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畢業季
?(女生文學)()散夥飯算是吃完了。芙蓉餐廳里一片狼籍,服務員忙著清掃。
同學們中間,林寒酒量還算不錯,半斤白酒沒問題。今晚擔心同學們多喝了或者情緒失控,只喝了啤酒。但大家你來我往,也灌了四、五瓶啤酒,現在酒勁正起來,直往上泛。他連續幾個深呼吸,才壓住了。定了定神,看同學們有的還在斗酒,有的彼此摟肩搭背說話——有些四年沒能夠說出來的話,今晚借了酒壯膽,有意或者無意的都掏將出來,有的坐著想自己的心思。女生們今天每個都端了杯子,朱紅、蘇靜、許楊還喝了白酒,其他幾個喝啤酒。看到於尚男和蘇靜一前一後離開座位往外走,林寒心裡動一動:於尚男喝了至少一瓶高溝大麴,難道……難道他對蘇靜也有意思,還要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不成?
正思忖著,又有好幾個起身離開。曲終人散的時候到了。林寒嘆了口氣,仔細一邊觀察著陸續離去的同學,一邊招呼那些沒喝多看起來清醒的同學攙扶或照料已經喝翻了、步履失常的同學。班上同學快散盡了,劉紅軍搖晃著從吧台過來,對著林寒噴著酒氣說,靠,我結完賬了!好在我預算做的號啊,不然就得超支了。這不,錢花的將將好!林寒啊,要我說我們班男生真沒鳥用!七個美女一個也沒留住!哈,小黃還等著我呢,我先走啦!
劉紅軍是生活委員,本省灌縣人,和林寒住一個宿舍。宿舍正對樓梯,是整幢宿舍樓裡面積最小的一間,因此才住了六個人,其中四個本省人,都來自蘇北農村:兩個維州,一個南州,一個楚市。另外兩個則是外省人:一個來自天京,一個是峽洲人。班上另外兩個男生宿舍就在斜對門,一間住7個,一間住8個。對這個劉軍,林寒一直沒什麼好感。劉紅軍來自楚市農村,家境貧寒,學習刻苦,成績一直不錯。一開始擔任學習委員,沒幾個月這傢伙看學習委員只幹些收發作業本的活計,而生活委員參與評定補助金、評價食堂,又管班費等等有些實權,半年後就鬧著要干生活委員,大家拗不過他,結果就一直擔任著班上的生活委員。到了大三,居然和動力系一年級一個女同鄉談起了戀愛,很讓全班刮目相看。黃什麼來著,林寒拍著腦袋想和半晌,楞是沒想起來小黃的名字。小黃到宿舍來過幾次,不過那姑娘十分靦腆,進屋只坐在劉紅軍床上,並不和任何人說話。劉紅軍第一次把他領進宿舍,倒是做過介紹。那小子那會挺神氣,領小黃姑娘來,擺明了是向其餘幾個示威——其餘五個一直到大三全是光棍。林寒四年級才談對象,那是后話。劉紅軍睡林寒的下鋪,有一次三四級是大課,林寒感冒,坐最後一排本就想睡覺,可一節課結束后,實在坐不住了,就提前回宿舍想睡會。不料宿舍門怎麼也打不開,正準備離開,突然心有所動,凝神一聽,果然聽見裡面一陣窸窣,心裡既惱又好笑,便舉手拍門,厲聲喝道:「什麼人,小偷出來!」少頃,門開了一條縫,劉紅軍露出半臉是汗,低聲說,「兄弟,對不起,是我……和小黃在裡面,幫個忙!」再後來,每次那小黃和林寒照面,都會紅著臉,低聲喊:林大哥!林寒反而覺得很不好意思了,古語云:君子chéngrén之美,自己撞了人家的好事,似是自己所為有些不妥。
這大學畢業的六月,真是無數大學生情侶的傷心之際。今晚對小黃而言意味著什麼呢?林寒望著匆匆遠去的劉紅軍,不禁搖搖頭:這小子四年就混得油頭滑腦了!劉紅軍單位已經定了,分配到楚市職大,他和小黃大抵會有怎樣的結果的呢。酒又往上涌,林寒一陣頭痛,抬手看看錶,時針已快指向十點。也跨出門去。
一陣涼風迎面一吹,一肚子啤酒幾乎倒出來。āo場上影影綽綽全是人,多數是相互依偎著的情侶。分手季到了,情侶們正珍惜這寶貴的時間呢。林寒沿著跑道走了半圈,感覺有些孤單,酒又泛起來了,只得停了腳步靠一棵梧桐樹歇下來。抬眼望過去,芙蓉餐廳燈火全滅了。
芙蓉餐廳是這所大學里位置、環境、口味和價格都比較適合師生聚餐的館子。學校在長江邊,又是工科,當地人和師生們都喊這所大學叫「江工」。江工遠離市區,交通也不甚方便,幾乎所有大學生的聚餐都在芙蓉餐廳舉辦。還由於芙蓉餐廳名字好聽、情侶們小聚多在於此,大家提起芙蓉餐廳隱約就有了些愛的意味——如果傳有一對男女生去芙蓉餐廳吃飯,幾乎直接宣布他和她戀愛了。
感覺腦子有些遲鈍,林寒摸出煙來點著,猛吸了幾口。想劉紅軍剛才說的那句話。是啊,班上幾個女生那麼出sè,全都花落人家了,不能不說非常遺憾。自己所在的工管班,全班28人,在江工這樣的班人數不多,也不算少了。但女生比例偏少,總共才7人。女生雖少,卻是jīng華。7個中間,倒有6個女生來自城市,無論皮膚、長相還是談吐、氣質都不錯,來自太湖市的朱紅尤其出眾,唇紅齒白,身材高挑,器樂歌舞都能來上一手,軍訓時便被評為校花。蘇靜,天堂市人,人如其名,長的白白凈凈,文靜秀氣,說話細聲細語,處事有條不紊,還頗有文采,舉手投足皆婉約動人,被男生們私譽為「黛玉」,林寒第一次見到她,就自心底喜歡上了,一直暗戀著。王實秀,來自淮水,軍人家庭,傳承了幾分颯爽英氣。顧竹,淹州人,聰明調皮,圓圓娃娃臉胖,成天笑容漫漫,大家都拿她當初中小妹妹。天府姑娘張明安,長的特別小巧,個頭一米五不到,卻圓潤豐滿。男生背著喊她「根號2」。衛萍,潤江本地,人也細細小小,但善良溫柔。許楊來自遙遠的西南雲楚市,長相端莊,出手大方。傳她爸爸是煙廠廠長,經常帶雲南的煙給男生抽,每次給林寒他們最多。另外兩個宿舍男生一直嫉妒著。來自湘西省岳縣楊秀芳是唯一來自農村的,雖然皮膚略黑,乍看其貌不揚,但一雙大眼睛清澈如水,讓人難忘。
七個姑娘,怎麼形容呢?七仙女。這個詞蹦進腦海,林寒覺得再合適不過了。可惜,明天大家就各奔西東了。
正胡思亂想,突然傳來很熟悉的聲音。
女:我們走了十幾圈了。
男:哎,是的。你累了?熱了?渴不渴?
女:不累。
男:那,那就好。
女:還繼續走?
男:不,不是這個意思。
女的是蘇靜,男的於尚男。
女:我們坐會?
男:好。
林寒悄悄伸頭看。樹蔭下五六米遠處,台階上,正是於尚男和蘇靜。
蘇靜:你明天的火車吧?直接去天京還是回北海?
於尚男:先去天京,把行李收了,也看看單位什麼時間報到,能報就早點上班吧。你呢?
於尚男派的是家軍工單位,在天京市郊。
蘇靜:我先回家啊。單位還沒著落呢。
於尚男:今年咱班單位沒著落有一半。哎!王漩呢?他……
今年班上近一半的同學沒有分配單位,而是直接分配到原籍縣市的人事部門,進行二次分配,或者自主擇業。王漩是大三開始時,牽手蘇靜的同屆男生,是天堂市第一機床廠的定向培養生。所謂定向培養,就是該生錄取之時起,就和某單位、學校共同簽定一份合同,由單位向學校支付一定的培養費,學生在校完成學業,畢業后直接到該單位報到上班。
蘇靜:他是機床廠定向培養的。他也先回家,應該是九月一號前報到。
於尚男站起來,又坐下,又站起來。
林寒覺得自己這樣,等於在偷聽同學的談話,心裡很有些自責,可想離開,卻又邁不開步子。勸自己說,靠這麼近,一走動反驚了人家呢。到底是好奇心佔了上風,終於沒離開,想聽兩人會說些什麼。
蘇靜:於同學,稍安勿躁,你一定是有話要說的,我知道。
於尚男:恩,你知道我就不用說了。
蘇靜淺笑:呵呵,於同學,我知道你有話說,不等於我知道你想說的話。如果你還想說,不如還是說出來?
沉默了幾分鐘。
好。我說。不過請你別生氣。
不會。如果生氣,我早走了啊。
我們班有好多男生喜歡你。劉紅軍,於大海,齊立新。
不知道。
林寒也喜歡你!
林寒吃了一驚,自己暗戀蘇靜大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