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路大人,好久不見
二樓也有貨架,但只佔了極小的一部分,剩下的幾間都是給客人歇腳用的。
夥計領著梅雪進了走廊最盡頭的一間,推開門對梅雪說:「姑娘請——」
「嗯。」梅雪應了一聲,進門的時候便摘下了頭上的斗笠,屋中央的瑞獸香爐里燃著檀香,煙氣幽幽,味道醇厚。
她抬眼看去,便見香爐後背對著門口的方向有一人坐在輪椅上,一手執卷,一手托腮,青色衣袖下滑露出一串佛珠。
夥計在後面把門關上,梅雪才如夢初醒,上前行禮:「梅雪堂堂主見過副樓主。」
那人輕輕放下書卷,按著輪椅轉過身來,對梅雪輕輕頷首:「梅雪,好久不見。」
梅雪也便笑了:「上次明都一別,已有一年。」
「私下無人,不用如此生份,喚我的小字便是。」副樓主笑意悠然,看起來頗為溫柔。
梅雪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夥計站在門口守著。
「這可不行,現在你的小字被人用了,按理說你如今在周城呢。」
梅雪端起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隨即笑了起來:「我斗膽叫你的名好了,時清。」
沈時清無奈的笑起來,「她又用我的身份出去招搖撞騙了?」
梅雪可不敢說這話,她的身份不夠,只能附和笑笑,說起旁的,「你和樓主一個兩個的,怎麼都往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跑?樓主說是微服私訪,你呢?」
沈時清摩挲了下自己腕上的佛珠,輕聲說:「不放心,想著能來給她幫點忙,近年來朝中看似太平,但背地裡暗潮湧動,她此舉是引人上鉤,雖然有效,卻太冒險,青鸞衛不能明面出現,只能讓疾雪樓動起來了。」m.
梅雪點點頭,「這倒是,我也是前些日子接到樓主的消息才知道她已然到了周城,甚至還混入了李府,當時嚇得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沈時清眼裡浮起淺淺的笑意,像午後落在水面上的碎金,她容貌清麗大氣,一舉一動端莊婉約,叫人看著便賞心悅目,梅雪最是喜歡觀察她。
君懷瑾養的人大多和她一個通病——好色,不論男女。
平時私下裡沈時清不喜穿著繁瑣華服,今日只著了一件水青色褙子,長發隨意在腦後挽起,瞧著慵懶而恬靜。
她察覺到梅雪的目光,笑著看過去:「用我的身份混進去的?」
「那倒沒有,用捏造的公子身份,很是得李綉芳歡心,還給自己用了葯,病懨懨的。」
梅雪搖搖頭,「我今日讓下面的人混進李府順利和樓主會面,樓主給他塞了封密信,你看看。」
她從自己的袖中取出密信遞給沈時清。
沈時清嘆息一聲:「仗著身子好,就折騰自己。」
她展開密信,一行行看起來,末了合掌笑了起來,「真是問對人了,我來之前特意查了些東西,果然派上用場了。」
梅雪訝然:「你真的知道?」
沈時清頷首:「鳳凰門知道的不多,蘭氏滅門案倒是查了個大概。」說著她沖夥計招招手:「去取紙筆來。」
「是。」
夥計去去就回,筆墨紙硯一齊拿來在桌上擺開,梅雪起身幫沈時清研墨,沈時清便坐在輪椅上輕攬衣袖提筆邊寫邊問:「除了這些,樓主還有何吩咐?」
梅雪看著沈時清姣好的側顏說:「也沒什麼了,就是信中提了一句去查查沉璧。」
沈時清若有所思:「折袖樓的那位沉璧姑娘?」
梅雪揶揄的眨眨眼:「你還真是把周城摸了個遍。」
沈時清瞥她一眼,莞爾道:「閑著也是閑著,沉璧我也查了,不過感覺沒那麼簡單,我在宜城,不便動身,你讓下面的人盯緊了。」
「我明白。」
沈時清很快寫完了信,擱筆等墨干,然後把信折好遞給梅雪:「辛苦你再跑一趟,把信給樓主送去。」
「這算什麼辛苦?」梅雪不在乎的擺擺手,眼睛還落在沈時清身上:「你就打算坐鎮宜城?不和我回去?」
沈時清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搖搖頭說:「我行動不便,去了有個萬一,反倒會是拖累,留在宜城就好,有什麼消息,我很快就能知道。」
「行吧。」梅雪有些遺憾的說:「那我先回去了,你保重。」
「嗯。」沈時清目送梅雪離開,門一關,她雙手交叉放在腿上安靜的坐了好一會兒。
……
初掌燈,夜幕垂,細雨連綿。
沈時清從書卷中回神,窗子被風吹得「啪啪」作響,她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過去正準備關窗,忽然屋檐上黑影一閃而過,她眸光微閃,一個側身,立刻有人從窗外翻了進來。
來人滿身水汽,落地的時候在地上留下了點深淺不一的痕迹。
沈時清目光難得的銳利,盯著他看了片刻,神色稍緩,「路大人下次能走門嗎?」
路驚寒直起身瞥她一眼,回身替她把窗戶關上了。
「抱歉,來的匆忙沒想那麼多,驚擾姑娘,見諒。」
路驚寒這人說話就和他的名字一樣,又冷又硬。
沈時清倒是習慣了,身為君懷瑾的左膀右臂,他們倆人經常碰面,彼此不說多熟,但性子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你衣服都濕透了,我叫人拿一身乾淨的,你沐浴換上。」
沈時清坐回輪椅上,自己推著要往外走。
路驚寒看著她細白的手指,默不作聲的上前,握著輪椅背的兩邊,稍稍一用力輪椅就往前滑去。
沈時清一愣,「怎麼好勞煩路大人?」
路驚寒不說話,抿緊唇繼續推。
沈時清無可奈何,任由他去了。
外面守著的下屬聽到動靜,見門開了便探頭看去,結果就對上一雙冷厲的眼。
下屬:「……」
哪來這麼大個男人?
「讓人抬熱水上來,收拾間客房,再備一套男子衣裳和熱菜熱飯。」
沈時清沒解釋,只說了自己要的東西,下屬雖然疑惑但也規矩的沒問,轉身去了。
……
客房就在沈時清隔壁,路驚寒沐浴更衣吃飽喝足,便又來了。
沈時清坐在桌前打盹,見他進來了,打起精神,「你怎麼來宜城了,不是去引開眼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