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代價與卸職

沈雲的猜測未必準確，但卻有一定的道理，容不得雷普坦頓忽視。

一年半的時間，數萬的黑暗生物，兩千甚至更多的10階瘦猴。這三個數據讓雷普坦頓突然有一種深深的疲憊，他累了……

是的，累了！從四十歲接任前線元帥至今，雷普坦頓已經在前線奮戰了三十年，這三十年裡他無時無刻不在操心如何讓黑暗生物多死一些，又如何讓自己的士兵少死一些。可是現在，他累了。他覺得自己似乎操心不動了……

這次的伏擊看起來很漂亮，可以說是用極其微弱的傷亡換取了藍水戰線黑暗生物近乎全滅的結果。可是，那又如何呢？之前死去的數十萬士兵能回來嗎？

人類的繁衍雖然迅速，但比之動物還是遠遠不如。一年半的時間，帝國根本就不可能填補之前幾十萬士兵的空缺。而失去了普通士兵的配合，剩下的那兩萬戰職者能幹什麼？去和那些黑暗生物以命換命肉搏嗎？

這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就算下一波打退了，士兵和戰職者全滅的藍水又該怎麼面對在下一撥的攻擊呢？

雷普坦頓知道自己不該想這些，既然身為軍人，就應該付出一切保衛帝國、保衛大陸！但是在這一刻，他真的倦了，無休無止的戰鬥！他第一次發現，這種無休無止的戰鬥真的可以讓一個最堅強的戰士在潛移默化中慢慢崩潰，慢慢失去鬥志……

雷普坦頓閉著眼睛想心事，沈雲卻還在皺眉沉思，只見他想了一會兒后突然出聲說道：「元帥，我們是否可以在這一年半里配合其他勢力將他們防線上的黑暗生物清剿乾淨？這樣一來一年半以後那些勢力應該也能抽出更多的力量支援我們？」

「唔？」雷普坦頓雙眼一亮，頓時坐直了身子，只是在仔細思考後，卻又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只怕不行。」

「為什麼？」沈雲皺眉。這已經是他能想出的最好方法。當然，還有一個方法就是在這一年半里殺進無盡峽谷把墮天使也好黑暗生物也好全砍光。但這個方法他沒敢說，怕被雷普坦頓趕出去……

「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方法，但沈雲，有件事你忘了……」雷普坦頓的臉上有些苦澀，也有些無奈：「安達魯斯上的生命並不是同屬於一個國度。即便我們合力對抗黑暗生物，我們也依舊分屬與各個勢力……不同的勢力！」

「您的意思是說……」沈雲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雷普坦頓：「他們不會增加援軍？」

「不是不會增加援軍，而是根本就不會派遣援軍……」雷普坦頓說了一句讓沈雲瞪大了眼睛的話，然後補充道：「或者說，不會在墮天使再度出現前派遣援軍。而且。不止是他們，我們也是一樣。」

「這麼說，經過了這次戰鬥，各個勢力對於瘦猴的戰鬥力都應該有了一個明確的了解。他們也同樣能猜到，下次瘦猴再出現時，相比這次的數量應該只會增加而不會減少，對？」

沈雲點頭，這種東西正常人都能猜到。

「那麼問題就來了……」雷普坦頓長舒了一口，然後目光直視沈雲道：「你能保證。他們下次再出現時，還是在我們藍水的防線么？」

能么？怎麼可能？！

見沈雲啞然無語的樣子，雷普坦頓微微笑了笑道：「你不能，我也不能。其他勢力同樣不能。雖然這次黑暗生物選擇了藍水，但誰又能確定他下次不會另外找個勢力開刀？在這樣的情況下，哪個勢力敢將自己的高階戰士派出來支援我們？就算支援，那也肯定是墮天使現身。黑暗生物主力確認出現在藍水的時候了。可是，那時候還有用么？」

沈雲默然搖頭，一旁的肖恩和維爾拉也是垂頭不語。瘦猴的壓迫性太強了。只要配合上原本各條戰線上的黑暗生物，他們可以很輕易的在一場戰鬥內攻破對手大營，然後長驅直入直接將那個勢力毀滅。就像這次的藍水一樣，如果不是最後的伏擊翻盤，即使那些勢力的援軍趕到了，也挽救不了藍水被滅國的命運。

擁有了瘦猴的黑暗生物就像一條毒蛇，行動迅捷，攻擊強橫，咬住誰就不鬆口。即便其他人最後能把他打死，但被咬的那個人也死定了。

問題是，誰願意做那個死定了的人……？

就算結果一樣，人們也總喜歡把屬於自己的力量拽在自己手裡，就算這些力量不足以保護自己，但也是絕對不可能因此就放棄對自己的保護，轉而去保護別人的。

「難道，我們就一個個等著，等他們滅了一個勢力后再把他們滅了。然後再等他們出現，直到大陸上只剩下一個勢力為止？」

「怎麼可能。」雷普坦頓被沈雲孩子氣的話逗笑了：「不要說全滅了，以大陸目前的負荷來看，只要有兩三個勢力被消滅，安達魯斯就沒有抵抗黑暗生物的能力了。說到底，能夠量產的瘦猴對戰局的影響實在太大了，上前10階說出來就出來，嘖嘖……」

搖了搖頭，雷普坦頓就轉向沈雲道：「不過，你之前的提議還是不錯的。不管怎麼說，我們趁藍水防線黑暗生物大減的時候先幫其他勢力清空戰線，這樣無論怎麼說，都應該能對以後的戰鬥有些幫助。」

沈雲點點頭，剛想開口，卻見一個士兵打扮的中年人匆匆走了進來。走到雷普坦頓面前也不行禮，反而直接湊到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遞給他，在雷普坦頓點頭后便徑直走了出去。走頭到尾沒有看其他人一眼。

接到信件的雷普坦頓臉色有些沉重，起身回到帥座坐下，然後將手中的信件拆開快速瀏覽了一遍。看完后，忽然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輕鬆還是苦澀。

「元帥……」沈雲輕聲發問，肖恩和維爾拉也是關心的看了過去。

相處月余，沈雲三人對雷普坦頓雖然說不上多親密，但至少對其為人很是敬佩，也都明白他為藍水防線所作出的巨大貢獻。此時見雷普坦頓神色糾結，三人疑惑之餘也都有些擔心。

「沒事……」雷普坦頓擺了擺手，目光轉到肖恩的身上，臉色更糾結了。沉默了許多，雷普坦頓還是緩緩開口道：「剛才那人，是我安排在帝都的手下，他這次來，是告訴我新探聽到的一則消息。」

沈雲皺了皺眉頭，這種事情照例並不適合對自己三人直言，雷普坦頓現在這麼說，只怕是和他們也有些關聯了。

「據他探聽得知，因為我接連戰敗，陛下已經下令撤銷我前線元帥之職，轉由軍部統領休斯侯爵暫代。」雷普坦頓再次看了肖恩一眼，無視了對方吃驚的眼神繼續道：「當然，陛下念在我有些苦勞，手令中只會說是我年紀大了，召我回去頤養天年。」

「元帥，難道是帝都還不知道我們這次大捷？」沈雲並不是反對休斯侯爵來做元帥，只是覺得這個「接連戰敗」的理由實在不能服眾。

「如果沒有這次的大捷，只怕我也不會是回去『頤養天年』了……好了，前線這次六十萬士兵戰死，總要有人承擔起責任。能讓我體體面面的回到帝都已經是陛下體恤我了……」雷普坦頓搖了搖頭，示意沈雲不必多說。

沈雲三人沉默了會，突然齊齊嘆了口氣。他們明白雷普坦頓所說的道理，那麼巨大的傷亡已經不是一場大捷可以掩蓋的。如果是在同一場戰鬥中還好，可以說成是雙方力戰的結果。可惜這次是先有傷亡才有大捷，許多人都會下意識的認為之後的大捷和先前的傷亡沒有關係……

「呵，不說這些了。休斯侯爵在軍部多年，有些事情可能看得比我還清楚，讓他來暫代元帥也未必不是好事。關於我和你們剛才的猜測我也會在交接時一併告訴他，相信他會做出妥善的安排的。當然，不管怎樣，一年半后我都會向陛下請命重回前線！嘿，老子哪怕哪怕是做個小兵，那也是13階的小兵！」雷普坦頓重重一拍桌子，臉上滿是霸烈的豪氣。

得到消息后的雷普坦頓似乎放下了某種沉重的包袱，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整天除了整備軍隊處理軍務外，還經常在飯點時走到軍營中和一些戰士開開玩笑，平時和下屬說話時的口氣也緩和了許多，就好像真的因為這次卸職而徹底放下了心中的責任，只想著快點回去養老一樣。

向來威嚴肅穆的元帥來和自己談心，這讓士兵們都很是興奮。可是，沈雲每次看到這個滿頭花白的老人和那些普通士兵談笑聊天時，心裡都忍不住一酸。雖然看起來很歡暢，但是他沒能在雷普坦頓的笑容中看見一絲一毫的喜悅，有的是苦澀和無奈，還有對這片軍營深深地留戀。

大半輩子的事業，一生的奮鬥！陡然間一切成空，所換來會是輕鬆和愜意？別開玩笑了！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休斯侯爵帶著御千軍的詔令來到了大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