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蔣廠長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內心糾結無比:毫無疑問搬遷要花一大筆錢,就算有投資商,對方也沒有分攤這筆費用的義務,頂多象徵性給點錢。不過承包期剛過一半,中途放棄委實太可惜。他從事染織行業多年,與全國各地同行、中間商都有溝通,深知作為重污染企業,現在確實處於人人喊打的境地,特別一二線城市已經強行關停掉不少。越是如此,已經取得的牌照尤顯金貴,只要生存下來就有賺錢機會。
搬遷確實代價不小,估計兩年利潤都得泡湯,但利用鎮里的土地政策能多圈些地,擴大生產規模,往後的日子也許會更好。
只要有盼頭,總比沒機會好得多!
「***!」蔣廠長終於下定決心。
幾天後通過程庚明牽線搭橋,縣城兩家化工企業願意投資入股,各佔25%股份,蔣廠長入股10%,鎮里佔40%股份是控股方。四方協定仍委任蔣為廠長,兩家化工企業均派駐管理人員參加日常生產經營。
有鴻升廠的探索,鎮里另兩家重污染企業也動了心,不斷找方晟完善改制方案,聯繫有意向投資的老闆,接下來搬遷后三個廠共同投資的污水凈化處理工程也提上日程。
馬不停蹄地奔波考察、開現場會、組織專家論證方案、協調上下級及相關部門關係、多輪談判,一晃三個星期過去了,周五傍晚鎮領導們照例拼車回城,方晟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突然想起很久沒聯繫周小容。
很久的意思是起碼超過一個月,這期間方晟可以說披星戴月,成天忙得連軸轉——改制工作千頭萬緒,每個細節都不能有半點馬虎,同時作為分管經濟副鎮長,還要騰出時間處理職責範圍內的事,丁書記嘴上支持,擔子卻越壓越重,而牛鎮長能不暗中拖後腿,給自己添堵就謝天謝地了。白天時間恨不得掰成兩瓣四處奔走,晚上才有空坐下來與朱正陽研究、推敲方案,討論改制實施過程中有可能碰到的難題、如何解決,每天總要凌晨時分才睡。
可問題是,周小容為何不主動聯繫?非但沒打過電話,沒發過簡訊,QQ上也沒半句問候——那可是抬抬手、分分秒秒就能做到的事。
關於自己提拔為副鎮長,他沒告訴周小容。一個副廳長的女兒對小小的副科級恐怕根本無感,在省城那些衙門裡,剛畢業的大學生安安穩穩坐兩三年辦公室,就能輕而易舉混到副科級,再混個幾年想進步的話隨便找個縣下去便能掛副縣長的職,沒辦法,人家高,無須在基層做得那麼辛苦。他也沒告訴父母親,主要是怕父親心理失衡,在部隊累死累活當了二十多年兵,到最後才混個營級,兒子工作一年多就是副科級實職,若生起氣來,心臟搭橋手術白做了。
周小容怎麼了……
想到這裡他不假思索撥打她的手機,提示已關機;再到QQ上找她,等到天黑都沒迴音。
這可不是她的風格!難道出了什麼事?
他在辦公室里轉了十幾圈,期間重撥了幾十次電話,始終是關機狀態。想了想終究不放心,又撥打趙堯堯的手機,接通后便說:
「周小容怎麼回事,手機一直關機?」
趙堯堯「喔」了一聲,遲疑道:「這件事……」
「快告訴我!」方晟大聲道。
「你來,當面說。」她說完便掛斷電話。
方晟預感到趙堯堯可能知道原因,說不定周小容反而事先與她通過氣,當下毫不猶豫叫了輛黑面的直奔縣城。
一路上他愁腸百轉分析了十多種可能,大半與周小容身體健康有關,當然也不排除工作不順心、父親仕途受挫。越往深處想,越自責對她關心不夠:工作再忙,每天打電話、發簡訊的時間都沒有?說明內心深處想逃避,不願面對愈來愈近的兩年之約。
如果她病了,我明天就請假坐飛機到碧海去看望,哪怕最終奇迹不再發生,這份心意必須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