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大仇未報,不敢賭
折湘緊緊的盯著蘭沉璧,心裡一陣后怕。
蘭沉璧自然知道她待自己如何,今日發這麼大火也是因為他太莽撞,所以他並未往心裡去,反而憐惜的說:「媽媽,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但我真的心裡有數。」
「你有什麼——」折湘還欲再罵,蘭沉璧忽然抬起頭,眸光堅定而隱忍的握住她的手,沉聲道:「大仇猶未雪,我豈敢拿命去賭?就算死,我也得等沉冤得雪再赴黃泉,不然,我無顏面見蘭家上上下下五十二口人!」
折湘被他的目光燙的心頭一顫,不由得咬緊下唇,眼淚不受控的落了下來。
蘭沉璧拿手帕給她輕輕的擦眼淚,「何況,我沒有萬全的準備,不會出手的,我不會連累折袖樓。」
「死小子,說的像我怕死一樣!」折湘哭著罵了他一句,搶過手帕自己胡亂的在臉上擦了兩把,隨後又沉默下來。
過一會兒,她低下頭,伸手扶起蘭沉璧,「那你打算怎麼做,起碼讓我心裡有個數,我也好配合你,你又不是一個人,怎麼就不想著找我幫忙?」
蘭沉璧抿了抿唇,忽視了後面的那句話,只回答了前面:「我還沒有計劃,這次也只是因為滿庭之死臨時起意,不過我遇到了一個人。」
「誰?」折湘拉著他在床上坐下,遲疑著摸了摸他紅起來的臉。
蘭沉璧眸光微動:「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他混入李綉芳府中,似乎也是沖著調查滿庭的事去的。」
「你怎麼確定?」折湘皺眉,「滿庭一個孤兒,除了我們,誰還會關心他的事?」
「我騙劉世榮往後院去,正好撞見他站在尋芳院門口,我覺得這不是偶然,李府那麼大,怎麼就偏偏跑到尋芳院去了?」
「照你這麼說,確實挺奇怪的,你打算和他聯手?」折湘一下就看穿了蘭沉璧的心思。
蘭沉璧沒有否認,點點頭:「嗯,他是一個人,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或許能有我們幫忙的地方,到時候,就可以和他談談條件。」
「你連這都算計進去,看來已經想很久了。」折湘無奈:「算了,我也管不住你,你自己掂量著來吧,但千萬要小心,別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嗯,我知道。」蘭沉璧沖折湘笑了笑。
折湘看著他發紅的臉,心裡後悔,嘴上又不好意思說,只哼了哼,又叮囑兩句離開。
蘭沉璧坐在床上發獃,眼前似乎又燃起了漫天大火,那一片熾熱中,他吃力的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父親強撐著一口氣讓他快跑,那一場火,帶走了蘭家五十二條人命,在世人眼中,蘭家小公子蘭沉璧已命喪火海。
如今的他,是被折湘媽媽收養的義女,是折袖樓沉璧。
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側臉一陣灼熱刺痛,「嘶——」
他伸手摸了一下,忽然有人來敲門。
「進——」
「沉璧,你又和媽媽吵架了?」憐香腳步輕輕的走進來,手裡還拿著個兩個雞蛋和一罐藥膏。
「是我不好,惹了事,她生氣也是應該的,你怎麼過來了?身子不舒服就好好歇著。」蘭沉璧起身讓憐香坐下,憐香搖搖頭,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回去。
「我好的差不多了,也該出來走動走動。」憐香把雞蛋塞到蘭沉璧手裡,蘭沉璧一愣:「給我的?」
「嗯,折湘媽媽讓我給你的,還讓我別告訴你,喏,消腫的藥膏。」
憐香輕笑起來,「你們倆總是這樣,關心彼此又拉不下臉來,非得讓我當這個中間人。」
手裡的雞蛋還溫熱著,蘭沉璧驀地笑了起來:「別說了,給她留點面子吧,說不定正在門外偷聽呢。」
正趴在門板上努力豎起耳朵的折湘:「……」
她一個激靈從門板上彈了出去,憤憤的瞪了一眼門板,小聲嘀咕:「臭小子,一天到晚那點心眼子都用在我身上了!」
可走了兩步,她又忍不住笑起來。
……
是夜,李綉芳喝的醉醺醺回來,被幾個丫鬟攙著嘰嘰喳喳的往聽風院走,君懷瑾在屋裡看話本子,聽到動靜就走了出去。
廊下燈籠隨風輕晃,把她的身影拉得極長,李綉芳踉踉蹌蹌的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台階上的人,不禁一愣。
那一瞬間,她恍惚覺得眼前人有些陌生,可很快,那人沖她笑了下,喚她:「家主。」
她的心又不受控制的跳了起來。
君懷瑾走下來,丫鬟們很有眼色的退開,讓她扶著李綉芳。
「家主怎麼喝了這麼多?不會難受嗎?」
君懷瑾扶著她往裡走,李綉芳沒骨頭似的倚靠在她身上,「不……不難受,今兒高興!」
「是嗎?」
君懷瑾意味不明的反問一句,李綉芳沒聽出來,迷迷糊糊的念叨著什麼,跨過門檻的時候還絆了一下,差點臉衝下摔個狗啃泥。
好在君懷瑾及時撈了她一把,不然威風凜凜的李家主明天就該破相了。
原本君懷瑾還想著今晚下點葯糊弄過去,沒想到她自己先喝個爛醉,倒是省事。
她把人拖上床,李綉芳忽然拉住她的手,黏糊糊的要親上來,君懷瑾眸色一冷,隨即食指豎起,抵住她的唇,輕聲道:「家主醉了,好好睡吧。」
說著另一隻手快速的點了李綉芳的睡穴。
李綉芳眼一閉,砸進柔軟的被褥間,徹底睡死過去。
君懷瑾沒有立刻行動,她起身裝作忙碌的樣子在屋裡晃了晃,影子倒映在窗戶上,外面守夜的人看的分明,又過了差不多半炷香的功夫,屋子裡的燈熄了。
「哈~困死了,家主那邊有人伺候,咱們也睡吧?」守夜的小廝靠牆打了個哈欠。
「家主真是艷福不淺,今兒睡這兒,明兒睡那兒,爺們都沒她瀟洒。」
「誰讓你窮呢?你有錢有勢你也行。」
「切——」
倆人拌了會兒嘴,聲音漸弱。
君懷瑾在窗邊聽著,覺得差不多了,輕輕推開一點縫隙,往那邊一看,倆小廝正低著頭打盹。
機會來了!
她轉身繞到屏風后,把裡面的中衣脫下來翻了個面,白衣立刻變黑衣,她快速的綁好腰帶,從手臂上解下一塊黑布,直接綁在臉上,頭上的冠取下來,隨意的扎了起來。
這身衣服還是她找青衣叔叔做的,關鍵時刻真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