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夏佐並不知道此時西澤爾內心的想法。
他為需要放棄挖地道這個絕妙的主意遺憾了三秒鐘，然後就開始躍躍欲試地走向金屬門。
長相漂亮的孱弱黑髮少年也轉過身，好奇地跟了過來，卻站在離他有大約兩米遠的地方。
「我原本是準備悄悄離開這裡的，但既然外面已經這麼亂了，確實不如直接硬闖……」夏佐用雙手抓住兩條金屬欄，沉下雙目，微微用力——
金屬欄，變形了。
西澤爾：「……」
夏佐對變形的金屬欄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顯然對此十分嫻熟。
西澤爾緩緩開口：
「奶媽？」
夏佐嘿嘿一笑：「我一般都是醫治被我不小心打成重傷但還不能死的敵人來著。」
剛剛才被打成重傷並醫治的隊友微笑：「你真善良。」
褐發少年壓根就沒有聽懂過西澤爾的話裡有話，先一步跨出牢門，又回過頭伸出手來，將掌心放在了剛剛認識的獄友身前：「我們得跑快一點！」
他看到黑髮少年站在原地，半個身體隱沒在陰影中，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微微泛著瑩光，臉上露出一個清雋的笑容。
「我的心肺功能和下肢力量很差，是無法做到近距離跟上夏佐的。」他輕聲說，話里卻不包含什麼情緒。
「那這樣，我幫你引開視線吸引火力，你悄悄跟在我後面，」夏佐安慰他，「遇到危險了只管喊我，我會去救你的！」
「現在——」他眼眸一厲，感知到已經有人快要走過來，「我們必須離開這裡了！」
夏佐不太懂那些需要高強度用到腦子的東西，對於他來說，一切能莽過去的就莽，莽不過去的話，只能說明自己實力不夠，現在這個情況，就屬於能莽過去的。
哪怕是拿著槍的獄警，也對他基本沒什麼威脅。
在遠超常人的速度的加成下，他很快就看到了監獄大門，與此同時還不忘環顧四周，試圖尋找西澤爾的蹤跡，看他跟上來沒有，準備隨時去撈人。
「……」
人呢？
他都到門口了誒！
他有些擔心對方，思索幾秒后終於冒出回去扛起瘦弱少年一起跑這個絕妙的主意，然而此時他的一隻腳，卻剛好踏上了屬於監獄大門的區域。
與此同時，褐發少年瞳孔驟縮。
「呃唔——」
猝不及防的，一陣尖銳的刺痛從心臟處蔓延開，瞬間讓他四肢失去力量，重重地跌倒在地上，甚至還因為慣性擦著地向前滑行了一段距離，哐一聲撞上金屬大門，揚起一片塵土。
身後的追兵也適時趕到，十幾把黑洞洞的槍.支對準了他。
……心臟好痛。
夏佐勉強讓自己坐起來，頭暈眼花地感知著自己的情況。
他已經給自己用了一個治療，但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麼用治療，情況都沒有好轉的跡象。
四肢完全失去了力量，這下連移動都成問題。
他咬著牙扯開衣領，足夠特殊的混亂紋路令他瞬間認出了，讓自己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某種天賦形成的詛咒。
可惡……看來這個詛咒的發作條件就是越過保安室來到大門前，而且很可能每一個犯人都有……那西澤爾怎麼辦？自己說好了要帶他逃出去的……！
在緩緩散去的塵埃中，夏佐看到有一個高瘦的男人站在警衛后，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還以為是什麼厲害的天賦，原來就只有身體強化啊。」
他如同宣判死亡判決書一樣愉悅地笑著說：「根據聯邦和糾察塔聯合頒布的天賦持有法令，在普通監獄，如果發現有天賦D級以下的犯人混入其中，並憑藉天賦嚴重破壞監獄紀律，監獄有立即執行死、刑的權力。」
夏佐咬著牙，死死盯著對方，無比確定他就是那個下咒的人。天賦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天賦持有者的性格，天賦覺醒時間越長，這種影響就越明顯，對面那一股撲面而來的黑暗氣息根本做不得假。
……這種人往往狠厲毒辣，他如果在這裡死了，西澤爾落在這個人手裡會發生什麼顯而易見，他們對普通人更不會手軟！
被瞄準的死亡預感籠罩著他。
他能夠敏銳地感知到，離他最近的那一排獄警，已經開始在槍.支扳機的位置施加壓力了。
只需要一秒鐘不到……
他就會死。
夏佐額邊已經浮現了冷汗，他發覺自己的【牧師】天賦在瘋狂運轉，而他此時卻已經無法控制，只能被動地感受著力量被飛快消耗。
力量在凝結，似乎有新的分支在萌芽，但是……來不及了——！
「砰！！」
一道槍聲突兀地響了起來，卻不是對準夏佐的槍發出的聲音。
這出乎意料的發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一瞬間愣住了。
而剛剛還趾高氣揚的瘦高男人，不可置信地瞪著眼睛，緩緩倒了下去。
他的後腦溢出了大片的鮮血，在地面上形成汩汩的溪流。
一瞬間，空氣無比寂靜。
「……」
夏佐咽了口口水，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他反應極快地將視線投向發出槍響的地方。
以他絕佳的視力，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裡站著一個穿著獄警制服的人影，距離中心的男人很近，完美地混入了人群之中，哪怕此時開了槍，也淡定而坦然。
那雙隱隱可以窺見藍色的眼睛里看不清楚情緒，隱沒在帽檐下的黑暗中，顯得無比暗沉。
如果不是他自己暴露，根本就沒有人能發現他，他甚至絲毫不顧自己可能會被敵人在他們老窩裡打成篩子。
褐發少年突然有點背後發寒。
而在槍響的那一瞬間，夏佐就感受到詛咒的效果在飛速消退，他來不及再多想，猛地飛撲過去撞開人群，扛起少年就跑，活力四射地躲避著身後終於反應過來的槍林彈雨：
「你還會開槍？準頭真棒！」
「……」
「西澤爾，你怎麼了？受傷了嗎？」聽不到少年的回應，他瞬間著急起來，連著用上了好幾個治療，一直到自己再沒有多餘的力量，同時分心詢問他的情況。
等終於甩開那一群人一段距離，在沒有子彈威脅的情況下，夏佐的動作平穩了一些時，他才聽到了少年的聲音：「……放我下來。」
西澤爾：「我喜歡自己走路，謝謝。」
看著他們一時半會兒也追不過來，並不知道已經再度重擊了隊友的夏佐，願意滿足救了自己一命的隊友的喜好，從善如流地將他放了下來。
他原本以為對方會站不穩，都做好扶住他的預備手勢了，卻發現孱弱的黑髮少年雖然臉色慘白，但卻穩穩地站立住了，並沒有碰到他。
夏佐眼睛亮亮的，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西澤爾，你竟然會開槍，而且一槍就命中了耶！」
西澤爾正平復著呼吸，聞言微挑眉梢：「你誤會了，我並不會開槍。」
夏佐豆豆眼：「……誒？」
西澤爾慢條斯理地說道：「只是順手試了一下，看來我的運氣還算不錯。」
褐發少年愣愣地問：「那你要是沒有瞄準呢？」
西澤爾微微一笑：「那麼死亡的概率，可能會稍微大上那麼一點。」
夏佐：「……」
為什麼他感覺自己這個隊友，似乎一點也不想活誒。
「到時候，夏佐可能就無法救下我了。」
黑髮少年垂眸，悠悠道：「畢竟被剝奪了行動能力，我們只能等死。」
夏佐連連搖頭，安撫對方：「不會的！我覺醒了一個新能力，是【牧師】之下的能力分支，名字叫做凈化，能夠剋制他的詛咒。不過，你選擇暴露自己保護我，我很開心ovo。」
他笑著總結道：「總之，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我以後會盡全力保護你的，我的朋友。」
「是嗎……」西澤爾突然彎起熠熠生輝的藍色眼睛，笑著輕聲道：「我很抱歉，夏佐。」
抱歉……？
夏佐一怔，隨即汗毛直豎。
……又來了。
這種心悸感到底是怎麼回事？西澤爾他為什麼要說抱歉？
然後他就看到了，黑髮少年白皙的脖頸后流下的鮮紅血液。
他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頭皮一炸。
……怎麼會？！
西澤爾怎麼會受傷，他明明已經給他用了好幾個治療！
象徵著詛咒標記的裂紋爬上黑髮少年脆弱的脖頸，幾乎是瞬間就完全覆蓋了他的肌膚。
夏佐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舌頭打卷到差點發不出聲音：「怎麼會這樣——那傢伙已經死了，為什麼還會有詛咒的力量？！這根本不應該……」
「是傷害共享。」
西澤爾打斷他，語氣很平靜，彷彿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他可以讓給他造成致死傷的敵人逐漸承受同等的傷害，自損八百。」
夏佐很快反應過來，咬緊牙關：「可是你現在……」
根本承受不起這麼嚴重的傷！
用凈化也不行，現在他的力量只夠讓自己脫離詛咒，而不足以作用到其他人身上！
夏佐都快哭出來了，怎麼偏偏會是他治療能力用盡的時候，該死，他如果早點知道保留這個能力，現在也不至於——
「安靜。」
黑髮少年藍色的眼睛里沒有一絲一毫的無措，似乎是早就料到了這個後果，冷靜到可怕。
夏佐也稍稍安心了下來，腦海中回想起對方毫不猶豫開槍的那一幕，興許西澤爾並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天賦持有者呢？他應該相信西澤爾——
黑髮少年微笑著將槍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
他慢條斯理、氣定神閑地開口說道：「與其被別人咒殺，不如自己去死，走得體面。」
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夏佐：「……？？？」
你是真的就沒想過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