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告御狀×驗清白

66告御狀×驗清白

曾文舉對賈寶玉厭惡卻不是沒來由,他出身寒門,為讀書吃過許多苦,直到金榜題名,吃皇糧領皇俸,日子才有所好轉。他卻沒到厭惡世家子程度,只不待見賈寶玉之流,有如此優越條件,卻執迷於聲色犬馬,不求上進。曾文舉有三位學生,蘇留白,簡蘅,柳宜之。其中不乏富貴兒,肖似賈寶玉真沒有。

且不說榮府污名,京中沸沸揚揚「琪官事件」極其續集,都是賈家鳳凰蛋作為。

涎玉出生什麼……那玉品種有問題吧?

都說如玉君子,溫潤端詳。

怎麼就有人把美玉毀到這份上?

曾文舉又想起聖上那段洋洋洒洒激勵詞,什麼「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犧牲你一個,幸福天下學子」「為讀書人未來而收徒」……高帽子戴了一頂又一頂,他能拒絕?小老頭兒與水湛商議良久,好歹為自個兒爭取到一些福利,按照聖上說法是,給他一個目標,同時設立一個期限,達不到管踢出門。天知道,水湛對四大家族不滿已經到頂峰,若不是有太上皇壓著,賈王史薛都別想跑!

賬要一本一本算。

十天!

賈寶玉大名傳遍京城!

事實上,曾文舉內心雖厭惡,講解文章時候絲毫不含糊,甚至,考慮到中途插班寶貝蛋跟不上其他三位弟子進度,他都單獨給賈寶玉開課,講內容不很高深,卻也不是家學里那些浮於表面內容。

入學小測那題:是曾文舉從《科考彙編》里借題目,《論語·述而》裡面節選。稍稍翻譯,意思是,孔子對顏淵說:「用我呢,我就去干;不用我,我就隱藏起來,只有我和你才能做到這樣吧!」只這一句品不出味兒來,被省略答覆才是重點。子路問孔子如果是統帥三軍願意選擇怎樣搭檔,這題關鍵點於智與勇取捨與平衡。

只要念過《論語》都應當知道大學士考是什麼點,做出文章好壞不論,勇或者謀,總要把觀點立起來,就算語言不那麼精妙至少給先生一點信心……真正看到賈寶玉做文章,曾文舉想死心也有了,果然……造福天下讀書人這樣大任不應該降他這樣凡人身上。

將科舉文章做成詩歌體裁,通篇鬼扯,無病□。文章爛到這份上,真不容易,曾文舉實做不來家學先生行當,不可能將《論語》逐一解析給賈寶玉聽,翰林院大學士說不上多忙,也不是一杯清茶悠閑度日工作。他讓賈寶玉自個兒拿著自個兒文章,解釋他為啥會寫出這些坑爹玩意兒。賈寶玉真敢!他詳細說明了自個兒心情,什麼燈紅柳綠春花秋月……

他說每一句話都被相約前來求見賈寶玉真顏三位學生聽了個正著,柳宜之挑眉,簡蘅下巴脫臼,蘇留白表面上頗為淡定,內心有萬頭草泥馬奔騰。

草!草草草草!

先生怎麼就想不開收了這樣敗類?

難道是金錢攻略法?不不,這不可能,自家老爺子天天盤算著給先生送禮,都是些古籍字畫,先生從未收過。所以,賈寶玉用人格魅力征服了曾先生?聽聽,這儒雅溫和口氣,與他們認識大學士曾文舉絕逼不是一個人。

嚴師竟成了賢師……這不科學!

「誰外面?」

「呃……弟子留白/簡蘅/宜之打擾先生!」

「進來。」

這是一次頗具歷史意義會面,三位舊同學與同學碰撞,蘇留白、簡蘅、柳宜之都是翩翩佳公子那型,賈寶玉倏地眼前一亮,正想說一句「這哥哥我見過」……就想起當日神威將軍府被容雲鶴一腳踹飛場景,臉上表情有片刻僵硬。他還沒開口,曾文舉道:「這是老夫三位學生,你若有問題可先與他們探討,三人行必有我師也,你們需謹記做學問要謙虛。」

三人拱手作揖,「謹遵先生教誨。」

曾文舉點頭,將三人喚進房內,讓他們分別落座,再次重複了給賈寶玉入門小測題,讓三人以考生角度破題分析,給賈寶玉一些啟發。這麼短時間雖不足以做出精妙文章,立論卻足夠了,他們從《論語》出發,分析題目含義,找到適合自個兒切入點,言之有物,侃侃而談。

整個過程,賈寶玉一直蹙著眉,有價值東西他半句沒聽進去,腦子裡盤旋就只有一件事:這麼飄逸雋秀哥哥咋就這麼世俗迂腐?

可惜!真真可惜!

三人逐一說完,曾文舉挨個評析一番,這才默出菊花學士那篇文章。也就是幾百個字,卻讓人慾罷不能……

「先生,這是您做文章?」

「妙!妙啊!」

曾文舉還沒無恥到將他人文章冠自個兒之名,他搖搖頭,「此乃菊花學士之作,老夫不及。」

師徒四人熱切討論文章內涵與精髓,引經據典妙語連珠,大半內容賈寶玉聽不懂,學士府被折磨得雖慘,轉身出府他就忘了這遭,只記得柳宜之那清風霽月模樣,賈寶玉心痒痒,忽又想起粉面朱唇秦鍾,他是秦邦業老來子,因為姐姐秦可卿嫁入寧府,得以結識賈寶玉,兩人私交甚篤,秦可卿仙去之後,不多時,小子就感染風寒纏綿病榻,「先去秦府看看。」

賈寶玉與病榻上秦鍾小美人手拉手說了好些逗趣話,瞧天色不早,這才起身告辭,等到回到自家二老爺賈政已經等待多時。

「文章可交予先生?」

「是。」

「大學士可說什麼?」

……說得太多,賈寶玉無法一一複述,只得挑挑揀揀隨意說了些東西,什麼大學士將學生三人介紹給他,都是頂頂好相貌……賈政聽得邪火直冒,只想兩巴掌抽死他,又想著凡是不能一步登天,進步是個長期過程,瞧他今日態度尚可,賈政這才點點頭,問了問題目,這才擺手讓其退下。

一個回合之後,曾文舉對賈寶玉印象已經跌到負值,再也撈不起來,那后一丁點期待也徹底破滅,便是如此,身為本朝大學士,他也不會親自出面抨擊賈寶玉,三天一次中規中矩指點教學,平時不聞不問,這已經是極限。

同這麼個扶不起劉阿斗計較,真真有*份。

他能忍,膝下三位學生卻不能忍。他們不知道先生同意指點賈寶玉原因,這不重要,一點兒也不重要,關鍵之處於,同這滿腦子黃色廢料混賬一起進學,真不是啥有面子事,賈家人又是愛得瑟,賈政領賈寶玉拜會曾學士,去得那個高調,又有愚蠢婦人大肆炫耀,「我們寶玉是有出息,他已經被曾大學士看中了」「沒錯沒錯,正是翰林院那位曾文舉大學士」「你說蘇三爺?他是寶玉師兄!」「寶玉詩才是極好」……

不怕神一樣對手,只怕豬一樣隊友。三人本不欲與賈寶玉計較,流言蜚語傳出去,蘇留白暴怒,nnd。

於是乎,某次聚會時候,那篇狗屁不通文章就傳了出去,賈政這才知道自家混賬小子寫了什麼,他本以為寶玉得了大學士認可,將關門弟子介紹給他,沒想到……他還學會了隱瞞不報!賈政得到消息時候,寶哥哥大作已經傳遍整個京城。

謠言果然不可信,就這程度,竟狂妄至斯?

說什麼被曾大學士看中了,榮升蘇三爺師弟,指點江山文採風流……

媽蛋!紅果果欺騙老實人!

這回便是賈母也沒拉住,賈政結結實實揍了賈寶玉一頓,轟他進書房繼續奮鬥,雖然,因為這混賬他面子裡子都丟了,賈政還沒放棄希望,一個月……還有一個月時間給他掙扎。

賈寶玉發展到這地步有先天原因,賈府大環境也有問題。

老太太無限寵溺,把這孫兒當眼珠子疼愛,因為他出生,二房府中地位徹底穩固,王氏碾壓邢氏拿下管家之權……蠢婦人無止境溺愛,賈政倒是盼他金榜題名仕途亨通,總黑著一張臉,非打即罵,這教育方式太不科學!

越往後越悲催。

賈寶玉討厭就是三天一次到學士府接受先生提點,他對這些迂腐文章沒興趣,也聽不懂曾文舉說什麼。他那些氣死孔夫子文章一篇篇流傳出去,賈政氣急。史太君也是失望,雖如此,看到賈政拿著戒尺啪啪啪抽賈寶玉屁股上,老太太心肝疼,又哭又鬧,然後就不了了之。

距離一月之期越來越近,賈政著急,若賈寶玉無法拜曾文舉為師,被大學士勒令遣回,這也太丟人,賈政脾氣越來越壞了,賈寶玉三天兩頭挨打,這天,有狐朋狗友慫恿說:「想讓伯父滿意還不容易?茶館酒樓里那麼多寒門子弟,打發點小錢請人代寫一篇便是。」

「竊他人文章……這……」

賈寶玉節操還沒掉光,他很猶豫。

那人又說:「只半月不見,寶兄弟竟迂腐起來,這等吹牛拍馬沽名釣譽之作,算什麼文章?」

是了!他想聽就是這話,詩詞文章當抒胸意,按照刻板要求循規蹈矩寫出東西,有什麼價值?中間人牽線搭橋之下,賈寶玉順利買到及格線上文章一篇,他厚著臉皮將其呈給曾文舉,大學士深深凝視了賈寶玉一眼,擺手讓他出去,隨後,他親自拜訪賈政,將這篇中庸文章遞過去。

賈政仔細讀了兩遍,「文采尚可,立意也頗高,是篇不錯文章。」

「賈大人以為,此篇比起令公子之作如何?」

「寶玉不及。」

曾文舉冷哼一聲,「這邊是今日賈寶玉交給我文章,我來這裡只想問一句:過去那些狗屁不通混賬玩意兒是故意戲弄老夫,還是水滴石穿,他真有如此大進步?」

那混賬?進步?

別開玩笑了,雖然是他親爹,賈政完全不信。

他先觸摸到真相,這文章怕不是寶玉之作。請槍手代筆是大忌,它關乎讀書人名譽和人品,賈政不敢妄言。

「還是說,我應該懷疑這篇文章是否出自令郎之手?」

……

賈政無奈,只得讓賈寶玉出來解釋,大學士沒聽他找理由推脫,只讓他將原文默出來,賈寶玉提著筆杆子抖阿抖,老半天也沒寫出一個字,曾文舉冷眼瞧他,皮笑肉不笑道:「老夫無德無能,不堪教導令郎,以後不用再來。」說完轉身走人。他倒走得乾脆,賈政老臉漲成豬肝色,「你這德行敗壞混賬!孽子!竟敢請人代寫文章!我名聲!」賈政猛拍胸口,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

這一回,賈政沒有動手打他,這些日子以來打過太多次,罵過太多次,卻沒絲毫作用,不管了……他管不了了。

「你給我滾!」

作者有話要說:zlngnet晚了點,本來是4字,分章,寫得比較順,情節不好斷,於是多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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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活該你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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