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沙棠是相信溫聿懷的。
他說不會,那就是不會。
如此心裡才輕鬆些。
沙棠猶豫許久,快堅持不住要睡著時,才開口問道:「雲祟會被放走嗎?」
溫豐懷看回她:「你想讓雲祟回飛玄州?」
沙棠點了下頭。
「這樣你的任務就完成了?」溫豐懷又問。
沙棠頓了頓,覺得可以這麼理解,又點點頭。
溫豐懷看了她良久,最後一言不發地轉開視線。
*
沙棠第二天醒來沒看見溫聿懷,侍女守在屋外,聽見裡邊動靜后出聲詢問,得到許可才進屋來伺候。
昨晚哭過後,沙棠總算覺得好些了,能夠平靜接受雲祟師兄的一切反應。
侍女跟沙棠說,今天是溫家二夫人下葬的日子。
沙棠問:「我要去嗎?」
侍女搖頭:「二少爺不讓你去。」
沙棠聽后反而鬆了口氣,她也不想去。
兩名侍女對視一眼,垂眸在心中嘆息,認為這位少夫人可憐,一點也不討少爺喜歡,連給二夫人送葬都不讓去,擺明了不承認她的身份。
沙棠醒來看見桌上放著不少書,之前沒有的,見她神色疑惑,侍女解釋道:「這是二少爺拿來的。」
等侍女們離開后,沙棠便坐在桌邊,拿了本書翻開看著。
是她以前沒讀過的。
記錄生長在六界的各種妖花奇草,妖魔兩界的山川河流,人間的奇聞詭事等等。
沙棠沒一會就看入迷了,心神都投入書中的世界,難得安寧片刻。
快入夜時,沙棠看得有些累,枕著書趴在桌邊睡著了。
外邊的喧鬧聲將她喚醒,有些耳熟,像是聞今瑤的聲音,沙棠揉著眼睛起身,房門砰的一聲打開。
聞今瑤笑容燦爛:「二嫂嫂,快出來看,快看我給你帶誰來了。」
沙棠還有些懵。
聞今瑤也不等她發問,直接就道:「我把雲祟給你帶來啦!今後他就在偏殿養傷,也方便你們二人敘舊。」
溫聿懷會答應這種事嗎?
沙棠第一反應是不相信的,她被聞今瑤抓著手往外帶,看見游廊轉角處,與溫雁風站在一起的雲祟才有了點實感。
溫雁風正笑著和雲祟說著什麼,雲祟捂嘴咳嗽著,身子看起來很不好,臉色也十分蒼白。
兩人聽見動靜,一齊回頭看過來。
雲祟目光複雜地望著被聞今瑤牽著走的沙棠,低頭咳嗽,一瞬間不敢與之對視。
「祝小姐。」溫雁風笑道,「我讓雲祟仙士到此養傷,你們彼此也好有個照應,至於聿懷那,你不用擔心。」
他認為自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祝星就會感謝他的。
「多謝少主。」沙棠跟他說得最多的話也是這句。
聞今瑤在旁高興道:「這樣多好啊,我也能經常來找二嫂嫂玩,雲祟對飛玄州肯定比二嫂嫂了解得多,我有很多想問的呢。」
沙棠心虛,低著頭沒說話,總會想聞今瑤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雲祟在侍女的攙扶下進屋落座,沙棠也隨之進屋,侍女退下,兩人目光短暫地相接。
可惜屋門敞開,溫雁風和聞今瑤就站在門口。
溫雁風看似給這二人單獨的時間,卻又讓他們無法忽視自己,只能把所有真心話都吞回肚子里。
沙棠走到桌邊想給雲祟倒杯茶,卻發現茶壺裡沒水,低聲道:「我出去給你燒點茶水。」
聞今瑤攔住她:「二嫂嫂,這種事讓侍女去做就好,你們許久不見,昨晚又被二哥阻攔,現在可以好好敘舊啦!」
侍女因此被屏退,溫雁風對聞今瑤說:「天色也不早了,去叫聿懷回來吧,雖然二夫人已經離開,但活著的人還得好好生活。」
「知道啦!」聞今瑤聽話地離開。
人少了,沙棠也放鬆了些,她重新走到床邊看渾身是傷的雲祟,不知為何,師兄卻不敢抬頭看她。
溫雁風候在門外,並未進來。
沙棠五指抓著衣袖緊了緊,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先開口的是雲祟,他低著頭,啞著嗓子問:「你……過得如何?」
按照溫聿懷的話來說,她在溫家常受欺負,過得不好。
按照沙棠的意思,溫聿懷不打她,也不殺她,也不跟她爭床睡,似乎又沒什麼不好。
沙棠不知如何回答,便反問道:「你過得如何?」
她一開口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更多:「我最初以為你在妖海,還去那邊……」
「你去過妖海?」雲祟突然抬起頭來,怒火中燒,「溫家竟然帶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我只是去看看,也沒有做什麼,是我沒用。」沙棠輕聲說,「你傷養好后,就快些回去吧,父親他們都在等著你。」
雲祟見她目光清明,襯得自己宛如惡鬼,又狼狽地低下頭去,放在膝上的五指緊握成拳,微微顫抖:「我會帶你一起走的,我怎麼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裡受苦!」
沙棠對這話也沒什麼期待,上前一步想再勸師兄,卻被雲祟抓住手,緊緊握著,力道之中,讓她疼得皺起眉頭。
「你放心,」雲祟目光死死地盯著她,咬牙切齒道,「我一定會帶你走的。」
沙棠苦惱地皺著眉頭,目光擔憂地望著雲祟。
她見過溫雁風使蒼雷劍的模樣,如今龍腹劍也在他手裡,不說打不打得過溫少主,就連溫聿懷,師兄應該也是打不過的。
溫家在青州勢力之大,師兄也沒辦法抵抗,能平安離開青州都是幸運的。
「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這樣的話……我才會覺得自己有為祝家做點……」沙棠絞盡腦汁,才低聲道,「好事。」
雲祟氣得咯血,抓著沙棠的手仍舊沒放。
聽見裡面咯血的動靜,門口的溫雁風才快步進來,停在雲祟身前,以靈力幫他穩住心脈,又對沙棠說:「祝小姐,他現在得休息靜養,盡量避免氣急和生悲,你先出去,我再為他療傷試試。」
沙棠這才收回手,有些擔心地看了一會,還是退出去了。
屋中只剩下雲祟和溫雁風二人。
雲祟聽說過溫雁風這個人,對外,溫雁風的形象一直是君子之風,溫潤如玉,哪怕兩家對立,他也敬佩此人的能力和功績。
如今溫雁風又多次相救,雲祟更沒有立場去責怪怨恨他。
溫雁風的靈力包裹他的傷口,撫平傷痛,雲祟艱難道:「多謝。」
「讓祝小姐嫁過來這事,我也有些於心不忍,她在溫家過得並不好,可聿懷為了在爹面前邀功表現,早早對外放話說他心悅祝家的小姐,表現得無比深情。」
溫雁風嘆道:「話已經放出去,而且最初我也以為他對祝小姐是真心的,還想著若是結親后,我們兩家能否放下恩怨,重修於好。」
雲祟捂著嘴輕咳聲,聽溫雁風說這些話,內心對溫聿懷此人充滿怨恨與不滿,這種陰險狡詐,自私自利的小人!
溫雁風看雲祟眼中對溫聿懷的厭惡和仇恨,嘴角微彎。
溫聿懷的名聲如何,他才不在乎,最好是越爛越臭,與他天差地別。
「祝小姐受了很多苦,不僅喝多了羅浮酒傷了喉嚨,差點不能說話,在妖海時,還要天天受到聿懷的責罵,入夜後將她一個人扔去海上巡邏,遇到妖獸都不能自保。」
雲祟氣血上涌,嘔出血來,怒道:「他怎敢……」
溫雁風說著,話里充滿憐愛與懊悔之意:「我也不忍再看什麼都不知曉的祝小姐,受如此折磨,你若是想帶她離開,我倒是可以幫你一把。」
他望著眼前內心充滿怒火與殺意的雲祟,計劃給自己找一把新的刀來殺溫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