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酒後失言
差人一聽,看了看已經穿了一身不太合身的棉袍,腳上還穿上了一雙棉靴的猴子,於是很為這個孩子感到欣慰。
他已經認識這個猴子有段時間了,知道這孩子可憐,但是卻無能為力,只能每天利用在這裡維持秩序,稍稍照顧一下他,給他多一點機會,盛一碗稀粥,勉強讓他活命。
但是他也很清楚,這孩子如此下去不是辦法,撐不了多長時間,說不定哪天晚上睡著就再也醒不來了。
現在徐淼願意帶走他,算是給他了一條生路,而且他看徐淼出高價買糧食接濟這些饑民,不是個壞人,還給猴子穿了棉袍和靴子禦寒,這對猴子這個孩子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事。
這個差人倒不是壞人,心底也算是比較善良的,聽罷之後連忙笑著說道:「這倒是太好了,公子實在是一個善人,給這小子了一條活路!
這件事簡單,我帶你們去縣衙那邊報備一下就是了!這樣就少些麻煩!」
徐淼也看出來這個差人不是個壞人,對於在衙門裡混的這些差人們來說,這也算是難得了。
於是徐淼向這個差人稱謝之後,這個差人扭頭和同伴交代了一聲,便帶著徐淼他們去了縣衙。
徐淼也沒有求見本地縣令,而是跟著那個差人在縣衙里找到管這件事的文吏為賀山寫了一張契書,交給了賀山。
至於徐淼則用的是化名,這個並不重要。
徐淼趁著天色漸晚,找借口說一定要答謝一下這位差人,請這個差人吃頓飯,順便也請這個差人幫他們找個落腳住宿的地方。
這個差人看徐淼為人不錯,於是便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帶著徐淼他們在城中找了一間相對乾淨的客棧,不過這個縣城之中,本來也就沒幾家客棧,說是相對乾淨的,實際上也就是相對來說罷了。
按照有潔癖的徐淼的習慣,平日里是不會住這種地方的,但是現在出門在外,也不能太計較了,於是便直接開了幾間客棧之中的所謂上房。
公孫婧知道徐淼的習慣,便留在房裡打掃房間,這種事出來之後身邊沒帶僕役丫鬟,她這個妾室自然而然要承擔起來,屋子裡的被褥肯定要全部換成自家的才成,否則的話別說徐淼睡不下去,她現在也睡不下去。
虎子也留下幫公孫婧打掃房間,而徐淼則叫了一桌酒菜,讓店家拿出最好的拿手菜送到他們房間之中,而酒則是用的徐淼自己帶來的酒。
經過一番攀談,徐淼得知這個懷仁縣的差人名叫蘇明壯,現年二十八九的年紀,不過看起來卻像是三十多歲,少年時候也是個喜歡到處混的傢伙,不過後來家人給他在縣衙里謀了個差事,便在縣衙里做了差人。
不過這個蘇明壯雖然是個混混出身,倒是有些江湖義氣,良心還是不錯的,即便是當了差人之後,也沒做什麼太多的惡事,偶爾收個小錢倒是有,但是昧良心的事情卻不幹。
他少年時候的理想就是想要做個遊俠兒,仗劍天涯,做一個除暴安良的俠士。
但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少年時候經歷了隋末大亂,掙扎著勉強活了下來,大唐立國,海州歸了大唐之後,他便安生了下來,給生活跪了,放棄了當年想要當一個遊俠兒的理想。
徐淼拿出徐家的好酒,頻頻向這個蘇明壯勸酒,這個蘇明壯嘗過了徐家的酒之後,大呼好酒,他這輩子還沒有喝過這麼好的酒,於是對於徐淼和張甚他們的勸酒,也來者不拒,很快就喝了個迷三道四。
反正這是在房間里喝,門外還有熊展看著,也不怕隔牆有耳,徐淼便趁著這個蘇明壯喝多的機會,故意奉承他了幾句,讓這個蘇明壯更是有點飄飄然,簡直把徐淼視作了知己,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這關係一拉近,再加上喝的有點多,還有就是這蘇明壯也不是什麼太有城府之人,內心中本來就良心未泯,所以話匣子很容易打開。
徐淼一邊勸酒,一邊將話題扯到了萬豐糧行的主人,那個在本縣之中勢力很大的王老爺身上。
一提到這個姓王的,蘇明壯就氣不打一處來,正好徐淼也是個來這裡做生意的外鄉人,蘇明壯潛意識裡也沒在意,不怕說什麼話傳到那姓王的耳朵里。
於是他便借著酒勁打開話匣子,開始破口大罵那姓王的,作為本地縣衙之中的一個差役,他自然知道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
徐淼跟著蘇明壯一場酒喝下來,就從他那裡探聽到了不少有關這姓王所做過的缺德事。
首先這個姓王的,仗著家族曾經是官宦人家出身,至今族裡還有一個侄兒在外為官,加之家大業大,在本地可謂是橫行無忌。
像什麼欺男霸女,侵佔他人田地之類的事情,這對他們王家來說,那都是正常操作,利用放高利貸,又利用借高利貸的百姓不識字,在契書上做手腳,逼得借錢的鄉民家破人亡的事情很多。
而且蘇明壯還告訴徐淼,說這王家屯的有大量的糧食,從今年春天開始出現大旱的兆頭開始,便又大量收購糧食,等到秋天的時候,便開始惜糧不售,逼迫原本在縣裡的另外兩家糧行,和他們一起漲價,趁機大發橫財。
秋季海州遭了颶風之後,他們家更是趁機哄抬糧價,糧價一天一個價,節節攀升,直至現在一斗糧食,被他們抬到兩百多錢,而且還不大量出貨,準備開春之後,在新糧未下來之前,再大撈一筆。
除此之外,王家還把持著本地的漁業,王家就是當地的漁霸,所有漁民捕獲的漁獲,都必須要經他們的手,強行低價收購,然後高價賣出。
這還不算,他們還暗地裡做私鹽買賣,自家專門在海邊圈了一大塊地,種草,然後割草熬鹽,但是卻不許其他漁民私自熬鹽,如果漁民需要腌制鹹魚的話,那就必須買他們家的私鹽。
可以說這王家算是把土豪劣紳這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只要是能賺到錢的事情,他們都要插一腳,而且利用他們在本地的勢力,也不把官府放在眼裡,可謂是橫行無忌。
而官府這邊,許多小吏其實都和王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縣令、縣丞、主簿這些官,則都是外來的,如果想要干點事,離開王家的配合,那就寸步難行。
所以地方官其實是很受地方上的鄉紳士紳亦或是土豪的制約的,並不是先幹什麼就能幹什麼,如果他們不聽地方這些劣紳的話,那麼這些地方劣紳便能把他們給架空,讓他們政令都出不了縣衙。
有時候其實不是縣裡的官員無能,而是他們很多時候會受到這些地方豪紳的掣肘,無法做想做的事情。
這個蘇明壯很是看不慣王家的所作所為,但是平時也不敢說,今天也就是碰上了徐淼,被徐淼灌的有點多,放鬆了戒備,又因為徐淼的身份,於是便徹底放飛了自我,提起王家之後,便把憋在心裡的話滔滔不絕的都倒了出來。
最後蘇明壯還意外的透露出了一個消息,雖然他不敢確定,但是卻覺得非常可疑,他懷疑王家還和鷹游島的海匪有勾結。
雖然這蘇明壯沒有證據,但是卻發現王家有幾條商船,經常在海上南來北往,從未出過事,而且他還偶爾聽別人說漏嘴過,說王家搞不好跟鷹游島的海匪有更深的交往。
有人曾經看到過王家夜裡在他家的私人碼頭上給船上裝糧食出海,第二天就回到了碼頭,但是船上的糧食卻不見了,王家人卻卸下了一些其他貨物。
這麼一來,他們這種行為就讓人懷疑,王家在暗中給鷹游島的海匪提供糧食,然後收取鷹游島的賊贓,在岸上幫海匪銷贓。
徐淼聽罷之後,立即牢牢的記下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