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大結局(3)
蕭冠雪只是靜靜望著她,難掩眼底的嗤笑。
到底是個女人,哪怕心思再深沉,當她寧肯為之付出一切的丈夫死去的時候,她也會隨之徹底瘋狂。這就是女人和男人最顯著的不同,古來只有殉夫的女子,從無殉妻的男人。
太子一死,太子妃也徹徹底底地完了,真正的釜底抽薪。
太子妃意識到了什麼,努力壓抑住臉上那種痛苦。她彷彿是一條被人捕捉上岸的魚,靜靜蟄伏著等待重新躍入水中的機會,誰知卻在緊要關頭被人丟進廚房,身上的鱗片一點點被人活活剝掉,只剩下滿身血淋淋的鮮肉。那種痛苦,簡直要把得全部心神都撕碎。她瞪著簫冠雪,神色凄厲:「殿下是怎麼死的?」
簫冠雪看著她,神色從容、冷靜。不管在任何時候,他都能保持唇畔那絲可惡的微笑。在驚慌顫抖不知所措的太子妃面前,他冷靜到幾乎沒有人性的態度叫人覺得害怕。
「很簡單,一定有人搶在我前頭趕到了太子府。太子殿下認定自己必死,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抉擇。一瓶鶴頂紅,倒也沒有痛苦。」
不,不可能,她已經再三提醒過太子他們還有機會,絕不會!
太子妃的臉孔漸漸的扭曲,她一句話都不說,站著發抖。
「我想你應該很清楚的知道是誰刺激了太子。太子本可以脫罪的,可是有些人早已經預料到我會這麼做,搶先一步讓太子陷入了深深的驚恐當中。」
表面上汲汲營營,內心卻無比孱弱。太子妃再清楚不過,這些年來若非她在背後謀划經營,他早已經被吞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可他的骨頭太軟,不管表面上多麼風光,永遠也抹不去內心的憂慮驚懼。
身為大周儲君,他時時刻刻都處在畏懼和痛苦之中。
太子妃已經慢慢依著牆壁坐倒下去,眼神逐漸變得空洞。
簫冠雪只是用一種輕蔑而且冷淡的眼神看著太子的屍體,他感覺到很失望。太子本來是一顆很好用的棋子,也是一面擋風的牆。可惜啊可惜,這堵牆居然是泥土糊成,根本脆弱不堪。
簫冠雪勾起唇畔,微微一笑:「告辭了。」
太子妃並不在意蕭冠雪的離去,她此刻什麼都不在意了。只是孤身一人在書房一直待到晚上,管家早已得到噩耗,趕忙派人進宮去報,皇帝大為震驚,一時竟然卧床不起,甚至連是否給太子入殮和辦理喪事都來不及吩咐下來。管家預備先把屍體安頓好,可是太子妃卻格外冷靜地不許任何人來動太子的屍體。如此一來,他們便只能在屋子外面觀望著,希望這太子妃什麼時候累了、渴了,他們就能夠趁著間隙替太子收殮,總不能就這樣任由太子殿下的屍體在這裡一點點的腐爛吧。
熬到半夜,太子妃沒有半點挪動的意思,管家實在沒法子,悄悄挑選了四個人一同進了門。
當僕人們進來抬太子的時候,太子妃以一種異常可怕的眼神盯著他們:「你們在做什麼?太子殿下正在休息,你們要驚擾他嗎!」
眾人何曾見過這樣的情景,一個個都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管家眼看著事情越來越糟,賠著小心道:「太子妃娘娘,怎能讓殿下一直躺在冰冷地地上,不如奴才替您將他送到床上去?」說完,他伸手想要去挪動太子的屍體。
誰知太子妃突然狂怒起來,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揚手就是一個重重的耳光:「誰讓你碰殿下的?」
管家自然不敢還手,太子妃卻如一個徹底失控的人一樣,瘋了一般將管家的頭髮揪住,徑直扯著往地上撞擊,聲音極為凄厲:「下賤的東西,竟敢從我身邊奪走太子,你怎麼敢這麼做?」她發狂一般地捶打對方,管家只覺連頭皮都要被撕裂了,失聲慘叫:「快,快把娘娘拉開!」他的聲音越發刺激了太子妃,她拚命的用管家的身軀撞擊著地板,幾乎撞出一片深色的血漬。這場景實在太過可怖,人們剛開始的片刻都呆住了,待醒過神來才撲上去強行將瘋了一樣的太子妃扯開。
太子妃一把推開他們撲到太子身邊,神情竟然又恢復了一種詭異的溫柔:「殿下,有我在這裡,誰都不能傷害你!這世上所有人都要害你,只有我才是真心地對你好啊……」
眾人都不敢再動她,因為房間里的太子妃正小心翼翼地替太子整理衣冠,神情溫柔到了極點。
太子妃,這是不是瘋了?
所有人都退了進去,太子妃神情溫和地撫摸著太子的面頰,顯得異常深情。
江小樓從門外慢慢地走了進來,太子妃聽到了動靜,慢慢轉臉盯著她,眼神里漸漸涌動出一種可怕的恨意。
太子妃厲喝道:「站住!」
江小樓看著太子妃,面上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太子妃娘娘,我是專程來看望你的。」
太子妃將太子的屍體抱得緊緊的,一臉戒備:「不要靠近我,你這個賤人是來跟我搶殿下的!」說到這裡,她的神情變得格外陰冷,「別以為我不知道,酈雪凝、謝瑜,還有你,一個個都沒安好心!你們這些拼了命想要攀上枝頭做鳳凰的賤人,一個個都出身下賤,妄圖攀附高門,全都是些寡廉鮮恥的女人!告訴你們,太子妃是我的,太子殿下也是我的!」
江小樓輕輕一笑,神情自若:「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已經死了。」
「你胡說!」太子妃極端生氣,竟抄起身旁的一隻花瓶,徑直向江小樓扔了過去,驚聲道,「他沒死,他沒死,他只是睡著了!」
她從早到晚都沒有吃任何東西,氣力不濟,花瓶瞬間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江小樓看到這一幕,神色變得愈發好笑,甚至帶了一絲隱隱的嘲諷。
「太子妃,裝瘋賣傻是你逃脫懲罰的方式么?」
「你在說什麼?!」太子妃渾身一震。
江小樓笑了:「我不是外面那些傻子,你騙得過他們騙不過我。做出種種痴情的模樣,不過是擔心太子死了之後別人會找你清算吧。不過……太子若是不死,有些話你是一輩子也不會說的,比方說雪凝的死。」
酈雪凝?太子妃的眼神慢慢恢復了清醒,神情也不復剛才的狂態。她幽幽地笑了起來:「那個賤人早就應該死了!太子殿下不但迷戀她,甚至打算將她接進府來!一個娼人出身,也敢進入府中成為妃嬪?原本打算送她一程,後來我想想……還是讓她回去繼續做青樓女子,一輩子過那種迎來送往的日子,最好染上些說不得的臟病,那才是最痛苦的!誰知這賤人竟然敢再次出現……那一天的宴會上,看她出現在太子的眼前,我就恨不得把她撕個粉碎」
燭光下,太子妃漆黑的眼睛散發出詭異的紅光,瑩白的面孔顯得異常猙獰。
江小樓輕輕嘆了一口氣:「果然是你。」
「那是她活該!」太子妃嗤笑一聲,「江小樓,如果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也會這麼做的!太子只要看到她那張勾魂攝魄的臉就會蠢蠢欲動,在宴會上再次遇見,他心頭竟然有了荒唐的念頭,不惜與我大吵一架也要把那女人弄進府來做妃子!什麼瑤雪郡主,可笑!她以為這樣便可以掩蓋過去的一切?哪怕重來一百次,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用同樣的手段對付她!」太子妃揚著下巴,一字字地道。她的神情極為認真,沒有半點悔恨之意。
江小樓慢慢地依著桌子坐了下來,目光落在太子妃的臉上。眼前這個女人年輕高貴,擁有世間所有的一切。可惜太子妃的榮耀並不能帶給她快樂和尊榮,只會帶來有無窮無盡的恐懼。她恐懼著有一天別人奪走這一切,包括太子妃的地位和太子本人。江小樓並不怪她排除情敵的舉動,她真正怨恨的是為何要用那樣殘忍的手段對待雪凝。
「太子妃,雪凝是個身患重病的人,她只想在最後的時光陪伴在王妃的身邊,難道這也錯了嗎?當初是太子隱瞞身份尋花問柳,給了她無窮的希望,最後希望破滅受盡苦楚。這一切悲劇的前因後果,罪魁禍首是太子,可你卻不敢責怪自己的夫君,反而將一切怪罪在雪凝的身上。她是郡主,不可能嫁入太子府,可你還是恐懼,生怕她搶走太子的心,所以你用那樣殘忍的手段殺死了她。」
太子妃突然狂笑起來:「殘忍哈,鐵釘入腦?是,是我做的,巫師說只有這樣才能震住那隻狐狸精!酈雪凝是如此,謝瑜也是如此,這些輕飄飄的骨頭,只有用生鏽的鐵釘才能生生世世的震懾,讓她不得轉世投胎,讓她永墮地獄,沉淪到底!」
太子妃的話陰森可怖,如果其他人在場一定會驚恐的渾身發抖,然而江小樓只是靜靜地聽著,面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害怕失去一切的嫉妒心,讓高貴溫和的太子妃變得神經質,必須要用太子新歡的鮮血才能洗清自己的恐懼與恥辱,何其可笑,何其愚蠢,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