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獵人

全場寂靜，鴉雀無聲。

彷彿在道士開口說話之後，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長生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神色悠然，顯得無比平靜。

白大爺的眼神裡頭，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你……你是李長生？不……不可能……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這一刻，他的身子，竟然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一切，彷彿就如同剛才馮志所說的一模一樣。

在這一刻，白大爺似乎成了見到獵人的狐狸。

馮志笑了。

看到白大爺臉上的神色，他已經心滿意足。

雖然，他根本不知道身旁的這個道士，究竟是何人。

但是，能讓一個土地爺如此恐懼的人，絕對不會是普通人。

「唉……苟延殘喘，活在人世之間罷了……」

李長生淡淡地說著，說完又咳嗽起來。

「你有傷在身？」

瞧見李長生的模樣，白大爺眼神之中的恐懼，似是稍稍平靜一些，雙眼死死地盯著李長生。

「有，內傷。」李長生點了點頭。

聽到面前這個男子肯定的回答后，白大爺似是鬆了口氣，眉眼微微一眯，沉聲說道：「李長生，沒想到，你竟然大難不死，不過……你有傷在身，就該好好養傷，不該再來管這人世之間的閑事。」

「沒辦法，我就是個喜歡管閑事的人。」李長生笑了。

他說的是實話。

一個人若是有傷在身，還喜歡到處溜達管閑事。

那隻能說明，這個人是真的愛管閑事。

「好，好……」

白大爺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緩了緩，說道：「既然這件事你想管，那我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他一條生路。」

說完，白大爺沒有半點猶豫，轉身便要走。

這一秒，李長生的身影一閃，一瞬之間，出現在了門口，攔在了白大爺的面前。

「你……你想幹什麼？」

白大爺臉色一變，禁不住後退了一步。

面對這個傳說中的人。

即便他曾貴為地仙，心中也難免有幾分忌憚。

就算，這個男人，已經受了傷。

但是，不到非不得已，白大爺不想跟這個男人動手。

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白大爺不願意冒這個險。

李長生笑了，說道：「你要走，我同意了嗎？」

聽到這話，白大爺瞬間明白過來。

他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善罷甘休。

「李長生，我賣你一個面子，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白大爺一跺腳，有些憤怒。

他好歹是個地仙，眼前的這個男人，縱然有十分輝煌的過去，但終究已經是過去，更何況，他只是個肉體凡胎的凡人。

李長生說道：「你這面子，我不買。」

「那我送你去死……」

白大爺露出了凶神惡煞的面容，大吼一聲，驟然出手，朝著李長生而去。

李長生冷冷一笑，誦念咒語，一掌迎空拍出。

這一刻，他渾身氣勢暴漲，身上衣袍無風自動，彷彿換了個人似的，精神抖擻，哪裡還有剛才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一股殺勢，震空而來，迎上白大爺。

「砰」

一聲巨響。

兩人的力量一個交鋒。

瞬息之間，屋內的桌椅板凳，像是被一股氣浪席捲，震碎成粉。

金光如同從天而降，頓時將白大爺籠罩住。

白大爺感覺到，身體之內的力量，像是在這一刻，被禁錮住一般，胸口如同被巨石猛然撞擊。

「啊……」

他發出一聲慘叫，身子猛然一顫，當下向後飛退，化作一道黑光，便要鑽入大地。

李長生站在那裡，冷「哼」一聲，手指間輕輕一彈。

大地上再次泛起一道金光，一下子將白大爺彈了起來。

白大爺一臉惶恐，他就算是個傻子，這一刻，也知道自己不是李長生的對手，身子一閃，又倉惶想要從窗戶逃走。

李長生這一次，卻是沒有絲毫的動作。

那白大爺虛影一晃，剛到窗戶，驟然之間，只聽見「叮」的一聲劍吟，顫動四方。

一道寒光，從窗戶外頭射來。

天地之間，那劍吟之聲，嗡嗡作響，直震得人頭皮一陣發麻，寒光凄冷，似是憑空而出。

寒光化作一把銀白色的短劍。

屋內，幽暗的燭光驟然大亮，像是要驅散這人世之間所有的黑暗。

「不……」

白大爺聲嘶力竭，發出了一聲巨大的咆哮，瞳孔之中，滿是恐懼和絕望。

這一刻，他似是已經感受到了剛才馮志的情緒。

那是一種，無能為力的情緒。

想要掙扎，想要反抗，卻是根本無濟於事。

正如馮志所說的那樣。

白大爺這一秒的腦海之中，也覺得，自己愚蠢到了極致。

他以為自己是個獵人。

沒想到，真正的獵人，一直在守候。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個世界，總是有這麼多的意外，讓人意想不到。

「嗖」

寒光一閃而來，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洞穿了白大爺的身軀。

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響起，白大爺的身子，驟然僵立住。

他驚恐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身軀。

只瞧見，他的身軀，像是在慢慢碎裂一般。

片刻之後，白大爺倒在了地上，身子的能量在不斷消失，最終蕩然無存。

屋內，旺盛的燭光，再次黯淡下來，彷彿又恢復了平靜。

一切，就像至始至終，沒有發生過一樣。

李長生身上那無匹的氣息，也消失不見，整個人又變回原先那個看著絲毫不起眼，有些弱不禁風的男人。

「哈哈哈……」

馮志看到這一幕，放聲大笑起來，近乎癲狂，像是積壓在內心許久的惡氣，終於釋放出來，大喝道：「死得好……死得好……大哥……你在天有靈，這惡魔，終於死了……」

他說罷，顫顫巍巍，站起身來，一轉身，朝著床走去。

到了床邊，一俯身，從床底下取出了一個精緻的小木盒。

小木盒上，滿是灰塵。

馮志將那小木盒上的灰塵擦拭乾凈，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來，將小木盒遞給李長生，說道：「這是我答應給你的東西，這裡面……是我各大銀行的銀行卡，密碼也寫在盒子里了。」

「你倒是守信。」

李長生微微一笑，接過手來。

「這麼多年，我已經想清楚了，人活一世，不過圖個心安，這些錢財於我無用，如今，我大哥大仇得報，我……我也可以……安心去找他了……」

馮志說完，目光驟然之間變得堅定，一轉身，猛然一頭朝著屋內的柱子撞去。

「砰」的一聲。

他整個人滿頭鮮血，應聲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死得心安理得，這大概是他這十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李長生沒有攔著他。

他從不會攔著一個一心想要尋死的人。

更何況，對於馮志來說，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李長生轉過身，緩步離開。

外頭，一陣咳嗽聲。

黑暗消失，黎明的光，照亮了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