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各取所需
第二天天才亮,林半夏就與林義、趙承福一起離開了村子。
村子到縣城走大路,有二十里地。翻山,路程就縮短了近三分之一。
走在山林之間的路上,林半夏還感覺些不真實,彷彿是前世曾經的遊山玩水。
到了縣城外,遠遠看到延綿的城牆,或背筐或挑扁擔進城的人,拿著刀槍的士兵,林半夏心頭終於生出身處古代,無法回頭的震撼。
她終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跟著趙承福進入城門之後,很快來到縣衙的側門。趙承福先進去了,不多時又和孫管家出來,將他們領到了一個小院內。
接下來自然是秤了豆子磨碎了再泡上,再等著泡軟了之後再磨得碎碎的。
這中間林義要了些工具,做了壓制豆腐的模具,林半夏則點名要了寒水石——也就是石膏。
許是林半夏的用心,或者是天分,也有石膏的用量更好掌握這點,天還未黑時,豆腐腦就點成了。
盛了一碗送出去后,又趕緊將豆腐腦倒在磨具上,用白布緊緊地包著,放上重物擠壓。
時間不久,趙承福和孫管家面帶喜色過來。
「林二哥,這豆腐腦甚合老爺的意。」管家笑眯眯地遞上兩串銅錢,「這是老爺的賞。」
林義眼睛瞪大了。
兩吊錢!
他從來沒看到過這麼多的銅錢,也從沒有想過豆腐,哦不豆腐腦就值這些銅板!
「還不快接著,謝大老爺的賞。」趙承福提醒著。
林義搓著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銅錢,嘴忍不住地咧開。
管家圍著壓制著還未成型的豆腐,又笑眯眯地看向林半夏。
「這位就是有了奇遇的林姑娘了?」
林半夏福身道:「是。」
管家點著頭道:「落落大方,有福氣。」
林半夏對這稱讚,只回以個垂目的微笑。
管家沒有走,就在這小院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林義閑聊,不多時候就詢問起林半夏的師父來。
林半夏少不得以師父不許說,不得說為推脫之詞,問三句才回答一句。
卻也提及師父平日里喜歡穿灰色的長袍,手持一柄拂塵——豆腐據說就是道士煉丹時發明的,這麼說也不算錯處。
林半夏的師父,就虛虛實實地真切了起來。
「師父還說過,冬日裡取冰凍的豆腐化開,豆腐上會滿是蜂窩,極其入味。」林半夏露出嚮往的神色。
她饞了。
饞白菜豬肉燉凍豆腐,火鍋里的凍豆腐沾著麻醬小料,也饞麻辣豆腐,家常豆腐,所有曾經吃過的豆腐都饞。
還有松花蛋拌豆腐——松花蛋這時候也沒出現呢吧。
管家聽了頻頻點頭,就是趙承福的臉上也露出嚮往之色。
「可惜我蠢笨,只學了師父些許本事。」林半夏輕輕地嘆息聲,「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師父。」
她現在已經有點相信她有這麼一個師父了。
自己相信了,才能騙得人相信不是嗎?
豆腐很快就被端走了。
林半夏斜靠著門框坐下閉目養神。
忙了一天,放鬆下來,精神和身體都感覺到疲乏。
偶爾睜開眼睛,就看到林父摩挲著銅錢,眼睛一眨不眨的。
林半夏也就不由微笑起來。
兩千銅板,也是好運的開始吧——知縣明天就該派人來學著製作豆腐了。
如果知縣不太蠢,就會再賞下一份不菲的銀錢,以用來購買豆腐方子,也是為了日後不落人口舌。
並且會見自己和爹一面,以示親切。
若是知縣足夠聰明,當知道不能讓豆腐方子扣在手中。
不過那些事情就不是她該考慮的了。
第二日知縣果然前來,和顏悅色,平易近人,親切地詢問了林義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地里的收成。
又詢問了林半夏的師父——林半夏自然還是之前託詞。
最後才提及豆腐方子:「這十兩銀子是本官對林姑娘及另師的謝意。感謝林姑娘進獻豆腐方子的大義之舉。」
林半夏立刻就明白了,這位縣令是個聰明人。
十兩銀子購買豆腐方子,就說不過去了。
但作為進獻的賞賜,還是知縣個人的賞賜,也不能算少……吧。
「還要煩勞林二哥和林姑娘多盤恆兩日,林姑娘需要什麼,就和管家說。」
林義才得了兩吊的銅板,又得了十兩銀子的賞銀,除了點頭,連話都不會說了。
趙知縣笑呵呵地又閑談了幾句,這才離開。
管家隨後就派了人來,跟著二人從頭學習如何製作豆腐。
林半夏知無不言,並不藏私,甚至連豆皮的做法都一併奉獻了。
還得了時間上次街,將縣城好好地逛了,買了一根硝制過的牛筋,準備將自己那個簡陋的手弩弩弦換過了。
等到第四天要離開的時候,縣令親自送行,派了兩個衙役趕了了毛驢車送他們回村,車上裝了滿滿兩大籮筐的東西。
林義如同做夢一般,隔一會,就小心地摸摸懷裡的銀錠。
村長趙承福則陪著衙役閑談著,抽空還暗示林半夏,有這兩位衙役陪同著,之後林家爺奶和大房一家,不會再敢明目張胆地欺負他們了。
毛驢車晃晃悠悠地才到了村口,就聽到有哭罵聲從村裡傳來。
村口有人見到他們,忙招呼著:「林二哥,你可回來了,快回家去看看吧。這幾天你不在家,你那爹娘可把你媳婦磋磨壞了。」
林半夏和林義臉色大變,急忙跳下驢車,往家跑去。
遠遠的,就聽到林老頭怒罵的聲音:「我兒子呢?我好好的兒子怎麼幾天了都見不著?是不是被你這敗家的媳婦趕走了!」
「我可憐的老二啊——你怎麼沒有個好命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啊——」
來到家門前,林半夏驚呆了。
自家院子的籬笆院牆全都倒了,灶台鍋碗都被砸了,林老頭跺著腳罵著,林老太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著。
王氏的頭髮被抓得亂七八糟,臉上還有血印子。
兩個弟弟妹妹瑟縮地躲在王氏的身後,滿臉眼淚,見到他們回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王氏摟住了的兩個孩子,淚水長流:「孩子他爹,你,你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