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禽獸不如

第八章 禽獸不如

正胸中小鹿亂蹦的艾莉芸被他這一咋唬嚇得差點叫出來,不解地問:「想起什麼來了?」

「沒,沒有。」雍博文乾笑著說了一句,便又急急忙忙往浴室跑,艾莉芸此刻心裡亂糟糟一團也沒心思追問。

其實,他是突然間想到在哪裡見過那個巨人武士。那巨人武士的模樣分明就是那天破陣之後,在陣眼裡找到的那個雕像的樣子,區別只在於右手裡的手頭換成了佛珠,個頭放大一些。

他早在遭遇之初就懷疑這是布那風水法陣背後之人所為,但回過頭來一想,這法陣就是費墨自己布的,費墨既然已經死了,那自然不可能再來尋他晦氣,所以便沒在這個方向多想,但此刻想到這個問題,便立時意識到這法陣絕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簡單。最關鍵的問題就是,這法陣除了聚陰改命之外,還有另一個產物鬼蠱……這麼多年來破繭而出的鬼蠱顯然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人間蒸,費鼎新也沒有提過這種事情。鬼蠱在普通人看起來或許沒什麼用處,但這東西對於術法界某些邪門人士用途極大。現在推測起來,或許在這陣法背後還有另一個人或是一幫人在收集這些鬼蠱以作他用。

當初那個雕像被他和劉意送到了法師從業協會做鑒定,但回頭他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個乾淨,直到此時才重又想起來,便打算明天一早去協會總部看看鑒定結果。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弄清敵人是何方人物,還是相當必要的。

現在這種關鍵時刻不是相這些亂七八糟事情的時候,所以他便沒有把這些想法說出來。

看著雍博文鑽進浴室,嘩啦啦水聲在耳旁響個不停,艾莉芸心越跳越厲害,預想到某些將要生的事情,臉上便燒得厲害,坐在那裡眼睛盯著電視,內容卻一點也沒看進去,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浴室方向。

二十多分鐘之後,浴室里的水聲停了下來。艾莉芸也就在同時緊張到了極點,感覺心臟都快蹦到嗓子眼裡了,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半絲力氣,整個人都要癱到沙上了。

又等了二十分鐘,雍博文卻還沒有從浴室里鑽出來。

艾莉芸心情稍松,但又有些擔心,試探著叫了兩聲,「小文。」

浴室里卻沒有半點回應。

這下她可坐不住了,也顧不得避嫌,拐著腳跳到浴室門前,拍著門叫道:「小文,你洗完了沒有?」

浴室靜悄悄,什麼動靜都沒有,就好像裡面根本沒有人似的。

艾莉芸咬了咬牙,輕輕一推,門沒插應手而開。她探頭往裡面張望,卻見雍博文正一動不動地躺在浴缸中,雙眼緊閉,彷彿失去了知覺。

她心中慌亂,也顧不得其它,連忙跑到浴缸旁邊。做為醫生,她然後不會大呼小叫,第一件事情卻是探手把脈。雍博文脈象平和,她再仔細一看,不禁輕啐了一口,「壞蛋,怎麼就這麼睡著了?」

當然了,正打算今晚變身禽獸的雍博文本意是不想睡的,但意志抗不過身體需要,那一劍所消耗的精力體力內力法力絕不是短短一段路途所能恢復得了的,只不過當時正在逃命中,他精神高度緊張,才勉強撐到了家裡,等到洗澡的時候,諸事皆了,精神一放鬆,他便不知不覺地沉沉睡去。

看到雍博文沒事兒,艾莉芸放下心,輕輕捏了捏他的鼻子,「壞蛋,可嚇死我了,你什麼時候能讓人省心啊。」喃喃低語了兩句,她忽地心裡一動,眼睛轉了轉,咬著嘴唇,目光就往浴缸下方溜,滑過結實勻稱的身體,直到撞上那胯間的黑黑一團,才好像驚弓之鳥般縮了回來。不放心地瞧了瞧雍博文,見他睡得正香,顯然沒有察覺自己的不軌意圖,艾莉芸這才鬆了口氣,回頭壯膽一般死死盯著那要害之地瞅了兩眼,然後忍不住噗嗤一笑,自語:「果然比小時候長大了好多。」

雍博文對自己此時的處境感到極為困惑。

他記得自己明明正在洗澡,怎麼一轉眼的工夫就跑到這麼個地方來了,好在身上衣服都端端正正穿著,要不然還不被人當成露體變態?

眼前是一處長長的迴廊,曲折不見頭尾,雕樑畫棟,精美大氣。迴廊外的寬廣院落中滿是盛開的花樹,雪白的小花開得正盛,一層層一疊疊,鋪滿樹冠,一地純白,宛如下了場大雪,微風拂來,滿天雪點飛舞,香氣四溢,真箇如仙境一般。

此地雖好,但終歸是來得莫名其妙。

雍博文試探著喊了兩嗓子,等了好一會兒,見沒人搭理回應,便信步沿著迴廊向前走去。不片刻,走出迴廊,眼前是一處不大的院落,院落里擠滿了灰袍光頭的僧人踮著腳尖向前張望,脖子都伸得老長,彷彿許多光頭鵝,被無形的手捏住了向上提著,一個個屏氣凝神,這麼多人擠在一處偏卻一點聲音都沒有。從一片光頭上方看過去,可見一佛堂飛檐房頂,露著半張匾,上面龍飛鳳舞三個大字,任他如何使勁也看不清楚倒底寫的是什麼。雍博文站著看了會熱鬧,又試探著叫了兩聲,但那些和尚卻好像聾了一般,沒有一個人回頭看他。他正感莫名其妙之際,忽覺眼前一花,再定神一瞧,卻覺自己不知怎麼地跑到了人群前方。

和尚群與那佛堂之間隔了大約十步距離,十二個滿臉皺紋白鬍子老長的黃袍僧人一字排開,站於眾和尚與佛堂中央位置,全都閉目凝神,雙手合什,在那裡喃喃念著佛經。

雍博文不解地搔了搔頭,抬眼再看那佛堂上的橫匾,卻依舊是一團模糊,感覺就跟看片時關鍵部位打上了馬賽克的效果相仿。他盯著瞅了一會兒,終於放棄看清橫匾的念頭,轉過身,圍著那十二個老僧轉了一圈,用手挨個拍了一遍,又趴在耳邊喊一嗓子,但這幾個老和尚卻跟泥塑木偶一般,連半點反應也沒有。他大感沒趣,又不能跟這些和尚說話,轉頭看那些年紀稍輕的灰衣和尚們雖然也都合什作勢,但全都神情緊張地盯著面前這僧門半掩的佛堂,便忍不住好奇,走到門前探頭往裡張望。

佛堂面積不大,約摸有百多平米,正中央供奉著尊佛像,他倒也認得那是大日如來座像,座高跟常人相仿,通體黃燦燦,竟是黃金打造的。

佛著坐著一僧,瞧年紀不過三十上下,白袍光頭,眉目雋秀,膚色白裡透紅,如女子般嬌好。他盤坐於蒲團之上,雙目微合,雙手捏著串烏黑佛珠,膝上放著光閃閃的銀制三鈷杵,口中喃喃念頌,偏卻沒有出一點聲音。

白袍僧身前立著四個黃袍和尚,俱都面色茫然,緊盯著白袍僧,那神情簡直就跟色狼看到光屁股美女一般無二。

雍博文便覺得這白袍僧好眼熟,一時卻又想不出在哪裡見過,只是見他寶相莊嚴,竟然不敢走上前去拍拍摸摸,便先走到那左第一個黃袍僧身前。

這黃袍僧是四人中年紀最大的,身材高大,足足比雍博文高出一個半腦袋,膚色黝黑,滿面虯髯,高鼻環眼,相貌威猛,瞧起來不像是中國人,倒有點像印度人。他左手持著金剛禪杖,右手緊緊捏著佛珠,緊緊抿著嘴唇,似乎努力想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但他那微微前傾的身軀卻將緊張心情表露無疑。

雍博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原本也沒想過這阿三和尚會有什麼反應,不想這虯髯僧卻突然眨了眨眼睛,滿面疑惑地左右瞧了瞧。

雍博文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了一步,不想這一步正踩到了左側第二個黃袍僧的腳上。

這第二個黃袍僧五十齣頭的樣子,頷下三縷長髯柔順光滑,滿面斯文氣質,要不穿了僧袍且剃個大光頭,那看起來更像是個飽讀詩書的文人墨客。他左手托著個光溜溜閃亮的木魚,右手拿槌,雖然站在那裡,但目光游移不定,顯然是在走神。雍博文這一腳踩上,他便一咧嘴,好險沒叫出聲,左右瞧瞧,目光沒在罪魁禍身上停,卻落到了中間那白袍僧身上,臉上湧起一絲愧色,連忙凝神站好。

雍博文站穩了身子,對剛才生的事情不禁大感奇怪,重又走到虯髯僧面前使勁揮手,但這回虯髯僧卻半點反應也沒有了。他撓了撓頭,走到長須僧跟前,對著他的右腳猛踩一下,但那長須僧恍如未覺。

難道剛才只是湊巧?雍博文不禁直犯糊塗,想了想,又走到第三個僧面前。

此僧瞧起來也不過是四十幾歲的年紀,但滿面風霜,躬腰駝背,滿是老繭的雙手捧著三藐母馱,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裡,瞅著白袍僧,雖然面無表情,但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敬愛之色。三藐母馱是轉經輪一類法器,這東西活象小孩玩的撥浪鼓,由兩個用硃砂寫著許多梵字的圓形木塊疊在一起而成。雍大天師不識此物,還在心裡直嘀咕,這老和尚年紀一大把,居然還玩撥浪鼓,難不成修佛修得返老還童不成?

雍博文先揮手再踩腳,駝背僧都沒有半點反應,便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駝背僧立時渾身一顫,整個人彷彿變成了蓄勢待的野獸,渾身上下充滿了可怕的肅然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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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鬼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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