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四天前
大春被押出樓道以後，又走上來七八個警員一起把他押上了警車，在這過程中大春一直都在不停地嘶吼叫罵。
吳局此時也下了車，走到了陳亞楠的面前，伸出手笑著對陳亞楠說道：「小陳吶！這次真是辛苦你配合我們了！你現在就可以回家了，之前的事老哥給你道個歉，你也別往心裡去，咱們以後就是朋友了嘛！」
陳亞楠也伸出手和吳局握了一下，擠出一個笑臉對吳局說道：「我理解，這都是你們的工作，那我就先走了，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隨時找我。」
看著逐漸遠去的幾輛警車，陳亞楠的心裡湧出了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半晌他長長地嘆了口氣，便也上車離去了。
回到賓館洗漱完畢后，陳亞楠點燃了一支香煙，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著窗外的夜景，回想起了四天前的那個清晨。。。。。。
那天早上放下電話后，陳亞楠就陷入了沉思之中，因為王爍森給他提出了兩個解決問題的方案。
第一種就是陳亞楠去自首，把重傷洪文和在南道分局門口槍擊洪強的事情全都攬到自己的身上，但至於洪強和洪文失蹤的事，他則堅決不能承認，之後王爍森會利用關係讓陳亞楠保外就醫，如果這樣運作的話，那就是陳亞楠把所有事扛下來，背上幾年的刑罰，但實際上不用去坐牢，仍然是個自由人，但這個方案的弊端就是，一旦之後洪強和洪文的屍體被人發現，或者有些「別有用心」之人重新提及此事，陳亞楠都會受到牽連，畢竟是兩條人命，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
另一個方案則有些極端，那就是徹底解放陳亞楠，由陳亞楠的一個兄弟把全部事情扛下來，包括洪文和洪強的死！然後再由陳亞楠主動去配合公安機關，把行兇人抓到，這樣一來陳亞楠不但無罪，反而還有功，徹底的就從這件事里脫身了。
這個方案對陳亞楠而言絕對是最有利的，但問題就在於誰能願意扛下這麼一個掉腦袋的死罪，雖然王爍森和陳亞楠承諾，替陳亞楠頂罪的這個兄弟肯定不會被判死刑，最多是死緩或者無期，坐上幾年牢等事情平息了以後，還可以再繼續慢慢運作，但人一旦被抓進了局子，之後的事誰又能說得准呢？而且陳亞楠也並不相信王爍森有那麼大的能量，可以保住背著兩條命案的人。
就在陳亞楠還在思考該怎麼辦的時候，房間的門就被人推開了，大春走了進來。
陳亞楠見是大春就笑著說道：「起這麼早啊？」
大春沒接陳亞楠的話，而是問道：「楠。。。楠楠你剛才給。。。給給誰打電話啊？」
「啊。。。沒誰，一個朋友隨便聊聊。」陳亞楠敷衍著說道。
「你。。。你你別騙我，是。。。是不是那。。。那封信有用了。」
大春不上頭的時候，心思還是非常細膩的，他從陳亞楠的表情上就看出來肯定是有事了。
陳亞楠見大春已經看出來，便也不再隱瞞，朝著大春點了點頭。
大春見狀趕忙問道：「到。。。到到底怎。。。怎麼回事？你。。。你你和我說說！」
陳亞楠盯著大春看了半天，才緩緩開口把王爍森和自己說的話，又全都給大春重複了一遍，只是省略了王爍森要和他做生意的事。
大春聽陳亞楠說完，半天都沒說話，兩人全都是沉默不語，看著窗外不知道心裡在想著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春才捻滅了手中的煙頭，笑著對陳亞楠說道：「別。。。別別想了，就。。。就就按他說的辦，我。。。我我來頂這個罪。」
聽大春這麼說，陳亞楠拿著煙的手微微地顫抖了一下，隨後便轉過頭看向大春說道：「太冒險了，王爍森這個人我根本不怎麼了解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有這麼大的本事，萬一。。。。。。」
大春擺擺手，嘿嘿一笑打斷了陳亞楠的話說道：「你。。。你你要是真不信他，你。。。你你就。。。就就不會這。。。這這麼猶豫了，不。。。不不用說了，這。。。這事就這麼定了，我。。。我我來扛。」
大春的話說完后，兩人就又陷入了沉默。
半晌陳亞楠才又開口問道：「如果這事沒成，你后不後悔？」
「嘿嘿。。。。。。」大春咧嘴一樂說道：「后。。。后后啥悔啊？洪。。。洪洪文本來就是我乾死的，我。。。我我這輩子早。。。早就夠本了，從。。。從要幫寶哥報仇那天起，我。。。我我就沒打算再活著了。」
大春咽了口唾沫接著說道：「那。。。那那三槍沒。。。沒沒把趙福來給乾死，算。。。算他撿著了，我。。。我我這輩子一共就跟了兩個大哥，寶。。。寶哥讓人給乾死了，你。。。你你我肯定得保住！其。。。其實就算沒有這檔子事，犯。。。犯了這。。。這這麼大的案子，咱。。。咱咱們又能跑。。。跑到哪去呢？反。。。反正我。。。我我全家就。。。就我一個人，槍。。。槍斃就槍斃唄！」
此時坐在大春對面的陳亞楠滿眼通紅，淚水已經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大春見陳亞楠哭了就笑著說道：「我。。。我艹，你。。。。你你現在咋還跟。。。跟個娘們似的呢？像。。。像我這樣的人，多。。。多多活一天都是賺頭，要。。。要不是來省城投奔你，我。。。我我可能也早就被警察給逮著了，這。。。這這就是命！」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在房間里聊了一個多小時。
在說服了薛華和李文魁后，陳亞楠和大春就開始商量起了具體的行動方案，很快兩人就敲定了所有的細節，於是幾天後便上演了陳亞楠報案，和抓捕大春的戲碼。
想到這陳亞楠的思緒就又回到了現實，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用手掌捏住額頭，輕輕地揉起了太陽穴。
這件事如果在外人看來，那就是大春義薄雲天！夠意思！講究！為了保護陳亞楠、薛華、李文魁三人主動把事情扛了下來。
而實際上只有陳亞楠最清楚，從某種意義上講，大春是被他親手送進監獄的！
其實從王爍森說出這兩種方案后的那一刻起，陳亞楠在內心裡就已經選擇了這第二種對他絕對有利的方案，之所以在電話里還和王爍森說想用第一種相對保守的辦法來脫身，也只不過是出於自己內心中的一種掙扎而已。
陳亞楠心裡清楚，雖然保外的方案看起來似乎是很完美，不但他可以獲得自由身，自己的這些兄弟也全都不會受到牽連，但實際上則是後患無窮，一旦翻案自己隨時都有坐牢甚至吃槍子兒的風險。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把這件案子做死，那就等於是讓王爍森這個「危險」人物抓住了自己最致命的把柄，誰知道王爍森之後會不會利用這一點來威脅自己呢？
而如果選擇第二種方案，那最合適的人選無疑就是大春了，其一洪文確實是大春殺的；其二就是陳亞楠知道，他這些兄弟里也只有大春才能頂著掉腦袋的風險來演好這齣戲。
所以陳亞楠之所以會把王爍森提出的這兩種方案都告訴大春，而不是隱瞞王爍森說的第二種方案，就是希望大春能自己主動選擇把殺人的事全都扛下來，而且他也相信只要大春知道了有辦法能幫自己脫身，那他就肯定會豁出性命來干這件事。
想到這些，陳亞楠的眼眶又有些濕潤了，他用手指擦了一下眼角的淚，他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是在利用大春，也不知道大春如果真折在這次的事上，自己會是個什麼樣的心情，不過他更清楚事情既然已經做了，那就絕不能後悔。
是陳亞楠變了嗎？難道陳亞楠已經不再是那個義薄雲天、戰無不勝，把兄弟們都保護在自己羽翼之下的陳亞楠了？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因為陳亞楠從來都沒變過，他一直都不是什麼英雄，而只是一個混子、是個流氓，在真正面臨生死抉擇的時候，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解決方案也是無可厚非，人都是自私的，誰也別說誰，人的本性如此，陳亞楠也不例外。
而且陳亞楠還清楚，只有他自己安全了，才能想辦法幫大春運作，如果要是自己都折了，那所有的事兒就全都涼了。
如果陳亞楠和大春一樣也是孤身一人，他或許也願意和大春一樣毫不猶豫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到自己的身上。
但現在的他實在是有太多的牽挂，他有父母、有兄弟、有朋友、有事業，他必須得掙扎著活下去。
此時的陳亞楠有些痛恨自己的弱小，他想如果自己足夠強大，強大到任何人都不敢和他爭鋒，可能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也許就是在經過這件事情以後，陳亞楠的性格才開始變得越來越激進，做起事來更是毫不留情，心思也愈發的讓人琢磨不透了。
那個在不久的將來，跺一腳省城黑白兩道都德要顫三番，隻手遮天的「地下皇帝」此時就已經初具雛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