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七天(第一個副本)
神殿格局的遊戲空間,光線昏暗。司契站在等身鏡前,鏡面映出他蒼白如鬼的臉。
光點飛舞,沒入等身鏡。人像消失,鏡面從正中開始緩緩暈染開一個黑色的渦旋,吸引、吞噬著過往的光線。
司契微微挑眉,抬腳踏入渦旋,如入無形之境。
【注意!注意!錯誤!錯誤!】
【您即將進入的是高級副本,危險程度S】
【該副本通關率為4.2%,准入門檻為資深玩家(已失效)】
紛雜的電子音在司契耳畔響起,絲毫沒能阻滯他的腳步。
在他整個人走入鏡中的那一刻,光線盡數消失,周圍一片黑暗。
【定軌錯誤!正在修復!……】
【修復失敗……繼續原軌道……】
……
【副本名稱:《七天》(單人)】
【獲得狀態:記憶修正】
【註:您將失去您自己的記憶,並獲得一份新的記憶】
【記憶載入中……】
司契靠在牆上喘著粗氣,有什麼東西被從腦海中生生剝離了,又有大段的信息被硬生生塞了進去。
他睜開眼,面前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他微微低頭,發現自己左手一把剁骨刀,右手一把匕首,兩把刀具上都沾著血。
身上穿著的白色襯衣同樣沾染血跡。血跡呈濺射狀,是外部噴濺上去的。
情況很明確,地上躺著的那個年輕的娃娃臉是他殺的。
【記憶載入已完成】
腦海中的信息連成一片,司契想起來了。
他被一紙合同騙了過來,差點被一個叫作陳慶恆的異食癖吃掉,為了能逃離別墅,他設計謀殺了陳慶恆的保鏢……
嗯,眼前這個倒霉鬼就是保鏢。
【主線任務已觸發】
【主線任務:在七天內不被維序局逮捕】
眼前的系統界面上出現了一個倒計時,此時呈現的時間是【6天23小時59分】。
「逃亡七天么?」司契眯了眯眼,「得細緻規劃一下。」
他已經鎮定下來,大腦遵從本能開始從事細緻的思考。
這個年代,所有公民的DNA數據都能在基因庫里查到,影像資料和行程記錄實時更新,監控攝像頭遍布各個角落。司契又是外城人,上層階級想對付他根本不需要嚴格遵守《隱私保護法》。
逃亡七天並不容易,除非那幫上等人不來查他。
也就是說,他不能被注意到,不能被懷疑。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不讓那條花錢買命的黑色產業鏈背後的人意識到他還活著。
「只要所有知道我的人都死了,就沒人知道我來過這兒了。」司契輕笑著低語。
他的眼底卻是一片冰冷,充斥著可感的惡意,嗜血的意圖像白紙上的黑字一樣明顯。
在他的記憶里,三天前X-7區銀行副行長林洪全主動提出幫他找個「賺錢的活計」,然後他就被帶去了線人約翰森(一個光頭白種人)那兒,簽字后被注射了不知道什麼藥劑暈了過去,再醒來就在陳慶恆的別墅里了。
不出意外的話,產業鏈中知道他和陳慶恆的交易的只有林洪全和約翰森兩人。
只要殺了他們……
就在這個當口,一個女孩走了過來,聲音帶著可感的喜悅:「成功了?酷!」
司契抬眸看向一身血衣的女孩,定定地盯著她看了幾秒,終於想起了她的身份。
李曉燕,共患難的隊友,聯邦第一大學畢業生,新聞專業。
過去兩個小時發生的事化作描述性記憶在他腦海中浮現。
他在反殺陳慶恆后,順手救了和他同病相憐的李曉燕,兩人快速達成一致,分工合作。李曉燕扮演屍體,他埋伏在暗處,才成功殺死保鏢。
司契隱隱感覺這記憶不太對頭,但又說不出所以然。
「文非,我們下一步幹什麼?」李曉燕歪著頭問。
腦海中似有閃電劃過,違和感一瞬間到達頂峰。
司契眼皮微跳,問:「你剛剛叫我什麼?」
空氣凝滯了一瞬,「滋滋」的電流聲似遠似近地響著。
【……修復中……】
【……認知扭曲中……】
場景出現了重影,閃爍了兩秒才趨於穩定。
李曉燕莫名其妙地看著司契,反問:「我叫你司契啊,怎麼了?」
一切如常,先前的違和感似乎只是錯覺。
「沒什麼。」司契垂下眼,說,「我們先把屍體裝進袋子,一人負責一具。」
他說著,彎下腰,伸手在保鏢的屍身上摸索。幾秒后,他從屍體上衣口袋裡摸出一把車鑰匙。
他走向沙發,順手將車鑰匙放在茶几上,隨後從沙發底下拿出一個原本就在那兒的蛇皮袋。
李曉燕沒有廢話,跟上他,從沙發下拖出另一個蛇皮袋。
司契折回原處,將保鏢的屍體從腰部彎折,塞進袋子。
本來他還擔心保鏢一米八往上的體型不好處理,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
蛇皮袋比他想象得要大,他沒來由地想起蟒蛇似乎總能吞下比自己體型大得多的獵物——也不知道蛇皮袋的學名是否有這一層寓意。
那邊李曉燕也開始搗鼓陳慶恆的屍體。她有樣學樣,麻利地將屍體對摺,然後將袋子套了上去。
「接下來我們需要簡單打掃一下地上的血跡,至少不要讓這裡一眼看上去就是兇案現場。」司契瞥了眼地上的血跡,淡淡道。
這個新指令立刻招致李曉燕大驚小怪的反駁:「沒用的。我給你科普一下魯米諾試劑吧,它會和血紅蛋白產生反應,發出藍色熒光。稀釋一百萬倍的血液都可以起反應,哪怕你把地擦一百遍,只要倒上魯米諾試劑,還是能夠顯影的。」
她說完后,揚著眉毛看司契,眸光跳躍。
司契不理會她目光中的挑釁,耐心地解釋:「血跡太過明顯,維序局會立刻介入,我們處理首尾的時間將大幅度縮短。但如果我們清理掉血跡,他們找不到陳慶恆只能算他失蹤。這可以為我們爭取不少緩衝的時間。」
雖然陳慶恆這種級別的大人物失蹤,不需要等失蹤48小時后在立案,但在得到直接證據前,維序局一定傾向於找人而不是追兇。
上層階級經常玩失蹤,他們總是一聲招呼不打,將自己投入一場徹頭徹尾的狂歡。前兩天,誰會知道陳慶恆是遇害了,還是找了個地方一頭扎進去嗨了呢?
不出意外的話,司契會有三天的安全期。前兩天,維序局不予立案;第三天,維序局通過技術手段分析痕迹,確定陳慶恆的死亡;直到第四天,維序局才會正式開始調查。
司契只需要在這三天內,把產業鏈中的知情者殺死,這樣任維序局如何腦洞大開,也無法把外城的他和核心城的陳慶恆聯繫在一起。
「哇哦。」李曉燕聽得一愣一愣的。
雖然聽不明白,但是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她不再提出異議,轉身下樓,很快拎來一桶水,水桶中還泡了兩塊抹布。
司契在水中將手洗凈,隨後抱著電腦縮到角落,開始敲鍵盤。
之前太過匆忙,留下了不少錯漏,現在他要一一填補。
李曉燕見狀,不滿地抿了抿唇:「你好意思讓我一個女孩子干這些臟活累活?」
「李曉燕同志,」司契看著她,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如果你認為你有能力黑掉這個小區的監控,你可以接手我正在做的事,換我來打掃殘局。」
李曉燕瞪了司契足有兩秒,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從水桶中撈了塊麻布,蹲下身勤勤懇懇地擦地。
司契含笑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不用擦得太乾淨,最後我還要用自動清潔程序處理一遍的。但也別太應付,我可不希望清潔管道的口子上有血跡殘留。」
李曉燕深吸一口氣,喊:「我又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