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對門的都是冤家
六月二十五,風清氣正,雲舒日朗。
晨曦初至,周城自睡夢中復甦,街上就動了起來。
折袖樓和天香閣幾乎是同一時間開的門,兩家人走了個對面,隨後一翻白眼開始陰陽怪氣。
天香閣的媽媽緋衣豐腴的身子堵在門口,手裡捏著個粉色的小手絹,輕輕一甩就咿呀的說了起來,「嘖嘖嘖,今兒就要比試了,也不知你家準備派哪位姑娘上場,哦,不會是折湘的那個義女吧?」
緋衣掩唇輕笑,眼角眉梢儘是得意,「哎呀,她第一次登台,不會怯場吧?萬一又手滑傷了人可如何是好?」
李府的事雖然沒傳開,但這個圈子裡混的多少聽到些風聲。
緋衣就是故意拿這茬膈應人呢。
折袖樓開門的是個小廝,聞言有心罵回去,但又說不過緋衣,這條街上誰都知道緋衣是個混不吝的,嘴皮子最是厲害。
他欲言又止,讓緋衣更得意,「怎麼不說話啊?你不會又是被折湘撿回來的啞巴吧?她這人也真是,開門做生意的,不買伶俐人,專撿你們這些賠錢貨,真是蠢透了。」
「你——」小廝到底年輕,臉氣的通紅也罵不出什麼,只能恨恨的啐了緋衣一口:「得意個什麼勁?你家姑娘厲害,不還是輸給憐香姐姐了?」
「呵——」緋衣冷笑一聲,上下嘴皮子一碰,刻薄道:「那時候芍藥剛來,不成氣候,輸了也不丟人,不像憐香,竟是個痴情種,弄垮了自己的身子,要我是折湘,早就把她趕出去了,免得晦氣。」
「我不嫌晦氣,你在這兒亂吠個什麼勁呢?怎麼?昨晚剩飯沒吃飽?不然怎麼一大早在這兒發狗癲?」折湘穿戴整齊從一邊出來,推開小廝,自己站在門口和緋衣對嗆。
「你罵誰呢?」緋衣一挽袖子瞪眼剜著她。
「誰應了就是誰唄。」折湘上下打量她一眼,隨即對小廝勾勾手指說:「以後看見這樣的繞道走,免得她忽然發病衝上來咬你一口,好人不與狗計較,記住了嗎?」
小廝瞥著緋衣扭曲的臉,努力忍笑,但說話的顫音還是出賣了他:「是,媽媽,小的記住了。」
「行了,讓幾個身強力壯的來守著,別把瘋狗放進來了,我上去看看我們家沉璧。」
「得嘞~」小廝歡快的應了一聲,轉頭喊來了幾個人高馬大的打手堵在門口,和緋衣面面相覷。
緋衣:「……」
她一咬牙一跺腳,頭上的珠釵亂顫:「哼,得意個什麼勁,等著瞧吧,等你們輸了,我天天在這兒放鞭!」
……
折湘說的輕鬆,一轉身臉就沉了下來,這次花魁大比能不能贏,她不知道,但必須得出個人挫一挫對面的氣焰。
蘭沉璧雖然多才多藝,但她總是不放心。
上了二樓,她抬手敲了敲蘭沉璧房間的門,隨後推門進去。
此時的蘭沉璧已經醒了,正坐在床邊擦劍。
折湘看著他沒上妝顯得有些冷硬的側臉,微微失神。
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擦劍,這把劍是折湘小時候為了安撫他買的。
那時的蘭沉璧才八歲,被她從廢墟中救出來后昏迷不醒,整整三天,第四天醒來的時候,他一言不發光腳下地就要去報仇。
雖然不知道仇人是誰,也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但他就是憑著滿腔恨意支撐,翻窗出了折袖樓,直直往城主府去。
好在折湘及時發現,半道把人攔下了,抱著小小的蘭沉璧紅著眼說:「好孩子,你現在去了就是死路一條,你要是死了,誰給他們報仇?你得好好活著,好好吃飯練武,等你成為絕世高手,誰也攔不住你。」
「真的嗎?」這是蘭沉璧醒來后說的第一句話。
折湘點點頭,拉著他走到了一家鐵匠鋪子前,騙人家說這孩子不拿到劍非要鬧,所以才沒穿鞋。
鐵匠認得她,有幾分交情,正好鋪子里有把新打的劍,本來是客人定製的,但臨時反悔不要了,劍就扔在一邊放著,見折湘要,就便宜點賣了。
折湘把劍給了小小的蘭沉璧,那把劍對當時的他來說還是有點沉的,但他接過之後愣是一言不發捧回了折袖樓,像捧著根救命稻草。
……
「媽媽,你來了怎麼也不出聲?」蘭沉璧擦完把劍收回了鞘中,轉過身來看著折湘。
折湘回神,勉強笑了笑:「你這習慣十幾年如一日,還真是一天不落。」
蘭沉璧披散著頭髮坐在床邊,不見半點女裝時的柔美,他臉色沉肅,戾氣逼人。
「因為只有每天早上擦一遍才能提醒我大仇未報,隱忍行事。」
折湘抿抿唇,最後無奈嘆息。
蘭沉璧說完臉色倒是稍霽,他給自己倒了杯冷茶喝了,折湘皺皺眉說:「叫人換壺熱的不行?每次都喝隔夜的冷茶。」
她念叨一句,知道蘭沉璧不會聽,自己在桌邊坐下說起今晚的花魁大比:「晚上就要上台了,你準備的如何?我和你說,對面那死婆娘今兒一大早就找我們晦氣!」
折湘想起這件事還是生氣,蘭沉璧笑了笑放下杯子,「他們準備出個什麼節目?」
「不知道呢,派了好幾個人多方打聽,硬是一點消息沒有,那死婆娘防得嚴,不過想想青樓姑娘會的無非那幾樣——彈琴、唱曲、跳舞。」
折湘揉了揉太陽穴,「也不求你艷壓群芳了,只要不掉鏈子就行。」
「媽媽放心,這次我不會舞劍了。」蘭沉璧看向一邊架子上掛著的舞衣說:「今天只跳舞。」
「行,東西都檢查過了嗎?沒問題吧?」
折湘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舞衣是水袖,還是青色的,忍不住皺了皺眉:「這顏色會不會太素了?」
蘭沉璧勾唇輕笑:「要的就是素,花魁大比這等盛事,姑娘們肯定都是牟足了勁打扮,爭奇鬥豔,我反其道而行之,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折湘想想竟然也覺得挺有道理,便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