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你把戰爭當什麼了
夜色已深,明月高懸。
但陳府內外,卻是火光大作,廝殺聲一片。
一道哭唧唧的聲音夾雜在廝殺之中,很是另類。
「陸扒皮,你再不出來,你的女人就沒命了!」
「陸扒皮,我說到做到,別以為我嚇唬你!」
「陸扒皮,你倒是快點出來啊,我抓了你的女人,你怎麼可以不理我……」
……
時移世易,至今還能喊出陸扒皮名號的,天下屈指可數。
陸遠面沉似水,打量著陳府內一群江湖來客,淡淡問道:「需要多久?」
黃忠目光逡巡,老實巴交一笑:「一刻鐘!末將親自強攻,這群耗子沒得逃!」
他同樣在抻著脖子觀望,只見陳府內的江湖人,已經被他一箭驚退,四處躲避。
一群錦衣衛老卒,則如同狼群捕獵,綉春刀染血,四下遊走,在一處處近身搏殺。
他們此次北上,本就是隱秘行事,現在被這些江湖人猜透身份,那就只好殺人滅口!
只是還有上千人躲在一間屋子裡,死守屋門,負隅頑抗,耽擱了他們太多時間!
之前是為了看錦衣衛戰力,但自己參戰,一個屋門不足為慮!
「好,一刻鐘解決戰鬥!」
陸遠神色漠然,語氣平靜:「此地不宜久留,還有兩個時辰天明,這時我軍必須出城!」
平輿城風起雲湧,劉繇竟然沒有派大軍前來,汝南陳氏也只有一群江湖人助陣。
而他們動靜這麼大,四世三公的袁家卻一直毫無反應!
此中必有蹊蹺!
不過這是豫州的事,他們此行只為求財,他也不願為此耽擱!
「主公放心!人逃不掉,金子也少不了!」
黃忠長刀揚起,身子一躍,在樹枝上稍稍借力,已經撲入了陳府!
陸遠一俯身跳下桂樹,連連屈膝幾下泄去勁道,施施然走向一直喊他的聲音來處。
一個老卒當即縱馬上前,神色尷尬:「主公,末將去找隨軍文書時,她已經被賊人擒下了……末將怕傷了她,不敢用弓,只搶下了那賊人戰馬,讓他無法逃脫……」
「幹得不錯,沒放他走,就已是萬幸!」
陸遠臉色變幻,樂呵呵道:「你有所不知,那賊人是我少年好友,一刻鐘時間,正好送他上路!」
他們很快到達現場,只見十餘個錦衣衛老卒,正與三十幾個江湖中人對峙。
而後方一個牆角處,唐瑛臉色慘白,神色悲戚,被人刀架粉頸,綢布裹著秀口,生死兩難。
見到陸遠,神色中又多了幾許悲憤!
唐瑛後方,挾持他的人則比她臉色更慘,神色更加悲戚。
正是揚州刺史陳溫的孫子,陳揚!
「陸扒皮,你終於來了,我就知道你放不下這個美人!」
陳揚看到陸遠,當即臉色一狠,稍顯癲狂,只是語氣依舊哭賴賴道:「你也看到了,我身在此處,不會被暗箭偷襲!你想要這個美人活命,就得乖乖聽話!」m.
世事變遷,他也早沒了往日陳家大公子的風範!
「久違了,陳兄!」
陸遠大步流星,笑容滿面:「說起來上次見面,還是在陸某的大婚上,你不是要去許昌開酒館嗎?怎麼反而回了老家,蹚起了這灘渾水?」
他一路走過,邊上的錦衣衛老卒緊緊跟隨,越來越近!
一群江湖中人則是遲疑起來,手持腰刀,緩緩後退。
「久違你祖宗,老子一輩子都不想再見你!」
陳揚臉色扭曲,色厲內荏:「趕緊停下,否則老子就宰了你的美人!快停下,再走一步老子就宰了她!你怎麼還不停,老子是認真的!你倒是停下呀……」
他看著陸遠步步靠近,語氣也不由越來越軟。
一直想不通,自己有人質在手,怎麼就威脅不了人。
只是那腰刀晃來晃去,晃得他直眼暈,已經讓他無從多想!
「這都什麼人,就地砍了!」
陸遠言笑晏晏:「陳兄邀陸某前來敘舊,怎麼能容這些宵小在側窺探!」
陳揚氣急敗壞:「敘舊……敘你祖宗箇舊!老子與你……」
他話到一半,卻突然一臉獃滯,將剩下的話全都憋回了肚子。
只見之前那十餘個顧忌人質,不敢上前的傢伙,已經不由分說,揮出了腰刀!
一群江湖客雖然人多勢眾,招式漂亮,但在最簡單的行伍刀法,劈砍撩刺面前,卻避無可避,被人刀刀斃命!
短兵相接的一瞬間,就有十餘人血灑當場,凄厲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江湖中人本就沒有軍人紀律,更沒見過這麼兇悍的貼身搏殺,殘忍,冷酷,如狼似虎!
死了十餘人後,他們當即被這氣勢嚇得亡魂皆冒,嚎叫著撒腿就跑!
一支支利箭卻已破空而去,更有戰馬馳騁,呼嘯追逐,不容他們逃命!
慘叫聲不斷傳來,嚇得陳揚連打幾個激靈!
而護衛他的一群江湖人,則在片刻間被屠戮一空!
「陳兄,醒醒,你刀掉了!」
陸遠收起強弓,一臉不屑道:「你竟然指望他們保護,把我們行伍軍人當什麼了!把戰爭當什麼了!戰爭,就是把人逼成猛獸的一場場考驗,我們經受了這些考驗,他們算什麼東西!」
他說話間掃了眼唐瑛,輕描淡寫,不露一絲情感。
只是距離在靠近,已經不足十步!
「你……你到底想怎樣!我就一釀酒的,就算有違律法,值得你從揚州追到豫州嗎!」
陳揚淚流滿面,不斷哽咽道:「我們之前是有仇,但那是你打我,之後你被太守教訓,我也悄悄給你磕頭賠罪了,你怎麼還不死不休!」
他哭哭啼啼,涕淚橫流:「我就開個酒館而已,我容易嗎我!之前在荊州被孫堅趕走,在汝南被祖父訓斥,在許昌剛開張,劉繇就說我糟蹋糧食,將我驅逐回家……」
說到這裡,他才抹著鼻涕,一臉兇狠道:「如今你也要和我作對,也要和他們一樣沽名釣譽,為了一群賤民不許我釀酒,可你的美人在我手裡,你管不了我!」
陸遠一怔,這傻子想什麼呢,喝酒喝傻了?
直到現在,竟然還以為自己是因為他釀酒,專門來將他抓捕歸案的?
如今劉繇執掌豫州,不允許以糧食釀酒倒也正常。
這是簡單道理,只有上一任豫州刺史,一代名士孔伷不懂!
天下大亂,餓殍遍野,百姓餓死了就沒人種地,沒糧食誰都沒好日子過!
只是他們陳家精銳哪去了?
陳揚卻再次一聲大喝,甩著鼻涕抽泣道:「快點,趕緊放我離去!再給我匹馬,就要你這匹,否則我就宰了你的美人!」
「陳兄,你是世家公子,何必如此,斯文掃地!」
陸遠語重心長,視線在唐瑛身上一掃而過,隨即回顧身後,沉聲令道:「都看仔細了,隨軍文書只要少了一根頭髮,就一擁而上,打斷陳兄五肢,扔到山裡疼到自然死!」
一群錦衣衛老卒凜然領命,紛紛綉春刀還鞘,擼起袖子,摩拳擦掌!
陳揚腦中一懵,這什麼意思?
難道陸扒皮不要這個美人了?
就算陸扒皮今非昔比,但這等天香國色,他怎麼能捨得?
只是那些老卒目光齊聚,猶如野獸,都在自己身上打轉,個個不懷好意!
好像就等著這美人掉一根頭髮,就要來打斷自己五肢,丟自己進山!
陳揚心頭直突,急急想著對策,手上卻顫顫巍巍,悄悄挪了挪刀刃!
陸遠終於直視唐瑛,神色稍顯複雜,語氣卻依舊冷漠:「你爹爹沒事,可以隱姓埋名富貴一生!只是你身份尷尬,處境難堪,如果死在這裡,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總好過一直被命運擺弄!」
唐瑛眸子一亮,卻迅速黯淡下去,兩行清淚悄然滑落!
自己等了這麼久,不惜以身做餌跑到此地,給大軍做護身符,現在終於得到了保證!
如今爹爹沒事了,陸遠願意多費些手段,在會稽郡駐兵,可自己卻要死了!
這時候的保證,算是最後一絲憐憫嗎!
螻蟻尚且偷生,如果能活著,誰願意慷慨赴死!
可惜這個陳揚不是陸遠,劉繇,劉岱,袁紹等人,不知道自己的意義。
只把自己當成陸遠女人,卻不知陸遠心如鐵石,自己還不如他那匹寶馬,豈會因自己受人脅迫!
不過陸遠說的也對,自己一直被命運擺弄,如履薄冰,如今終於可以解脫了!
唐瑛眸中閃過一抹決絕,突然橫頸向著刀鋒上一抹!
陸遠眸中閃過一抹歉然,迅速恢復如初。
陳揚卻是腰刀一挪,一聲驚呼:「你竟然想割頭髮,你怎麼能這般歹毒!」
唐瑛眸中又是一黯,連自盡也不行嗎?
陸遠微微皺眉,這個傻子在想什麼!
難怪陳家財富無數,陳溫卻放任他釀酒賺錢,想來是早已放棄了他!
可惜,府內的廝殺聲已經極其微弱,一刻鐘快到了!
這時,馬蹄聲驟然響起。
一騎突然呼嘯而來,馬蹄踏地,咚咚作響,毫無掩飾!
戰馬速度極快,須臾之間,已經載著一名錦衣衛老卒到了近前。
錦衣衛老卒紅光滿面,很是興奮,一勒馬韁,戰馬前蹄高高揚起,直接停在了陸遠身前!
陸遠輕斥一聲:「怎麼如此招搖,戰鬥結束就去幫忙搬東西!」
老卒在馬上一傾身,身形幾乎與地面平行,向陸遠附耳低語:「主公,有人要來找你談判,末將只能這樣快他一步!大黃將軍說了,主公只需與他周旋半刻鐘,我軍就能搶了這份意外之喜!」
陸遠一怔,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