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很快就到了雲城一中開學的日子。

姜幼清早晨起來就不順，一假期要命的晝夜顛倒作息到底沒調整過來，綁頭髮的時候還扯了好幾下頭皮，疼得她呲牙咧嘴。下樓吃飯勉強喝完半杯牛奶，姜嘉樹問：「還騎自行車上學嗎？」

「不騎了。上次下完雨以後車輪特別臟。」姜幼清皺眉說道，又問：「媽，看見我校徽沒啊？今天開學升旗儀式，學生會要檢查的。」

景嫻無奈地指指姜幼清的校服領口，「我昨晚給你別好的，就怕你今早找不到。」

姜幼清伸手摸到校徽，很是心安地起身，打算趁景嫻和姜嘉樹聊天的功夫背書包趕緊走人，這樣剩下的小半杯牛奶她就可以死不承認了。哪成想景嫻警惕著呢，她一句「我要走了」還沒說出口，景嫻就先問道：「牛奶還喝嗎？」

姜幼清回頭，朝景嫻豎起大拇指，說：「媽媽的洞察力真敏銳。」然後一咬牙一狠心，把剩下的半杯都灌進了胃裡。

開學第一天難免有些手忙腳亂，姜幼清在家耽誤了些時間，再加上坐公交車去的學校，到的時候有點兒晚，是踩著早自習鈴聲進的班級。剛到門口就聽見課代表扯著脖子喊：「收作業了！語文的交這邊，老師開完會回來就要看，你們都快點兒交上來啊！」

她連坐都沒來得及坐下，同桌陸文瑤就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哎呀政治作業課代表剛都送走了你快點兒，還有那個數學作業借我抄下後幾章的選擇，英語作文到底用不用寫啊我瞎寫的英語老師不會罵我吧，別的課代表作業都收上一半了你趕緊收啊，哦對了，三班柴之雲和七班粱銳鋒在一起了你知道嗎？」

姜幼清一邊掏作業本一邊很能抓住中心思想地問：「誰和誰？」

陸文瑤抄作業也不耽誤八卦，說：「三班班花柴之雲。就那個選校花投票比你高几票的。」

「啊，是她啊。那個梁...梁什麼？」

「粱銳鋒啊！」陸文瑤從一堆作業里抬起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就我覺得他喜歡你然後他被你發小揍了一頓的那個。」

「喜歡我什麼呀。」姜幼清翻了個白眼，「我回迴路過籃球場都能被他砸，這叫校園霸凌。」

「男生不就是幼稚嗎。」陸文瑤推了推眼鏡，很有心得地說：「喜歡你才欺負你。」

「那柴之雲得被欺負成什麼樣啊。」姜幼清撇撇嘴，說：「我要去收作業了，來，英語作業給我。哦對，肖煜呢？怎麼沒見班長啊？」

「各班班長都去開會了。」陸文瑤抄得倒是挺快，合上兩本作業，露出一個大業已成的笑容。姜幼清收完一組的英語作業回頭放在自己書桌上，陸文瑤勾勾手指示意人靠近，故意壓低聲音道：「還有一個八卦，想聽嗎？」

姜幼清輕咳一聲，雙手撐著課桌，神情嚴肅堪比地下黨接頭，問道：「你是讓我放棄和同學們親密交流的收作業時間，轉身聽你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消息嗎？」她頓了幾秒，雙眼放光俯下身子，「我當然願意了！快說！」

「一班來了個轉學生。」陸文瑤眼中光芒更甚，「長得特別帥。」

「啊？」姜幼清疑惑道：「不是那個在彪哥手下幸運存活考了滿分的少年嗎？」

「是啊！」陸文瑤直拍大腿，「就是他！人名取得也好聽，江一。就是到哪兒都得第一唄。」

姜幼清有些無語，又問：「你聽誰說的啊？確定這消息沒傳錯？像我肖爸爸那樣長得帥學習又好的人可不多見。」

「肯定沒錯。咱們班姚珊珊今早來的時候在教導主任辦公室看見他了。再說，陳慕予不也一班嗎，你找她的時候估計就能看見了。」

姜幼清又繞教室幾圈，剛收齊英語作業，開完會的肖煜和語文老師一起進了教室。語文老師看著被作業本淹沒的姜幼清，說道：「課代表先把作業送到辦公室吧。今天上午考試。」

教室里瞬間鬧哄哄一片：

「啊？」

「老師您也太不夠意思了，怎麼不提前通知啊？」

「老師，這考試還排名次嗎？」

「是只考語文還是每科都考啊？」

人聲鼎沸里，姜幼清和肖煜一人一半作業本，抱著出了班級。肖煜說：「開學測驗，語數外文綜都考，校內不排名次，但班級要排。」

肖煜和姜幼清的成績都挺穩定，一個年級前十一個年級前二十，這種考試倒也沒什麼可操心的。姜幼清抱著的作業本有點要散開，她放窗台上理了理，又問：「那你們開會都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就強調一下校規校紀。這學期抓早戀比較嚴格，希望班長能負起責任。」

姜幼清「哇」了一聲，問：「那舉報有獎嗎？」

肖煜一手敲響英語組辦公室的門，倆人把作業放好，姜幼清出門以後繼續說：「聽八卦嗎？新鮮出爐熱乎的，只要一頓午餐就可獲得。」

這時陳慕予迎面走來，也是抱著一大摞數學作業，二人幫著她送完又出來，姜幼清沒什麼原則，坐地降價，說：「八卦聽不聽，你們倆一起請我吃頓飯就行。」

陳慕予問：「柴之雲和梁銳鋒？我知道了。」

她忙了一早上，校服領口有點歪，肖煜在身後伸手給人弄了下。姜幼清「哦」了一聲，又說：「還有一個。聽說你們班江一長得挺帥。」

陳慕予：「啊？」

這時，身後有人輕笑出聲。三人回頭一看，剛換好新校服的江一就站在那兒，大大方方，絲毫沒有被發現偷聽之後的慌亂和羞赧。

姜幼清驚訝道：「弟弟？」她的語氣馬上轉為嫌棄，「怎麼是你？怎麼老是你？」

陳慕予也驚訝了一秒，她很快問道：「你是江一？正好跟我走吧，我是一班班長。」

江一沒再跟姜幼清貧嘴，直接走了。進班級的時候老師正在髮捲子，江一做了個自我介紹以後就找位置坐下寫題。

因為開學測驗，升旗儀式取消。上午考試連著三個小時，考完試就可以午休。

提前交卷的姜幼清在陳慕予班級門口等她吃飯，正巧碰上交完卷出來的江一。

姜幼清原本坐在窗台上，看見他就跳了下來，問：「弟弟，需要我指路食堂嗎？」

江一晃晃手機，說：「我有地圖。」

雲城一中校規，學生午休期間不能出校門。但好在食堂夠大，味道也還可以。

姜幼清聳聳肩表示出不屑，以一種在雲城一中待了一年的優越口吻問道：「那你知道哪個窗口的阿姨打飯手不抖嗎？知道哪個窗口的小鹹菜最好吃嗎？知道食堂星期幾有炸雞腿嗎？」

民以食為天，好令人心動的問句。

江一聞言，走近些，問：「那我得拿什麼交換呢？」

男生的直覺，這次應該不是叫幾聲「姐姐」那麼簡單。

他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好聞味道，有點像清晨沾著露水的青草，撲鼻而來。姜幼清只覺得周身都是他的氣息，莫名耳熱，下意識往後退了退，腰一下就磕在窗檯沿上。

她皺了下眉，一手揉腰，說道：「簡單，你把早上的事兒忘了吧。」

江一歪頭，看著很像個乖寶寶，反問：「早上什麼事情？」

姜幼清滿意地點點頭，還鼓了鼓掌。

作為交換，她很快說道：「打飯去三號窗口。榨菜是最好吃的。周二周四有炸雞腿，但速度要快。」

江一點點頭，說：「我記住了。」

「好了。」姜幼清笑著告別，說：「拜拜弟弟。」

「哦對了。」江一走兩步又回頭，也笑，露出整齊小白牙，特別欠揍地說：「下次誇我可以直接說。」

姜幼清：「……」

她瞪江一一眼，解釋道：「那不叫誇，那只是在傳播八卦。聽說，聽說倆字你明白吧？我聽同學們說的，文科生措辭就是這麼嚴謹。」

「哦~懂了。」江一右眼朝人ink一下，說：「無中生友系列，明白。」

姜幼清氣得要跳起來，「你這人怎麼又瞎又愛歪曲事實呢？」

「我沒有歪曲事實啊。」江一要多無辜又多無辜，「我數學滿分是事實，轉學也是事實。還有長得帥——」他挑了一下眉，湊近，低聲問道：「聽同學們說……既然大家都在誇，那不也是事實嗎？」

江一的聲音很好聽，壓低的時候又帶著點兒別樣的蠱惑。姜幼清這下是真的在臉紅。考試時間沒剩多久，交卷的同學們越來越多，路過的都好奇往他們倆身上看。她一把推開江一，咬牙切齒道：「我錯了。」

小姑娘臉上帶著可愛紅暈，一雙眼睛水汪汪，薄唇抿著，正在拚命忍住怒火。江一忽然想到黎子宸發來的選校花鏈接，心想不知道投票結束沒有，要是沒結束，他得去投她一票。

「知道錯就好。」江一正打算問問姜幼清的名字，就聽見她繼續說：「你又瞎又愛歪曲事實又自戀，簡直是三位一體的缺德少年。」

陳慕予終於交完卷出來，姜幼清挽著她的胳膊走了。背影趾高氣昂的，像個戰鬥勝利的小公雞。

江一莞爾，低下頭，開始翻和黎子宸那天的聊天記錄。

作者有話要說：

當晚，遠在榕城的黎子宸莫名其妙挨頓罵。江一表示不想過多評價，「就怪他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