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主角

音樂聲漸漸落下，男女舞伴相對彎腰，行典雅的宮廷禮節。

樂隊原本應該絲滑切換舞曲的時刻卻戛然而止，舞廳裡面的人都皺著眉頭往二樓看起去。一切要求高品質的卡塞爾樂隊也是一流的，這樣的低級錯誤不該出現。

「微笑。」

芬格爾在後面悄悄拍了一下路明非。

衰仔下意識綳出自己練習了一晚上的假笑。好看的笑容是什麼樣？最理想的笑線是彎月形，更為和善、可親。這樣的笑線被稱為黃金微笑曲線，也是現代美學的新代名詞。

路明非照著鏡子練了很久.....現在發現，好像並不需要。

因為女孩是那麼的令人矚目。

從樂隊里出來的女孩，毫不留戀的放下了手中的小提琴，一身銀色嵌水晶的禮服，皮膚白的近乎透明，身材嬌小，如同一隻冬夜裡的精靈。她的目光鎖定在了路明非身上，向自己的樂隊夥伴們微微欠身，便踏入舞池。

「啪——！」

銀色的高跟鞋被放在大理石地面上，樂隊的二小提手接任的少女的位置，樂隊指揮揚起了手臂，再次揮舞起了手中的指揮棒。路明非突然發現樂隊指揮竟然是老面孔，深夜送餐的廚子就是他，原來他說自己還精通音樂不是吹牛的啊......

音樂鬥志昂揚，路明非的腦海亂糟糟的，他大概知道這是探戈。少女的手臂高舉，抬起一條腿，停住，如同一隻天鵝緩緩伸展著，美的讓人心醉。

她起舞，標準的探戈，剛勁有力，旋轉身姿，直直切入舞池，越過人群，所有人都為這一隻高貴的天鵝讓開道路，沒有人想要攔在她的道路上，她的舞姿太美，以一種無可睥睨的姿態傾倒眾人。

「師弟！換主角了！！」芬格爾微微用力。

路明非從座位上被推了出來，恰好「接」住了這隻天鵝。

兩人搭上的一瞬間，「主角」兩個字似乎是被芬格爾推到了路明非身上。衰仔能感受到驚嘆、羨慕、不忿的視線，也許還夾雜著一些不悅。

「看來學生會的人並不是那麼歡迎我呢？」

「嗯。」

「我叫路明非，還請這一曲多多關照了。」

衰仔挺直了腰，雙手自然的和女孩搭在一起。突然，他就不擔心自己跳得不好了，緊張只會在台下。就像蘇燦說的那樣，他不需要這些東西來修飾自己，沒什麼好不齒的。他只是一個濱海城市的少年，沒有學過舞蹈，家境也不是很優秀，很多東西沒有見過，沒有吃過.....沒錯，他很土鱉。

土鱉到所謂的社交禮節都不太懂。

不過，這就是他。

「zero。」

女孩的口音有些些許俄羅斯的口吻。她的手搭上路明非的下一刻，舞曲雄赳赳的邁入了高潮階段，女孩的臂膀強而有力，協助路明非擺正舞蹈的姿勢。

燈光集中在他們的身上，舞池裡，人員漸漸退下，一雙黃金瞳在側方熠熠生輝，彷彿在說，「我小弟正在表演，麻煩各位往後先站一站。」

凱撒的臉色不變，甚至掛起了會心的笑意，「我喜歡這個傢伙！」

「嘶——！」隨即腰間就被諾諾捏住軟肉旋轉了一百八十度，「請不要說讓人誤會的話。」

路明非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成為主角。

在女孩的控制和眼神暗示下，略微有些束手束腳僵硬的身體漸漸融洽起來。他慢慢能領會到女孩的下一步動作，所有的動作像是被自己預知了一般，女孩的胳膊抬起，那麼腳步會怎麼走.......真有你的，蘇燦。

「唔.....果然，衰仔的封印就是自信。」

蘇燦雙手規矩的放在膝蓋上，十指交叉，眼睛灼灼的盯著路明非的舞姿。有著零的幫助，只要手腳協調，領導者自然能帶領出一支華麗的舞蹈。

兩人的配合奔放自如，就像是配合演練了多年，銀色的舞裙飛揚起來，折射光影繚亂。

「想問，為什麼找上你？」女孩的眼神澄澈，純潔的如同白雪。

「嗯，大概猜到什麼原因了。」

路明非平靜的說道。

「你有一個好朋友。」

「是的。」

「zero....」路明非臉一囧，對方的名字叫起來有些怪異的感覺。

「我沒有正式的名字，他們給我的編號是『0』。」女孩看出了衰仔的糾結，淡淡的說道：「直接用中文稱呼我『零』，就可以。」

「哦，零。」路明非好奇的問道，「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見過？」

問完，路明非似乎覺得有些不太妥當，自己這個行為像是模仿花花公子騷擾女性，拙劣的搭訕技巧，於是又解釋道：

「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你很.....」

「考試。」

「......考，考試？」路明非突然想起來了，「3e考試你在我前面的位置，怪不得感覺你有些眼熟。」

路明非用著兩人只能聽見的聲音聊著，觀望的眾人眼裡都是驚嘆。

中文好一點的甚至用著「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等博大精深的辭彙和夥伴們讚歎著s的舞姿。

「要結束了，我將旋轉3600°，拉住我的手。」

女孩如同女王那般命令。

路明非不假思索照做。零嬌小的身體以路明非的手臂作為支撐，男孩的胳膊比想象中有力，女孩開始旋轉，裙擺飛揚，鞋跟擊打地面的聲音組成一串敲擊在心頭的音符。這一瞬間，所有人彷彿見到了天鵝在冰面謝幕的絕唱。

直到裙擺落回，零和路明非相互行宮廷禮。

掌聲才後知後覺的響起。

蘇燦率先拍起的手掌，他直直的站著，手掌聲清脆響亮，隨即凱撒也跟著鼓掌，所有人開始鼓掌。掌聲就像是一片暴風雨，暴風雨中的男孩親吻著天鵝的羽翼，場面美極了。

路明非恍惚起來。

他越發覺得在更早之前，也是這樣的燈光，也是這樣的掌聲如雷，眾目睽睽之下纖細的身姿在他前面旋轉。

他見過零，在考試之前的更早。

「這不是有模有樣的嗎？」

蘇燦溫柔的脫離了花叢，略帶歉意的笑了笑后，來到了路明非的身邊，他看著還沒回過神的衰仔。

臉上寫滿了，「爸爸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