有不臣之心。
幽幽嘆了口氣,語氣盡量平靜地說道:「韋少卿主持修建春寧城到益州的玄路,阿耶是想讓你去多歷練歷練,回來后先成婚再領工部侍郎或者將作少監,又或者少府少監的職,將三少工坊拆分,一部分入雲鶴府,一部分歸將作監,剩下的成為工部特許經營的營造工坊。」
三少工坊培養的匠人實力越來越強悍,雲鶴府還好些,少府、工部、將作監可是眼饞許久,他們又實在忌憚小阿叔,只能暗戳戳地搞事情,前前後後上了幾十份奏表,卻都被阿耶壓著不搭理而已。
如今小兕子的駙馬都尉已經選定,最晚年底就會成親,落在某些人眼裡就是,又有大餅可以分了。他們如同沙漠里的禿鷲,狀似悠閑地緊緊盯著三少工坊,伺機而動,隨時準備叨走幾塊肉,為他們的家族大業增磚添瓦。
「阿兄,阿叔只是去了雲南道,不是去了袋鼠大陸,就算去了袋鼠大陸或者鳳梨大陸,他想要回長安也只是兩三個月的事情。」晉陽公主把信箋放入木匣,大大的鳳眼裡蔓延出冷冷的笑意,「你們是不是都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三少工坊是由她主事不假,可是真正的控制人卻是小阿叔,除了她家阿耶,誰都別想從小阿叔手裡搶到半兩肉。想要拆分三少工坊,呵呵,呵呵。
她會提前讓人準備好香燭紙……小阿叔應該會用利益最大化的手段,她還是準備些鋤頭钁頭榔頭之類的農具更合適,祝他們開荒快樂,狩獵快樂,打魚快樂,採礦快樂~
九族消消樂哪有九族去勞動有趣?那些大族的基本素養還是有的,沉下心去做事,五六十年之後,大概率會出現能力不錯品性低調穩重或者陰險狠辣的後代,為朝堂增添新鮮血液,刺激袞袞諸公的敏感神經,為了免於被流放而再次用心王事。
「……」李治的臉色變了幾變,小阿叔極少參與三少工坊的事情,但若是晉陽找他訴苦……最先倒霉的會是承范阿叔的府邸,只怕不再是拆除的問題,而是直接炸掉,改造成長安的一處新湖。
呃呃呃,也有可能是東宮,看在阿耶的面子上,炸倒是不會炸,拆成廢墟的可能性卻極高。不要說他的面子能不能掛得住,小阿叔不拿著棍子追著他揍,就已經是給他留足了面子!
必須把這個問題換到另一個層面,讓小阿叔也挑不出毛病……默默握緊了拳頭,臉上擺出純善柔弱的笑容,溫聲勸道:「兕子啊,你出任工部侍郎、少府少監或者將作少監,不僅僅是為將你的營造理念廣而告之推而行之,也不單單是為阿耶分憂為朝堂樹立典範,而是為女子出仕開拓更寬廣的道路,能夠出任五品以上的實職職位。」
女子文散官的官職封的再高,也就是多拿份俸祿,再就是議婚的時候能被對方高看幾眼,卻連大朝會都沒資格參與。哪怕身為公主的小兕子,參與過長安的改造和擴建,主持過洛陽的改造,三少工坊做的工程更是不比將作監差什麼,同樣無法出席大朝會。
小阿叔曾說過,不論是支持世家大族的旁系分支,還是支持不如意卻有能力的庶子,等他們掌握到足夠的資源之後,就會小宗入大宗庶子改嫡子,絕大部分都屬於變相為那些大族輸送新鮮血液,例如薛萬徹、盧赤松、張公瑾等人。
寒門士子功成名就之後,絕大部分又會以娶大族之女為妻或者為媳為己任,寄希望於下一代能夠走得更高更遠,例如程知節、李世績、杜如晦等人。
女子入仕則會有很大的不同,官位超過五品之後,某些家族會不捨得資源外流。就算招婿上門,原來的繼承人也會忌憚她們,同心同德的情況不能說沒有,只是少之又少,有利於家族資源的再分配。
就算家族捨得讓她們嫁人,夫家的人同樣會忌憚她們,甚至夫君都會陽奉陰違,因為納妾會受到極大的限制,更不要說去北里尋找溫香軟玉的解語花。
除了部分戀愛腦,她們想要確保自己的地位不變,確保她們所生子女的利益不受損害,用心王事以謀取更高的位置,就會成為最佳抉擇,再配以可以自立女戶,會成為分走世家大族資源的重要組成之一。
「阿兄,你應該知道就算我同意任職,政事堂諸公也未必同意。」晉陽公主取下手腕上的翡翠十八子手串,輕輕轉動著珠子,狀似漫不經心地說道。「就算諸公同意……」
「殿下,公主,壺梁苑孫公派人傳來消息,衛國公歿於未初三刻,雲鶴府韋公和太醫令復驗證實。」晉陽公主的大侍女春花疾步走進來,面色凝重地稟告道。
「誰?誰歿了!」李治臉色瞬間蒼白下來,拍案而立,目眥欲裂地瞪著春花,質問道。
晉陽公主下意識地拽緊手串,線斷珠落,滾落到地衣上,緩慢地轉頭看向春花,嗓音暗啞如老嫗般怔怔地問道:「魏國公還是衛國公?」
「殿下,藥師公坐在躺椅上與孫公韋公閑聊時歿的。」蕭若元白衣勝雪,手裡既沒有拿摺扇也沒有拿笛子,步伐略快地走進來,叉手一禮,輕聲說道。
李治擔心地看向晉陽公主,只見她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滑落,整個人如同石化般愣在那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