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南陸之勢
川彌四陸之中,青岩稍微熟悉一點的只有南陸。
雖然他並不是在南陸之中行走過,但在這裡的所見所聞,還是不少的。
尤其是身邊始終有人跟他說那些事情。
南陸之上,青岩與南陸數一數二的大宗,也就是赤霞宗接觸過。
而他接觸到的另一個勢力——莊家,其實並不屬於南陸,莊家發跡於荒涼冰寒的北地,在其祖上不知從何處習得了這面相與運道之術后,便舉家遷到了四季如春、森林茂密成群的東陸。
而南陸之上,與赤霞地位等同並且與其對峙著的另一個勢力,卻是由幾個大世家與幾個勢力不及赤霞的宗派聯合而成的蒼會。
蒼會其內部一致對外,對勢力龐大的赤霞宗感到萬分忌憚。
其對於赤霞的敵意,自其會名之中便能隱約窺得一二。
川彌四陸中,百姓數量最多的,便是土地肥沃、物產豐富的南陸,其他三陸的勢力一直想要偷偷插手南陸分一杯羹,但奈何即便是有蒼會牽制著赤霞宗,卻還有另外一個丹閣在後邊兒看著。
丹閣,顧名思義,便是以煉丹為主的宗派。
其與赤霞的關係頗為不錯,閣內煉丹高手還經常與赤霞宗往來,更甚者還掛了客卿的名頭,偶爾會對赤霞之內的煉丹師指點上一二。
這也是為什麼赤霞並非醫者與煉丹為主的宗派,卻能夠得到不少丹師與醫者青睞的原因之一,因為丹閣的收徒條件實在苛刻,若是想要有機會得到高手的指點,前往赤霞便是個挺不錯的選擇。
至於另一個原因,便是因為赤霞手中掌握著不少密地,在天材地寶的數量上,蒼會和丹閣是拍馬也及不上赤霞宗的。
當然,在兩個勢力之間,丹閣也不會特別偏頗一邊。
畢竟丹閣戰力不強,而南陸之上細細數來,排的上號的高手,大多不是蒼會的,便是赤霞宗的。
這兩者之間,得罪誰都沒好果子吃。
丹閣招攬而來的強者不是沒有,但對丹閣的心思,多少都不會如同本宗之內培養的高手一樣一心為丹閣著想。
南陸之上最為突出的這三個勢力之間的關係頗為微妙,而作為人數最多的大陸,宗派和勢力自然是最多的。除了這三大勢力之外,其下還有不少中小型的世家與宗派,想要做大的更是不缺。
其間的彎彎繞繞更是讓人頭大得很。
青岩光是在魔宮書庫中啃下南陸勢力的一小部分秘辛,便花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
但好歹他是找到合適下手的地方了。
萬花谷弟子,想必丹閣應該很是歡迎才對。
這麼想著,青岩便挑選著看了不少丹閣的東西,絕大部分是十分普遍、為人所知的事情,比如丹閣里丹師與醫者的成就,比如丹閣嚴苛的收徒標準,比如丹閣曾經在絲毫沒有仙靈之氣的川彌之上,一爐煉出兩顆仙品丹紋的丹藥。
這些都是川彌之上耳熟能詳的一些事情,即便是路邊上玩著石子兒的小孩兒,提起丹閣來也能說出個一二三。
而某些不為人知的秘辛,在這裡也是記錄的頗為詳細的。
甚至連丹閣某代閣主的風流韻事引發的一系列糟糕事情,也巨細無遺的記錄在冊。
青岩覺得那一代的魔尊肯定是個相當惡趣味並且八卦的人。
脫離了那些複雜而隱秘的利益糾葛與矛盾,雖然有些腹誹被記錄的人**權無,但青岩看這些東西倒是瞧得興緻盎然。
想要打入一個宗派內部,對其的了解不說瞭若指掌,但至少得知道哪些話能說,那些話得爛在肚子里。
青岩耐著性子細細的將這些記錄著陳穀子爛芝麻的書冊都看完,大有把藏書之地當做起居室來對待的意思。
川彌。
莊家地牢之內,一抹黑色自地底的陰影中浮現出來,逐漸的生出的稜角。
這裡關押著的人被刺穿了琵琶骨,鎖鏈連著精鋼的鐵鉤,鎖在背後冰涼的石壁上,那人下半身浸在地底寒潭之內,唇色烏青,面色蒼白,身上衣物換成了最為粗製濫造的麻布,裸.露在外的身軀上傷痕纍纍。
而最為觸目驚心的,卻是這人浸在水中的丹田處那道傷口。
黑豹往前邁了兩步,腳步落地無聲。
他並沒有掩蓋自己前來的痕迹,看了狼狽不堪的人好一陣,便一躍而起,落在低垂著頭氣息微弱的人身邊。
那人感覺十分敏銳,寂靜的地牢深處響起了極輕微的鎖鏈碰撞聲。
東方景明——現在應該叫庄晨,他感覺到身邊的熱源,渾身一僵,便咬著牙準備承受接下來幾乎能將人逼瘋的懲罰與疼痛。
剜骨的疼痛自被刺穿的背後傳來,他幾乎聽到了自己骨骼的□與痛叫。
化作人形的黑豹輕輕挪動了幾下那鐵鉤,看了東方景明扭曲的面色一陣,手一揚,化拳為掌。
響亮的金戈之聲響徹空蕩冰涼的地牢,隨著「鏘」的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和精鐵落地聲入耳,東方景明感覺後背少了一方牽扯之力。
他有些怔愣,半晌沒能反應過來什麼。
而他怔愣之時,背後又是一陣撕裂的疼痛,另一邊的牽扯也沒了。
沒了背後勾著的力量,虛弱的青年腳下一軟,整個人站立不穩,向前倒去。
黑豹伸手將他扶住,看著還埋在他身體里的一大截鐵鉤,又瞅了瞅這人幾乎馬上就要斷氣的模樣,乾脆一抬手猛擊了那人的脖頸,將人打昏了過去。
青岩是被巫邢急吼吼的從藏書之地拎走的。
從他難看的臉色上判斷,似乎是頗為嚴重的問題。
事實上,青岩在看到床上躺著的跟庄歡有幾分相像的人的時候,著實被嚇了一跳。
遠遠瞧去,這人幾乎便被他認成了庄歡。
「給他瞧瞧。」巫邢對青岩道,他看著床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斷氣的人,眉頭擰得能夠夾死一隻蒼蠅。
青岩看了他一眼,床上的人他還記得,東方景明。
而這時候,青岩才發覺東方景明這身體與庄歡的相似之處。
這些天對彎繞勾纏的惡補讓青岩隱約猜出了點兒什麼。
床上的人情況很糟糕,丹田之內的元嬰乾癟瘦弱,全然不像常人體內的一般飽滿可愛。
心頭精血亦是被取走不少,經脈阻塞不通,還帶著極重的冰寒之氣。
「如何?」見青岩收回了搭在東方景明脈上的手,巫邢問道。
「很糟糕。」
「……」巫邢沉默了許久,看向低頭搓揉著東方景明僵硬的手掌的青岩,深吸了口氣,「能不能治好?」
青岩挑了挑眉,看向巫邢的眼神中帶了點兒怪異,半晌他頷首道:「可以。」
這人來得很是時候,若是沒有突破的青岩,想要將這人被抽掉了精氣的元嬰重新治好,不用多想,治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此脆弱的元嬰自然是不能用沾著污濁與世俗之氣的肉身去碰,而需要利用元嬰。
若是青岩還在元嬰期,想要將自己幼嫩的元嬰挪到他人體內為其醫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但出竅期便可行了。
聽聞青岩的答案,巫邢終於鬆了口氣,「將他治好。」
青岩並沒有拒絕,他手中綠光連閃,將元力送入這人體內,小心的衝破這人經脈之中被人為製造出來的阻塞,在掠過丹田之時,卻隱隱感覺到了一絲熟悉。
「這是……」青岩愣了愣,「庄歡的元力。」
巫邢應了一聲,似乎並不意外的模樣。
他看了床上的人一陣,卻道:「待東方景明醒來之後,你再帶著他去川彌。」
青岩扭頭看他。
「東方景明如今的身份是庄歡同父異母的弟弟。」
「然後?」
「庄歡的父親死了,庄歡成了莊家家主。」
「所以他這是因為與庄歡爭奪家主之位而被庄歡報復所致?」青岩眉頭皺起來,他印象之中那個始終輕佻、笑彎一對桃花眼的庄歡,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東方景明身上的痕迹,可不是搏鬥與陳年暗傷,而是經常被用刑的跡象。
「也許不是報復。」巫邢掀起眼皮,瞅了青岩一眼,「庄歡知道的,與想知道的東西,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東陸一方霸主,怎麼會是只會笑著找媳婦的傢伙。
「也可能不是庄歡所為,別忘了他還有個仙帝之後的母親。」青岩眉頭輕皺。
巫邢知道青岩對庄歡印象不錯,但這種近乎維護的態度卻讓巫邢有些不滿。
他沉默了一陣,道:「他娘與老家主一同去了。」
青岩啊了一聲,看向東方景明,他知道庄歡是極為重視他的母親的,曾經庄歡纏著他的時候,便經常提起他在家中的娘親。
若是他娘親的死與東方景明有那麼點兒關係,庄歡喪心病狂的這麼做也是極有可能的。
想到人在極大的刺激下會做出什麼,青岩便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而是順著之前巫邢的話頭,問:「庄歡知道什麼?」
「這就得看東方景明說了多少了。」巫邢有些苦惱的看著床上的人。
這一次是他失策了,在庄歡登上家主之位后,他安排在莊家的釘子被拔了不少,剩下的都是地位低下的小魚蝦,不堪大用,也插不進真正擁有秘密的地方。
而東方景明,這個人從進入莊家之後便一直順風順水,而反饋給他的消息也是之前那些釘子無法得到的。
這讓巫邢對東方景明的能力相當的放心。
結果庄歡一上位,東方景明便失去了聯繫。
巫邢以為憑東方景明的本事,即便是失了勢,怎麼著也不至於出什麼大事。
若不是這一次青岩提起來打算插手川彌,巫邢甚至都想不起東方景明這麼個人來。
而且他之前還派出了屬下去找莊家的麻煩。
若是再晚上幾天讓黑豹去救人,恐怕他帶回來的就是一堆屍骨了。
青岩點頭,「我儘快。」
巫邢看他信心滿滿的模樣,放鬆下心來,坐在青岩旁邊,安靜的看著他治療東方景明。
莊家地牢。
庄歡站在被割斷的鎖鏈邊上,彎腰看著切口鋒利整齊的精鋼鎖鏈,抿了抿唇。
然後他轉身,一躍跳下了寒潭,半晌之後冒出頭來,手中握著一個鴨蛋大笑的紅色石頭,在陰暗的地牢中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他爬上岸,身上沒有絲毫濕意,將元力注入紅色石頭,眼中閃過一抹光,方才在地牢之中發生的事情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庄歡將石頭捏碎了,面無表情的看了原本困著人的地方一陣,轉頭離開了地牢。
陽光之下,新上任不多久的莊家新家主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突兀的,他眉眼彎起來,漂亮的桃花眼裡流轉著輕佻溫和的笑意,他手中一翻,手中出現厚而古舊的家譜,
他瞅了那家譜好一陣,然後拿出筆,在庄歡的名字旁邊,一筆一劃無比認真的寫上了四個字。
東方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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