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極品孽障
書中代言。
這位馮先生,名叫馮善長,雖然名字當中,帶有一個善字,卻非善良之輩。
他是遵化州玉田縣的人氏,祖輩五代都以守皇陵為生,日子過得很是貧苦。
等到馮善長這一輩兒,叫他接下父輩的差事接著守皇陵,他卻說什麼也不幹。
在他看來,沒出息的人,才幹這種看墳的營生。
他既然不願看墳,那總得有個活計才行。
仗著有把子力氣,他跟一夥朋友,幹起來倒騰木材的營生。
皇陵四周,不乏參天老樹,被這幫小子一通砍伐,弄了個和尚腦袋——光禿禿。
這一折騰,不亞於平地一聲雷——陡然而富!
一等有了錢,馮善長立馬「搖」了起來,看人不用眼珠子,而是用鼻子眼兒。
他那時尚未成親,見他有錢,媒婆子爭著給他保媒拉縴。
但是,他全不稀罕。在他心中,只有一個女子可做他的妻子,那便是老秀才陶公望的閨女陶月姣。
為嘛只要老陶家的閨女?
那是因為幾年前,他在陶家打過幾天短工,自見過小姐的美貌之後,立時驚為天人。
當即發下誓願,此生要麼不娶,要娶就娶陶月姣。
老天遂他心愿,助他一臂之力。那陣子,陶公望卧床不起,而陶月姣的哥哥陶日昶偏偏又攤上了官司。一來為給病床上的老父親沖喜,二來為借馮善長的錢財和人脈幫哥哥免去官司。於是,陶月姣只得屈從地嫁給馮善長為妻。
馮善長得償所願,喜不勝收,發誓這一輩子都會對月姣好。
結果,他說話賽放屁。也就半年光景,他便將誓言拋在腦後,對待月姣一天比一天粗暴。
說難聽點兒,玩兒夠了,不稀罕了。
那時,月姣的老父親陶公望已經入土,女兒下嫁給混混兒為他沖喜,也沒能讓他多活幾天。
而月姣的哥哥陶日昶只是一介書生,聽說妹子挨了打,也只能是唉聲嘆氣,根本不敢給妹子撐腰。
月姣沒轍,只能以淚洗面,本著嫁狗隨狗,嫁雞隨雞的心態,隱忍著過日子。起碼,家裡不愁吃喝,遠比那缺吃少穿的人家強得多。
但這種不愁吃喝的日子,也僅是多過了半年,便被馮善長全給敗光了。
為嘛能把一個家業敗得那麼快?
還不是因為馮善長結交了一幫遊手好閒的無賴做朋友。
馮善長喜好拳腳棍棒,偏巧有一幫子無賴建了個「鍋伙」,整天舞刀弄棒,賣弄拳腳。
馮善長跟那伙子無賴當中的兩人早就熟絡,於是乎,他便一頭扎了進去,白天揮拳練武,晚上吃喝嫖賭。好好的一個家,愣是讓他折騰得一窮二白。
家裡沒了嚼穀,馮善長管也不管,照樣跟那幫狐朋狗友胡混瞎混。
這一來,月姣可受了罪了。原本皮膚水潤的一個美人兒,餓得面黃肌瘦,一下老了好幾歲。
若不是當哥哥的疼妹子,每月按時給送些糧食,月姣非活活餓死了不可。
馮善長見家裡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了,索性住在外面不回家,任由月姣自生自滅。
這一種人,安不得貧窮,一旦窮下來,就會惹是生非,騷擾良民。
剛開始,馮善長擺出混不吝的架勢,惡吃惡拿,誰要不讓他拿,他就跟誰亮拳頭。
慢慢著,這一招不好使了,大伙兒抱成一團,他只要敢欺負一個,呼啦啦,立馬就會有一大幫子人就圍上來揍他一個。
雙拳難敵四手,惡虎難斗群狼,他認栽了,不敢再在街面上耍威風了。但他總要活下去呀,於是乎,用鍋底灰把臉塗黑,趁夜色跳牆爬屋,干起了偷雞摸狗的勾當。
哪想到,北方地界,民風彪悍,馮善長讓人逮住之後,活活打了個半死。送交官衙之後,又被綁在柱子上,暴晒了三天。
把他放了之後,他連站都站不穩,咬牙爬回家后,月姣看他這幅模樣,又心痛,又憤恨,勸他別在胡鬧了,好好做人不成么?
哪想到,這番話不但沒能勸服馮善長這頭野驢,反倒激怒了他。
他不念夫妻情分,將月姣剝個精光,四馬倒攢蹄,吊在房樑上,用藤條蘸著涼水,將月姣打得皮開肉綻,並吼道:「你這賤人不找你娘家哥哥拿米面接濟我,反倒處處說我的不是,我倒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可憐月姣,原本是個林黛玉一樣的嫩人兒,經此一頓毒打,身上幾乎沒有了一塊好肉。
被吊了一夜,轉天被解下來時,已經奄奄一息,只留一口氣在。
趕巧,那天早上她娘家哥哥來送糧食。進門之後,見地上趴著一個「血人」。再一看,不正是自己的親妹子月姣么。
見妹子這幅慘狀,當哥哥的怎不痛斷肝腸。大罵了混賬妹夫一頓之後,將妹子抱上馬車,帶回去請郎中醫治。
馮善長做出這等禽獸之事,非但沒有悔意,反倒認為無妻一身輕,往後自己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這多瀟洒。
自此之後,這混賬依舊干他偷雞摸狗的勾當,好幾次被人逮住后打了個半死,但他皮糙肉厚,經得住打,你越打他,他越不服,轉天還來你家接著偷。
但總這麼下去,早晚會有被人打死的一天。他還沒活夠,所以收斂了一些。但又不甘心餓肚子,於是便打起了大舅哥的主意。
一天拂曉,陶日昶還沒起床,便聽到有人在院門外污言穢語地罵大街。
他聽出是妹夫馮善長的聲音,於是開門質問馮善長想怎麼樣?
馮善長手裡拎著殺豬刀,比比劃劃地對陶日昶說:「你趕快把我老婆還給我,不然,我就宰了你!」
陶日昶問他:「我把妹子還給你不難,但我問問你,你如今這幅德性,你拿什麼養活她?」
馮善長厚顏無恥地說:「我不養活她,我讓她養活我。城北有個窯子,我跟窯主說好了,讓她過去接生意,賺了錢我跟窯主對半分。」
這番話一出口,可把陶日昶給氣壞了。怒而把院門緊閉,任著他在門外破口大罵,倒要看他能罵到什麼時候。
馮善長見大舅哥不搭理他,於是就在院牆外搭了個狗窩一樣的窩棚。
困了就鑽進窩棚呼呼大睡,睡醒了接著堵著門罵大街。
陶日昶不堪其擾,他好歹是個讀書人,整天被污言穢語這麼辱罵,他深感有辱斯文。
於是,打開院門,跟妹夫商量,只要他消停了,就按月給他一些糧食和一些錢。等他洗心革面,重振家業之後,一定會把老婆還給他。
馮善長這混賬吃軟不吃硬,他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從大舅哥的手裡訛詐好處。
既然大舅哥妥協了,那就不再為難大舅哥,畢竟兩家是親戚,鬧得太僵往後不好來往。
自打有錢有糧之後,馮善長便棄了做賊的營生。
修養了一陣子之後,開始正正經經的找活干。
就他的這樣的,能找什麼活呢?
您還別小瞧了他,他居然真就找到了一份差事。
不過么,也離著倒霉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