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2章 （番外）一點一滴的轉變
趙郗辰的意思，夏天這麼聰明，當然也是明白的。
對啊，趙郗辰說得一點都沒錯，紙終歸包不住火，既然楚南能找上門來，那盛家同樣也能找上門，只是早晚的問題了。
楚南會替南城考慮，為了南城過得好，為了南城能在正常的家庭里好好成長，健健康康的長大，而放棄把她帶回家，帶到遲家，可是盛家卻不會。
如果盛家知道有這個孫子的存在，知道盛又霆還有血脈留在這世上，那以盛樊的性格和身份地位，便絕不會善罷甘休，他怎麼可能讓盛家的血脈流落在外，還跟著外人改了顧姓？
盛樊的強勢，斷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只會按照自己的性子來，只會想盡千方百計，用盡一切手段都要把南城帶回去，養在盛家。
盛家就沒有一個正常人，要不然也不會養出盛又霆這樣的魔鬼來，要說盛又霆的悲劇是盛樊一手造成的也不為過，在那樣的家庭條件中，在他的逼迫中，盛又霆能正常才怪。
一想到南城將來在盛家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夏天都覺得毛骨悚然，因為南城剛剛回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夏天還是知道的，但在顧夜白和唐果兒的悉心照料下，在恩恩的陪伴下，他已經一步步變得正常了。
所以他實在無法想象，要是再回去，他好不容易正常的性格，怕是很快又會一點點歪掉，或者崩塌，那顧夜白和陸遲墨的一片苦心，就等於說是全然白費。
眼下不管是陸家也好，顧家也罷，包括他們這些朋友，或者旁觀者，都最不願意看到那樣的情況發生，南城是個好孩子，誰不希望個他一直好下去呢？
倘若盛家知道了他的存在，將來必然是一場惡戰，這場惡戰恐怕怎樣都不能避免，「那能怎麼辦呢？包得住的時候就好好包，實在包不住也沒有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過一天算一天。」
趙郗辰點頭，很贊成夏天的想法，「也對，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擔心什麼也沒有用，畢竟誰也沒辦法預料盛家知道后，事情會發展到怎樣的地步才會罷休。」
「只是可憐了南城那孩子，我不止一次在顧夜白的嘴巴里聽到對他的讚賞，況且長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出息著呢，也從來都把妹妹照顧得很好，聽說最近恩恩的成績突飛猛進，也是他的功勞。」
「這小子，嘖嘖，不錯不錯。」他一邊吸煙一邊感慨道，「這麼好的孩子，千萬別可惜了。」
「嗯，別瞎擔心了。」夏天攬著他的肩膀，安撫了下趙郗辰的情緒，不過突然想到了什麼，便問道，「說起來，他現在到底醒沒醒？」
「天都黑了，他應該早醒了，又不是什麼大毛病，不然那邊應該給我打電話來著，哪能這樣安安靜靜的。」說話間，他拿上手機看了眼，下一秒，差點破口大罵，「唉喲我去，要死了。」
「怎麼了怎麼了？」夏天看他的反應，連忙擔心的問。
「我居然不小心，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然後呢？」
「顧家那邊電話都要給我打爆了。」趙郗辰的確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不小心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所以，顧家那邊給他打了無數個電話，他都不知道，壓根一點都不知道。
所以現在，他的手機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未接來電。
夏天無語了，這個傢伙在工作上倒是挺認真的，私底下經常大大咧咧，這次也不例外，「那你趕緊回個電話，看看是什麼情況。」
「馬上回馬上回！！」趙郗辰披了件衣服，下床去回電話，途中還不忘嘀咕了兩句，「不應該啊。」
的確不應該啊，就是發燒而已，打了點滴也餵了葯，走的時候燒也退了，應該沒什麼大礙才對，按道理說，顧家不應該打這麼多電話，難道是他判斷失誤了？
而趙郗辰壓根不知道，見南城遲遲不醒，恩恩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不斷的催促林姨給趙郗辰打電話，可是電話一直都打不通。
林姨摸了摸南城的額頭，發現南城並沒有反覆發燒，溫度也是正常的后，安慰恩恩，「小姐你不用急，小少爺他並沒有再燒了。」
「可是他為什麼還不醒？」恩恩擔心的在這裡，「趙叔叔不是說了嗎，最多幾個小時顧南城就會醒過來，但現在天都要黑了，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讓恩恩怎麼能不擔心呢，「林姨，顧南城會不會還有別的問題？？」
「應該不會吧，別看趙醫生只是開了家小診所，但那是他不缺錢，開著打發時間的，他本人的醫術非常好。」林姨想了想，說，「要不然我們再等等，也許小少爺只是困了，想多睡會兒呢？」
恩恩在林姨的安慰下，咬著下嘴唇，許久後點了點頭，但是一等二等，她等得都心慌了，最後實在等不住，「不行，不行林姨，肯定有問題。」
顧南城不是第一次發燒，但現在的狀態，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之前他都會很快就醒了，現在明顯太反常，恩恩看在眼裡，急在心裡，「趙叔叔的電話打不通，爸爸媽媽也不在，林姨，要不然我們送醫院吧。」
「我們打個急救電話，把顧南城送醫院好不好，要不然我實在不放心。」
看到恩恩這般緊張，林姨都開始不確定和害怕了，萬一真像恩恩說的有別的問題，小少爺有個三長兩短，他們誰都負不起這個責任，「好，我這就打急救電話。」
「算了，我自己打。」
恩恩和林姨的聲音幾乎在同時響起，而恩恩的動作明顯比林姨快了一步，她迅速的解鎖手機，在屏幕上撥打醫院的急救電話，然而就在準備按住撥號鍵的時候，她的裙子卻被一道力量抓住。
她本能的往下看了一眼，原來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拉著她的裙角，再往上一點，少年的眼睛無力的半睜著，即便是這樣，恩恩也能分辨出來他是在看她，只看著她，眼裡倒映出了她的模樣。
「恩恩……」他乾涸的唇微微張合，聲音沙啞到了極致。
恩恩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眨眼，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也不想，不想讓顧南城看到她哭鼻子，不想讓顧南城看到她的脆弱，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顧南城，顧南城你終於醒了！！」
「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嗚嗚，我還以為你得了什麼大病，我都要送你去醫院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顧南城，我從來沒有這麼怕過！！」
恩恩不停的說，眼淚也不停的掉，一滴一滴的，全滴到了南城的手背上。
眼淚是溫熱的，南城能感覺得到。
那是恩恩的眼淚，替他流下的眼淚，她在擔心他，也在替他害怕。
真好呢，這種感覺，有種難以言喻的美妙。
只是看到她的眼淚，他心疼。
南城心疼的想要伸出手，替她擦眼淚，可是他現在身體還沒恢復，沒有那麼多的力氣，更何況，恩恩現在是站著的，他的手也伸不了那麼高，「恩恩……」
南城再次叫了恩恩的名字，恩恩流著淚，點頭如搗蒜，「我在呢，顧南城，我一直都在呢，你想要幹什麼，你說。」
「蹲……蹲下來一點……」南城虛弱的說。
恩恩立刻乖乖聽話，蹲在了他的面前，「我已經蹲下來了，怎麼了。」
沒怎麼，他只是想，替她把眼淚擦乾淨，僅此而已。
而他也的確那樣去做了，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抬起了手，恩恩似乎是知道了什麼，主動把臉湊了過去，下一秒，南城的拇指從她的眼角抹過，替她把眼淚抹掉。
他說，「乖恩恩，別哭……」
他自己都那麼虛弱了，可還在花力氣來給她擦眼淚，哄她，這世上，除了爸爸媽媽以外，果然對她最好的還是顧南城。
想到自己平時的任性妄為，想到一直都是顧南城在照顧她，為她付出，而她什麼都沒做過，恩恩越發心酸和內疚，「哇」的一聲就哭出聲音來了，「顧南城，對不起，對不起！！」
連他生病了，她都手忙腳亂的，卻什麼忙都幫不上，除了掉眼淚什麼都不會，她怎麼這麼沒用呢，顧南城對她的好，她該怎麼去償還，怕是一輩子都還不了。
「道什麼歉……傻姑娘……」南城哭笑不得，想要再次替她擦眼淚，這次恩恩直接握住他的手，用他的手替自己擦眼淚，「我就是覺得，你生病了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心裡覺得難受，顧南城，我太難受了……」
恩恩的鼻涕眼淚蹭了南城一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時，看到了南城虛弱的笑，聽到了南城微弱的聲音，「恩恩……給我倒杯水……我口渴了，想喝水……」
「好好好，這就去給你倒！！」恩恩放開了南城的手，三兩下把自己的眼淚擦乾，也把即將掉出來的眼淚給憋了回去，同時連忙拿上杯子，迅速的跑去給倒了一杯溫開水，再端到了床邊。
「顧南城，我把水給你倒來了，你快喝水！！」
可是看到顧南城有氣無力的樣子，和蒼白到了極致的臉色，恩恩想到他剛才連給自己擦眼淚的力氣都沒有了，怎麼還有力氣端水杯呢？
果然是自己太神經大條，一點都不夠細緻，太差勁了。
就在顧南城試圖拿杯子的時候，恩恩立刻道，「我來！！」
「顧南城，你不用自己動手，讓我來照顧你吧。」
而顧南城也沒有堅持，把手收了回去，一雙眼睛注視著恩恩，像是在等待著她的伺候。
恩恩忙不迭的把水杯放在床頭柜上，然後坐在床沿邊，把虛弱的南城扶了起來。
南城雖然看起來很瘦，但好歹是一米八的個子，恩恩扶他也著實費了不少力氣，才把他扶起來，靠在床頭，然後端了水，遞到了南城嘴邊，「顧南城，張嘴。」
恩恩也想為顧南城做一點事，哪怕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也是覺得開心的。
少年看了她一眼，乖乖的張嘴，喝水，把整整大半杯水喝完了。
恩恩看到他喝完水，心裡就覺得開心，「顧南城，你先坐會兒，我去給你沖葯喂你喝，趙叔叔親自調的葯，他說可管用了，你喝了就會很快恢復的。」
南城點頭，「嗯……」
恩恩覺得自己被需要了，開心的去沖葯，喂南城喝。
南城全程都很聽話，很乖的樣子，和平時的樣子判若兩人，連恩恩自己都有點吃驚。
「你看……」顧南城看到恩恩滿足的樣子，唇角勾出了笑容的弧度，雖然很淺，「恩恩，你也不是什麼都做不了……」
恩恩怔怔的瞧著少年，完全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突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至少……在我生病的時候，你還能照顧我……」
「所以恩恩……以後不要哭我……不要跟我道歉……不要覺得自己沒有用……」
「恩恩其實特別棒呢……她是世上最善良和可愛的女孩子……」
恩恩被誇得一陣懵，腦海里浮現出先前她對顧南城的哭訴，「我就是覺得，你生病了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心裡覺得難受，顧南城，我太難受了。」
原來顧南城讓他去倒水，願意讓她照顧他，是為了安慰他。
你看，他永遠是那麼細心體貼，連她敏感的心思都照顧得周周到到，用這樣的方式寬慰她，鼓勵她。
恩恩鼻子發酸，眼睛也發酸，她又想哭了。
可是她這回忍住了，她強忍著淚水說，「顧南城，你就是個傻子，天底下最傻的哥哥。」
「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好，我聽你的話，以後我不道歉了，我也不會覺得自己沒用。」
「嗯。」南城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髮，「恩恩最乖了。」
恩恩吸了吸鼻子，把臉別向一邊，「我當然最乖了，你不說我也知道我最乖。」
南城笑，恩恩卻氣不打一處來，「你還笑，顧南城你病成這個樣子，你還笑得出來。」
「昨晚我怎麼跟你說的，我說，我覺得有點冷，要你蓋一床薄被，結果你，你偏不聽，你偏說不冷，結果好了吧，發燒感冒，昏迷了一天。」
「你看吧，不聽妹妹言，吃虧在眼前，顧南城，以前你再不敢聽我的話試試！！」
說話間，恩恩在南城面前揮舞著粉拳威脅，一副你要是再敢不聽我的話，我非得要揍你一頓不可的架勢。
而南城則是假裝害怕，「聽……以後恩恩說的話……我都聽……」
「這還差不多！！」恩恩心裡的委屈和氣隨著南城的話，消了一大半。
先前讓她怎麼能不生氣呢，自己昨晚反覆提醒了，誰讓他偏不聽話，害得她擔心死了都！！
「顧南城，你自己說的噢，要聽話，以後不聽，我就不理你了，哼！！」
「聽……一定聽……」
恩恩一遍遍得到確認，心裡終於踏實了下來，挽住了南城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道，「顧南城，以後不要再讓我擔心了。」
他今天的昏迷不醒，都讓她擔心死了，這樣的事情，她真的不想發生第二次，她脆弱的小心臟當真受不了。
「嗯……」南城的喉嚨處，發出沙啞的字音。
晚上，恩恩又是端茶送水，又是喂南城喝粥，鞍前馬後，難得細緻到了極點，把南城照顧得妥妥噹噹，全程都不假手於別人，而是親力親為。
林姨把這一切看在眼裡，暖在心裡，忍不住感慨道，「小少爺和小姐的感情當真是好呢。」
恩恩聽到這話，甜滋滋的，小嘴巴抿出了甜甜的笑，「那是當然。」
林姨捂著嘴樂呵呵的笑，看到兩個孩子感情好，最欣慰的就是他們這些人，「那小姐，這邊還需要我們幫忙嗎？」
「不用了，有我在就行。」恩恩擺了擺手，「林姨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們，要是有什麼問題，我們會叫你的。」
「那好，我們就先退下了。」林姨帶著傭人離開，整個室內只剩下了恩恩和南城兩個人，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恩恩又是一陣噓寒問暖，「顧南城，你現在還冷不冷？」
「不冷。」
「那熱不熱呢？」
「不熱。」
「餓不餓，想不想再吃點東西？我馬上讓廚房去做，你昏迷了一天都沒有吃東西，就喝了一點粥，我怕你餓找了。」
「我不餓。」
「那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顧南城，你要是有任何不舒服的都要和我說，不要自己……」
「恩恩……」全程一直很耐心的少年，終於開口打斷了恩恩的話。
「嗯？」恩恩眨巴眨巴眼，「顧南城，怎麼了？」
「不用這麼緊張……也不用擔心我……」南城虛弱的笑著道，「我很好……再睡一覺就沒事了……你不要害怕……」
恩恩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打量了幾番，見比起之前來，他的確恢復了不好，臉色也稍微好些之後，才沒有再繼續擔心的追著他問這問那，「那你睡覺吧……」
「顧南城，時間不早了，你先睡會兒，感冒了就是要多睡覺才會恢復得快，我不跟你說話，也不打擾你了，你好好睡，我就守在旁邊，絕對絕對不吵你……」說罷，怕是他不相信，還豎起了三根手指，「我保證！！」
「不用守著我……」南城摸了摸她的頭髮，難得恢復一點力氣，手上的動作很溫柔，「時間不早了，你也去休息……」
「不！！」恩恩搖頭，「我就要守著你，我必須守著你，等你睡著了，我再去睡覺！！」
南城張了張嘴，卻被恩恩搶了先，「好了，就這麼決定了，顧南城你不準再說話，閉上眼，睡覺睡覺！！」
南城沒閉眼，恩恩催促道，「快點嘛，閉上眼睡覺，我保證你睡著了我就走，不然我要生氣了哦！！」
恩恩今天所有的心思都撲在南城身上，難得沒有去想學習，在她的眼裡也好，心裡也罷，顧南城可比學習重要多了，她之所以好好學習，不就是為了讓這個哥哥對她刮目相看，也為了出去不丟他的臉嗎？
「好。」南城自知這回拗不過恩恩，索性答應了下來，聽話得閉上了眼，「恩恩，晚安！！」
嘖嘖，生病後的顧南城，可真乖真聽話。
恩恩感慨了一番，心裡也是甜滋滋的，笑眯眯的回道，「顧南城，晚安。」
「嗯。」接下來，顧南城躺在床上，沒有在說話，也沒有發出聲音來，空氣里，凈是他的呼吸聲。
恩恩坐在地板上，雙手靠在床沿邊，枕著半邊臉，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顧南城。
不得不說，顧南城真好看，閉上眼的時候，睫毛又卷又翹，竟比女人的還要好看，一張臉更是，哪怕生著病，哪怕帶著病態的蒼白，仍舊透著一種別樣的魅惑，讓人怎麼都移不開視線。
難怪學校里這麼多人喜歡顧南城了，恩恩想，連她都覺得顧南城太好看了，哪怕天天見到，一個好幾個小時對著這張臉，仍舊覺得看不夠，更別提學校里的那些小女生了。
啊啊！！他的哥哥不愧每年都被評為校草，地位無人能撼動，就這張臉，一點都不稀奇！
恩恩笑眯眯的看著，目不轉睛的一秒鐘都移不開視線，此時此刻，她還半分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和往日里她唾棄的那些花痴，一模一樣。
如若現在被方雅看到了，肯定會丟給她一句話，「姐姐，擦擦你的口水吧。」
恩恩一直開著，都捨不得挪眼，更捨不得閉眼，直到時間一分一秒的過，漸漸的乏意襲上來，她的眼皮一點一點的往下落，直到最後不知不覺的睡著了，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夢裡有顧南城，少年叫她乖恩恩，讓她聽話，她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被填得滿滿當當，唇邊也始終都是甜甜的笑。
情愫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滋生，而作為當事人的恩恩，還並不知情，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南城的感情，已經在一點一滴的轉變，超出了兄妹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