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狗血淋頭
馮善長伸長脖子,跟個王八似的,直勾著倆眼兒,看著自己的宅院被烈焰吞噬。
當年他建造這座宅院時,用得都是上乘油木,別說,木料就是好,燒得真旺騰。
好巧不巧,西北玄天來了一陣風。
這下可好,風助火,火借風,金蛇亂舞,火龍騰空,想要撲滅,唯有倆字——做夢。
逢此災神鬼束手,只道是水火無情。燒吧,燒吧,燒乾凈了,就不用總挂念著了。
馮善長想開了,也不吵,也不鬧,眼睜睜看著自家的大宅大院傾斜垮塌。
完了,徹底完了,倒是不心疼那些金銀珠寶,只心疼那些神書古卷,那可是他費盡辛苦找尋來的,還未參透其中奧妙,就被大火燒成了灰。心疼沒用,這就是他的命,沒轍啊。
還是走吧,離開傷心地,到外面再安個家。學成本事後,再來找殷士傑算賬。走了!
馮善長狠下心來,轉身就走,臉上寫滿了憤恨。
一個人走在荒郊的小路上,琢磨這場大火的由來。他總覺著,是有人誠心點了他的房子。可那個人是誰呢?……
想不出來,乾脆不想了,愛是誰是誰吧。
可我……該往哪兒去呢?……
正躊躇之時,忽聽身後有個人說道:「善長啊,這是要往哪兒去呀?」
「啊呀!」
馮善長猛打一個激靈,汗毛立時立了起來。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不是老匹夫殷士傑,還能是誰!
冤鬼纏腿,自己讓老匹夫給拿無形的繩子拴住了。
扭轉回身,咬牙切齒:「老匹夫,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你不知道么?」殷士傑抱著寶刀,滿臉堆笑,語氣十分和藹,「我就想要你的腦袋。要不這麼著吧,你自個兒受點了累,拿你手裡的寶劍把腦袋割下來給我,也省得我麻煩了。」
「老匹夫,你也太狠了……」馮善長沒了先前那股子傲氣勁頭,說話都快哽咽了,「你就不能放我一條生路,就非得弄死我?!」
「沒錯!」殷士傑語氣堅決,「我非得弄死你。」
「咱倆有這麼大的仇嗎,幹嘛非得要人家的腦袋呀?不覺得這麼做太殘忍了點兒么?」馮善長終於忍不住掉了眼淚。
「殘忍么?」殷士傑裝大尾巴鷹,「還有比你騙人家吃了的親妹子更殘忍么?」
「我……」馮善長懊惱地一跺腳,「我那時候一時糊塗做了錯事,我現在有了悔改之意,您,您,您高高手,給我條生路走吧。從今往後,我洗心革面,好生做人,再不幹損陰喪德的勾當了。老人家,就當做做善事吧……」
這馮善長真夠不要臉的,跟他之前相比,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在陶家剛見著殷士傑的時候,他可是氣死小辣椒,不讓獨頭蒜,大有天是王大,他是王二的架勢。
再看這當兒,孫子了,麻爪了,草雞了,腿兒都站不直了。
這變化可真是太大了,他真就這麼窩囊?
可不是!這都是假象,他裝給殷士傑看的,萬一殷士傑心一軟,把他給放了,這招就算管用了。就算殷士傑不放,可見了他這幅哭哭啼啼的鬊樣兒,沒準會放鬆警惕,他就可以使陰招,下狠手,就算要不了殷士傑的命,也能給殷士傑的身上留個記號。
殷士傑才不管馮善長是哭是笑,始終堅持要馮善長的腦袋。
馮善長知道自己難以逃出殷士傑的手心,於是找話盡量拖延,只等殷士傑稍一放鬆警惕,他才好暗箭傷人。
「老人家,我問個事兒成不成?」
「說吧。」
「我那宅子,是您給點的?」
「不是我。」殷士傑實話實說,「是我侄女給點的。」
「您侄女?我大舅嫂?」
「對!就是她。不過么,雖然不是親手點著的,但也跟我親手點著的沒啥兩樣。是我讓她這麼乾的,我在她家拖住你,她有大把時間在你家點火。噢,對了,我還得多說一句。她所用的火種是我給她的,那是幾道火符,燒著了之後,拿水潑都潑不滅。要沒那幾道火符,我那侄女還真沒本事把你家那麼大的宅子給點了。」
「您恨我,只管找我的麻煩就是了。幹嘛燒我家的宅子呀,您不覺著這這這,這有違江湖道義么?」
「道義?」殷士傑笑了,「你也知道世上還有道義二字。跟你這種人,還用得著講道義么?」
「我要沒猜錯的話,您燒我的宅子,就是為了逼得我無家可歸,是不是這樣呀?」馮善長說話帶抽泣,很是傷心無助的樣子。
「是呀。」殷士傑大大方方地說:「我就是要讓你無家可歸,讓你當喪家犬,讓你當落水狗。如此一來,我老人家就可以痛打落水狗了。」
「你!」馮善長憤憤咬牙,「你早就算計好了呀!?」
「我料到你小子會在我面前耍花活,沒想到真讓我給料中了。你以為你跑了就沒事了,那哪行呀,放你小子跑了,我不就辜負我侄女的苦苦哀求了么。燒了你的王八窩,你就只能到外面找地兒住。我老人家料定你會走這條路,所以我早巴巴地等著你呢。既然等到了你,那沒得說,除非你自己憑本事過去,不然你就別想過去。好了,別廢話了,要麼你自己抹脖子,要麼我幫你。你挑一個,咱別磨嘰。」
「合著我怎麼都是一個死呀?!」
「對呀。不然我幹嘛放著好好的覺不睡,非要在這兒等你呢。」
「不死不成么?」
「不成。必須得死!」
「老匹夫!」馮善長徹底被激怒,牙齒咬得咯嘣作響,「這可是你逼我的,我還沒把真本事亮出來,不妨明著告訴你,我不發瘋沒事,發起瘋來,我連我自己都怕!你最好別逼我發瘋!」
「我說馮善長啊,你還有什麼本事你就一回全都抖摟出來吧,要不就再也沒機會了。」
「好哇!好哇!老匹夫,我跟你拼了!你納命來吧!」
話音未落,馮善長持劍上前,對準殷士傑心口便刺。
殷士傑說聲來得好,快速閃身,躲過一劍,卻並不拔刀搏命,而是抱著刀嘿嘿冷笑。
「好哇!好哇!你也太欺負人了!看劍!看劍!看劍!……」
一口氣連扎十幾劍,連殷士傑的一根毛都沒能陪著。
馮善長先前耗費太多功力,而今又被氣得神志不清,劍法、步法、身法,全都不得其法。
殷士傑站在一棵樹下,抱著刀呵呵發笑,分明是在嘲笑馮善長。
馮善長這人內心自卑,最看不得別人笑話他,這下算是觸碰到了他的痛處,他豁出命去也要結果殷士傑的老命。
殷士傑見他過來,陡然往下一哈腰,突然從樹后拎出來一個木桶。
馮善長不等反應過來,殷士傑已將滿桶的腥臭潑了他一頭一身。
「不好!」馮善長知道被潑了黑狗血,不禁暗暗叫苦。
「馮善長,我看你這回還怎麼跑!」
殷士傑把話說完,按綳簧「鏘啷」一聲拽出八卦紫金刀,雙手攥緊刀柄,以力劈華山式,朝著馮善長的頭頂猛劈下去。
這可是寶刀,連鐵棍都能斬斷,何況是一顆肉頭。加之殷士傑雙臂有熊羆之力,真要砍上了,馮善長非立時變兩半兒不可。
馮善長本來火撞頂梁門,被潑了一身黑狗血之後,這一熱一涼,叫他立時散了功勞。空有架勢,無有力道,不過是南洋舶來的萬金油——唬牌的。
他自知難逃一死,乾脆不活了,你有紫金刀,我有天靈蓋。來吧!
眼見著刀鋒到了頭頂,突然傳出一聲慘叫。
馮善長打個激靈,立即驚醒。慘叫聲並非自他口中喊出,而是殷士傑喊出來的。
怎麼回事?
難道老天爺救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