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借刀

第四十九章:借刀

此話一出,下面終於傳來了嗡嗡的議論聲,大家沒想到李延年會出這個主意。

皇上微眯了眼睛,看著李延年:「李尚書,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李延年抬起頭來,不卑不亢地看著皇上道:「臣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臣也知道,自己出了一個十分糟糕的主意,可是現如今,除了這個主意以外,卻在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了。」

皇上看著李延年,良久,閉上了眼睛。

他說得沒錯,誰都能看出來,周子行此舉是故意的,目的就是逼著皇上放人。

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呢?若是不放人,那就是眼睜睜看著邊關的百姓受苦,可若是放了人……

皇上睜開眼睛,看著眾人,緩緩開口問道:「大家有異議嗎?」

沒有人出聲。

「那就這麼定了,下旨!命周鎮海披甲上陣,戴罪立功。」

「豈有此理!」

興慶宮內,太后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桌子上的茶杯也跟著震顫。

「周子行此舉,分明就是故意逼著皇上放人,皇上也是糊塗,竟然如此輕易便答應讓周鎮海上戰場?」

蘭溪在她身後道:「太后息怒,皇上到底是畏懼周子行率領的大軍,不敢真的對攝政王怎麼樣,只是這次好不容易將攝政王拉下馬,若是讓他上了戰場,掙了軍功回來,恐怕皇上也不能再對他興師問罪啊!」

太後手中拿著一串佛珠,此時正快速在手裡盤著。

良久,她眯了眯眼睛:「皇上畏懼周子行,哀家可不怕,周鎮海此次非死不可。」

蘭溪聞言,試探地問道:「那太后,您打算怎麼做?」

太後放松身子往背後倚去,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借刀殺人!」

冷宮內,沈顏回矗立在窗前,獃獃地望著窗外的一棵柳樹。

現在已至深秋,樹上的葉子都已變得枯黃,一陣風吹來,樹葉簌簌地往下落,樹枝已經接近光禿。

沈顏回就站在那裡,看著樹頂上僅剩的一片綠色樹葉,這片樹葉彷彿被時光忘卻,沒有變黃,也沒有落下,在寒風中瑟瑟發著抖。

檀香走了過來,將手裡的披風披到沈顏回身上:「主子,進屋去吧,小心著涼。」

沈顏回沒有動,也沒有挪開視線,只開口問道:「今天,皇上應該定了周鎮海的罪了吧?」

檀香安慰道:「主子放心,周鎮海罪孽深重,皇上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那可未必!」

一個聲音***了兩人的對話,沈顏回往窗外看去,卻見太后正在蘭溪的陪同下,站在院子里,看著自己。

沈顏回挑了挑眉,冷宮中有一條通道,可以直通太后的寢宮,這是她親身經歷的。

所以她對太后神不知鬼不覺來到冷宮,一點也不奇怪,她奇怪的是,太後來這裡的目的。

「太後娘娘突然造訪這冷宮,不知所謂何事?」

太後走進了幾步,緩緩道:「哀家來這裡,是想告訴你一個消息,邊關急報,外敵入侵,邊關軍隊守護不力,被奪了城池,急需宮內救援,可是朝上之上,卻無一人肯領兵上戰場,皇上沒有辦法,只能讓周鎮海帶兵去邊關。」

「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吧?」

沈顏回聽了這話,驚訝在眼中一閃而過,但她很快便穩住了情緒。

「臣妾只是一後宮嬪妃,不得干政,不知太後為何要與臣妾說這些?」

太后見她裝傻,也不著急,而是又走近了幾步,低聲道:「也沒什麼,只是前兩天聽說鎮北大將軍蘇予升之死,竟然是周鎮海一手造成的,所以哀家突然想起之前打聽到的消息,想到你是蘇予升的外孫女,所以想來告訴你。」

「哦?太后要告訴我什麼?」

此時,兩人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太後站在窗外,聲音清晰地傳到了沈顏回的耳朵里。

「哀家聽說,蘇予升戰敗的那天,正好是漫天飛雪,數萬將士中了埋伏,鮮血染紅了整片雪地,倖存的將士得知他的背叛,氣憤不已,合力將蘇予升和他的兒子捉拿,綁在地上,用馬拉著整整拖行了幾十里地,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皮肉,可是卻始終都沒有讓他死去。」

「然後他們當著蘇予升的面,將他的兒子挑斷手腳筋,扔下了山崖,又將蘇予升片片凌遲,有多少個士兵死去,他們就割了他多少刀……」

「住嘴!」

太后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沈顏回的尖叫聲打斷,她看著捂著耳朵蹲下身子,對接下來的話十分抗拒的沈顏回,緩緩勾起了嘴角。

「蘇予升死的這麼慘,全都是拜周鎮海所賜,現如今周鎮海被人揭發,蘇予升才得以沉冤得雪,可是,他生前所受的苦,又有誰能替他承擔呢?」

「本來周鎮海被關進大牢,不日就會被處死,雖不能完全償還蘇予升的痛苦,但也算是罪有應得,可是現在……」

太后很聰明地沒有說完,但沈顏回卻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腦子現在亂極了,太后的話,一直在她的腦海里翻湧,她不受控制地想象著那血腥的畫面,想象著當時的外公會有多麼痛苦,她感覺胃裡一陣翻攪,不由得伏在地上乾嘔了起來。

「主子!」檀香連忙去扶她。

沈顏回好一陣才緩過神來,她強撐著身體站起來,不過片刻,臉上的血色已經全無,只剩一片灰白。

她白著一張臉對太后道:「你要讓我做什麼?」

太后讚賞地看著她,既因為她調整狀態的速度,也為了她的聰明。

「這個冷宮內,還有一條密道,是可以直通向大牢的,我可以讓蘭溪帶著你去。」

沈顏回定定地看了她良久,心裡十分清楚,太后這是想借刀殺人,太后也絲毫沒有隱藏自己目的的打算。

因為她知道,自己一定會答應的。

如果自己不去做,那她一開始費勁心力進宮來,是為了什麼,自己又如何對得起慘死的外公?

於是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對太后道:「帶路吧!」

太后欣慰地笑了。

沈顏回換了一身黑色的披風,從頭到腳裹得十分嚴實,像是畏寒一般。

方才,太后給了她軟筋散的解藥,她現在又恢復了原本的內力。

她將一把匕首放進衣袖中,就要往外走去。

「主子!」

檀香的聲音傳來,沈顏回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主子,您真的要去嗎?如果您真的殺了周鎮海,那皇上那裡怎麼交代?」

皇上?

沈顏回這才想起來,或許,她早就應該想起他,只是被自己刻意壓制住了,眼下被檀香提起,便不得不去正視這個問題。

皇上既然打算放了周鎮海,那便是有不得不放了他的原因,若是自己殺了周鎮海,那必然會讓皇上難做。

可是,她會為了皇上放棄報仇嗎?

答案是不會,她承認,自己應該是喜歡皇上的,就在皇上對她表白的一瞬間,她也是心動了的。

可是這點心動,不足以抵消她心中的仇恨,更不足以讓她放棄報仇。

「如果交代不過去,那就用我的命來交代吧!」

留下這句話,沈顏回便開門走了出去。

太后已然離去,既然找到了殺人的刀,那她就不會讓自己粘上血腥。

蘭溪在前面帶路,將她引進了一條通道裡面,通道又窄又暗,完全沒有上次走的那條寬闊。

彷彿走了許久,蘭溪突然停了下來,她回頭對沈顏回道:「沈昭儀,前方就是大牢了,您出去以後,便可以直接到地牢深處,奴婢就送您到這,先行告退了。」

說著,繞過沈顏回,就要離開。

哪知沈顏回突然閃電般的出手,將蘭溪敲暈了過去。

太后想要借刀殺人,她卻不是一把沒有思想的刀,可以任她擺弄。

她點了蘭溪的穴道,將她丟在密道里,自己隻身一人,往前走去。

她摸索著前面的牆壁,摸到一塊異樣的凸起,便按了下去。

突然,面前的牆壁一分為二,露出僅容一人通過的出口,沈顏回毫不猶豫地邁了出去。

外面其實並沒有比密道裡面亮多少,只有微微的燭光照明,想必這就是地牢深處。

她裹著一身黑衣,行走在地牢裡面,找尋著自己的目標。

突然,她停下了腳步,原本沉寂的目光中,迸發出了濃烈的恨意。

地牢里原本披頭散髮,低頭沉思的人,彷彿感受到了這種凌厲的視線,緩緩抬起頭來,看向外面裹著黑色披風的人。

周鎮海好歹經歷過風浪,沒有因為突然多出來的人而失態,只是謹慎地問道:「閣下是何人?」

沈顏回頓了一瞬,緩緩抬手,將蒙在頭上的帽兜摘下來,露出一張絕美卻有些蒼白的臉。

見到這張臉,周鎮海微微眯了眯眼睛:「是你?你來幹什麼?」

沈顏回沉聲道:「我說,我是來殺你的,你當如何?」

周鎮海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就憑你?哈哈哈……不自量力!」

沈顏回任憑他笑完,才開口道:「我能殺了你女兒,就一樣能殺了你,只不過,要殺你女兒,還需要費一番腦力,可是要殺你,只需要動動手就可以了。」

她的話說完,周鎮海臉上早已沒有了一絲笑容,他的面容極其冰冷,看著沈顏回的眼神,恨不得生吃了她一般。

「你-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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妝點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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