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病嬌鬼主(32)
鬼蜮。
弒神殿。
夜幕似一張潑滿徽墨的宣紙,陰沉而厚重。
大殿內,寒氣逼人,毛森骨立,主座之上,坐著一天生異瞳的慵懶鬼主,他面容邪魅絕世,眉心處生出一妖冶彼岸花。下方,兩側,站著黑壓壓的兩排人,寂靜森然,空氣里瀰漫得都是危險恐怖之感。
無一人敢說話。
氣氛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璇璣宮的尊上要成親?」男子淡淡開口,那聲音,彷彿來自天際之外,帶著濃濃的玩味與冷漠。
「是,君上,我等是否要趁這個機會一雪前恥,攻上縹緲山?」
男子緩緩一笑,陰森恐怖。
「去,怎麼不去?」
弒神殿外,突然響起了腳步聲,之後,一水藍色的身影快速的走進殿中,她手持長鞭,一身域外裝扮,生得煞是好看,特別是那盈盈不堪一握的水蛇腰,是多少女人羨慕的對象,她五官生得妖艷,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魅惑。
「你傷還沒好,不能去。」女子的聲音帶著怒意。
大殿里的那些暗衛見到來人之後,鬆了一口氣,這個女子,乃是魔窟聖女宮的宮主水玲瓏,一年前,若不是她奮力相助,只怕君上的命,就要折在那城關之處了。
自那一戰後。
性格孤僻的君上變得更加冷漠不近人情。
每當鬼蜮之中的手下抓到了所謂名門正派時,他也不再將其發放至蠻荒魔窟,而是直接將其丟入萬蛇窟,看著那些人痛苦掙扎,凄厲驚叫,君上的眼底,再無半點波瀾。
他恨透了世間的所有人。
唯獨對這魔窟聖女水玲瓏,能夠有一分的好臉色。
「你怎麼來了?」夜辰睥睨天下,從主座之上站起,對著下方揮了揮手,殿內的眾人如獲重赦,紛紛退出了弒神殿。
鬼主本來就生人勿進,這些天來,愈加的狂怒暴躁。
他們無不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不敢說錯半句話。
「我去極樂殿找你了,你不在。」水玲瓏沒有走到夜辰身邊,伸出手,想要查看夜辰的傷勢,被夜辰不經意的避開了。
水玲瓏也不惱,她知道夜辰的脾性,如今他不將自己拒之千里之外,已經算是十分友好了。
「我聽說你要去縹緲山?」
「沒有。」
「可是剛剛你們明明……」
「你聽錯了。」夜辰打斷了水玲瓏的話,語氣冰冷,不容置疑。
水玲瓏的神色有些許難堪,她走到夜辰面前,可他的目光,始終不肯落在水玲瓏的身上。
「堂堂鬼主夜王,竟連我的雙眼都不敢看嗎?」
夜辰越過水玲瓏,往下方走去,水玲瓏苦笑一聲,連忙跟上。
她知道,他的心裡,暫時裝不下任何人,不過她不怕,十年二十年都等了,以後的歲月,只要她在,就不會放棄他夜辰。
夜辰回了極樂殿,水玲瓏也跟到了極樂殿。
「你不能去。」
「理由?」
「你傷還沒好。」
「這不算理由。」
水玲瓏跟著夜辰到了極樂殿的合歡苑內,那裡,栽種了滿滿的白玉蘭,他從不讓任何人靠近,就連水玲瓏,也只能止步與合歡苑外。
夜辰往前走著。
身後的水玲瓏顯然沒打算就這麼放手。
她道:「是因為她嗎?」
夜辰的腳步停下,儘管面容上依舊淡定,可他的雙眸,已經湧上了薄怒。他沒有回應水玲瓏,而是繼續往前走著,身後許久沒有聲音,可最後,水玲瓏還是說出了那句讓所有人膽戰心驚的話。
「鬼主,你是因為鳳卿卿才要攻上璇璣宮的對嗎?」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守著合歡苑的數十名守衛連拿著兵器的手都開始止不住的顫抖,他們的心裡,生出了極大的恐懼。
鳳卿卿這個名字。
在鬼蜮,就是一個禁忌,她是君上的逆鱗,龍之逆鱗,觸之即死。
這一年來,沒有人敢在君上面前提起這個名字。
「夜辰,那樣的人,你為何還放不下,你為何不回頭看看,我……」脖頸處的一隻大手緊縮,窒息感立馬襲上水玲瓏的大腦,接下來的話,便全部說不出口了。
男子的表情已是癲狂,他死死的盯著水玲瓏。
一字一句的道:「你算是什麼東西,本君的事,也由得你來置喙?」
許是在碰觸到水玲瓏那雙染上濕意的雙眸時意識到了什麼,夜辰緩緩的收回了手,冷靜自持如他,可是當有人提起那人的名字時,他的心,便猶如千萬隻螞蟻同時啃噬般,那種無力感,挫敗感,憤怒感,痛苦感,會瞬間的襲上他的心頭,讓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接下來的行動。
「我的事,聖女以後少管,你別忘了,魔窟,也屬鬼蜮管轄。」
夜辰回頭,再次往合歡苑的地方走去。
「夜辰……你身邊不是只有她,你為何就不肯……」
「如果聖女覺得當初救了本君,就可以肆無忌憚的話,你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夜辰丟下水玲瓏,將合歡苑的大門砰的一下關上。
看著那緊鎖的大門,水玲瓏明白,夜辰關上的,不僅僅是這一扇大門,他的心門,只怕永遠都沒有人能夠打開了。
她不明白。
一個如同螻蟻的賤婢,為何能夠惹得他這般在意?
城關一戰,難道他還沒有看清楚那女人的嘴臉嗎?不,不對,他看清了,所以他才會那麼失控入魔,他看清了,卻還是不願相信事實,當時那樣的情況,他寧願傷了自己也不願擊殺那女人,她在夜辰心裡的分量,不一般。
水玲瓏撿起方才因夜辰的動作而掉落的靈藥。
擦了擦眼眶裡的淚水,將靈藥遞給了合歡苑的守衛。
「等你們君上出來了之後,將這葯交給他。」
守衛接過葯,水玲瓏又看了合歡苑一眼,而後緩緩離開。
合歡苑內。
那開放得最好的一株白玉蘭,在夜辰手裡揉成汁液,而後丟棄在一旁。
他曾覺得,鳳卿卿猶如白玉蘭般聖潔高不可攀,她對他笑,摸他發梢,刮他鼻尖,替他換藥,淺淺一笑的時候,世間萬物都在那一剎那失去色彩,每當那個時候,心中的白玉蘭,一簇一簇的競相綻放。
她曾說,她也喜歡玉蘭。
可她好像從未說過,她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