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垃圾
周末的緣故，路上有些堵車，等我到「海信廣場」的時候，左小薇已經先於我之前到了，她正站在「愛馬仕」巨大的廣告牌下張望著……這給了我一種暗示：她大概就是要這個牌子的包，不禁有些心虛，我能承受的極限，也只是一隻普通的奢侈品包，「愛馬仕」當然不在此範圍內。
「韓潮，這邊。」
左小薇已經發現了我，並向我招手，我反而停下了腳步，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看著她……
她在出門之前，一定特意打扮了，印象中，她不是一個喜歡穿的很正式的女人，但此刻卻穿了一件卡其色的秋款長裙，戴了漂亮的項鏈，腳上的一雙黑色小皮鞋，連一點污漬都找不到，還有那一頭飄逸的長發，明顯是剛在美髮店做過護理……
她一定是要告訴我：只有身後的「愛馬仕」才配得上今天的她。
完了！
我的腳步有點沉重，可那些從左小薇身邊走過的路人，卻一個比一個輕盈。我早就說過，左小薇是一顆誘人的果實，她往那裡一站，異性不自覺便會去窺探她，比如她多重？身材比例怎樣？是不是***？窺探得到的結果，當然是完美的無可挑剔，所以，當這些男人的心理得到了滿足，腳下自然也就輕盈生風了。
……
我終於走到左小薇的身邊，她很自然的挽住了我，這使得剛剛還窺探著她的那些男人們頓時就泄了氣，並向我投來了很不友善的眼神；我習慣性選擇了無視，對我來說，這就是一種很動物的行為，只有動物在渴望交配的時候，才會敵視同性；光天化日，生而為人，當然要剋制，要有禮貌。
「韓潮，說過的話可不許耍賴，待會兒進了商場，你得給我買一個包。」
「不耍賴。」
我嘴上這麼說，心裡已經在預想著，要怎麼說服她去選一隻相對便宜些的包。左小薇當然不知道我的心思，只見她微微一笑，將我挽得更緊了，並嘖嘖說道：「有件事情我挺好奇的，看你平常也不工作，可你總是有錢花……你到底是從哪兒弄的錢？」
「又沒花你的錢，管那麼寬做什麼？」
左小薇停下了腳步，扯了扯我，於是我們再次四目相對，她一副驚訝的表情，繼而對我說道：「你不會真的是做了小白臉，被哪個富婆給包養了吧！」
我倍感無語。
「肯定就是，你從來都不帶我們去你的房車，也不談工作……說說唄，到底是哪個富婆把你給包養了……是不是上個星期去酒吧喝酒的王阿姨，她看著你的眼神可曖昧了！」
「你明知道我是小白臉，還他媽騙我的錢來買包？不知道這是不義之財嗎？」
「就因為知道是不義之財，所以才叫劫富濟貧……再說了，誰不喜歡吃軟飯啊，可是我在酒吧唱了快一年，到現在還沒有遇到一個願意賞我一口軟飯吃的老baby，那就只能先借你的軟飯吃一口了。」
「懶得跟你胡扯。」
說完，我便點了一支煙，企圖拖延進商場的時間，左小薇也不著急，她抬頭將所有奢侈品牌在戶外做的廣告都看了一遍；忽然，她就停了下來……而我也在此時聽到了一陣喧嘩聲，繼而人群開始涌動。
我和左小薇一起尋聲望去，只見商場的大門口已經停了一輛黑色的豐田商務車，被隔離欄分在兩邊的人群，有人舉著燈牌，有人揮舞著熒光棒，對著那輛車翹首以盼……
印象中，這裡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雖說有一部分人是沖著打折商品來的，但更多的還是為了一睹明星的風采。
我也想看看，看看穿好衣服的她和昨天夜裡有什麼不一樣。
不要誤會，這不是一個齷齪的想法，只是單純好奇，在精心打扮以後，她的身上是否還有我喜歡的那份氣質，或者說，濃妝艷抹后，她還是不是我想象中那個追風逐星的女人。
……
車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人群便開始向前擁擠，保安們則全力對抗著，不讓場面失控，即便如此，也只是堪堪穩住；而我和左小薇也已經不可抗力般的被擠進了人流中，一點點往現場靠近著……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接觸到偶像的力量，只感覺不可思議，我想和身邊的左小薇說幾句，一回頭，發現她已經被擠到了另一邊，正眼巴巴地看著我，她的嘴唇在動，卻完全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麼，我只能靠默契去領悟，大概是讓我別趁機耍賴，忘了給她買包的事情。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鹿溪終於出現在了公眾的視野中，她踩著紅地毯，被一群保安護送著往商場內走去，我試圖看清她，索性跟著人流，又往前走了幾步……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沒有化濃妝，更像是出於對活動的尊重，略施粉黛，著裝也很乾凈利落，只是穿了一件藍白相間的禮裙，沒有一點多餘的點綴……也許是因為人群太過瘋狂的原因，我潛意識認同了她的明星身份，儘管她和昨天夜裡相比也沒有發生什麼顛覆性的改變，可我心裡卻依然對她產生了更為強烈的距離感……我不追星，也不喜歡崇拜，但我知道明星之於普通人，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特別是在此時這種場景下。
……
不知道什麼時候，左小薇已經擠回了我的身邊，她害怕被再次衝散，便緊緊抓住了我的衣角，並氣喘吁吁在我耳邊感嘆道：「難怪誰都有明星夢呢，就這樣的社會地位，不給我出場費我都願意！」
「也不是每個明星都會有這樣的關注度。」
「那可不是，我在酒吧駐唱，還因為人氣分為三六九等呢，何況明星……不過，明星就是明星，這顏值和氣質真不是抖音上那些網紅能比的。」
這次，我沒有再回應左小薇，我就這麼看著漸漸走近的鹿溪陷入到了失神的狀態中……直到她的經紀人秦敏紅也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我才猛然回過了神。
我的初衷只是為了給左小薇買一個包，並沒有要製造偶遇的企圖，所以，也就不想讓秦敏紅和鹿溪發現自己，我下意識想往後退一退，可是身後的人又陷入到了瘋狂追星的狀態中，眼看著我就要被頂到第一排……
我連忙使出吃奶的勁兒，與這股力量對抗著，卻不想用力過猛，將身邊的幾個小姑娘，連帶著左小薇一起推到在地，左小薇倒地的時候，又絆了我一跤，我結結實實趴在了左小薇的身上，引得現場一片嘩然……
……
我已經記不清是怎麼結束這陣動亂的，只感覺有人扶了我一把，等我站起來的時候，已經成了全場的焦點，包括鹿溪和秦敏紅，也停下腳步正看著我這一邊……
秦敏紅面露驚訝之色，但到底是個經驗豐富的經紀人，她轉瞬便恢復常態，隨後跟工作人員要了話筒，提醒所有人要注意秩序和安全，而這個時候，鹿溪也走到了我們這邊。
我的心跳在加速，可她好像視我為無物，只是對剛剛倒地的左小薇還有其他幾個小姑娘說了幾句關心的話，確定大家都沒受傷之後，她才將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那無數個隨著鹿溪而看過來的目光讓我有些局促，一時也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就這麼直愣愣地看著她。
「你還真是無孔不入，為什麼哪裡都有你？」
我是個不善於主動找話題的人，但只要別人先開口，我就會有說不完的話，於是，靈機一動，索性順著她的話說道：「我是你的忠實粉絲啊，有你的地方，肯定就會有我……大明星，給我簽個名吧。」
說完，我便從左小薇的挎包里掏出了一支筆，一個本子，遞到了鹿溪的面前……
這樣的場合，身為公眾人物，是絕對不能失態的，於是，我抓住她的心態，又將本子和筆往她面前遞了遞……
我能想象到，在給她惹了這麼大一個麻煩之後，她心裡有多厭惡我，所以，她看著我的眼神很冷，但還是從我手中接過……直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謝謝你這麼喜歡我。」
「應該的，你那麼優秀！」
我一邊笑，一邊從她手中接過，可是在我看到這個所謂的簽名時，瞬間就傻了眼，她竟然在本子赫然寫下了「死垃圾」三個字。
太明目張胆了，我趕緊將本子合上，也不知道她是在罵我，還是在罵她自己，畢竟在現場幾千個人眼中，這就是一個簽名，竟然有人以「死垃圾」自稱的！
她不僅追風逐星，還是個狠起來連自己都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