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鬧親
一天里,已經過了大半個上午。:
京城的前門大街上,一支將近百來人的嫁娶迎親隊伍,鬧哄哄的停在了『莫為醫館』門前。堵住了南來北往通行的車馬。
我和葉子到達的時候,前面的車馬已經有些擁堵,隔著四五丈遠,馬車就再也行進不得。被迫的下了馬車,葉子扶著我,尋著空當兒,慢慢的往前推進。忍著陣陣頭痛,一邊看著周遭穿著喜服的男男女女,一邊好奇著他們停在這裡的目地。
一向小道消息頗為靈通的葉子,瞅著前面的某處位置,輕咦了聲:「咦,那不是富府小姐嗎?她今天不是成親嗎,怎麼沒蓋蓋頭啊?」
我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正瞧見一身大紅嫁衣的新娘子,站在醫館門前,手裡捏著絲帕一角,低聲啜泣。媒婆和兩名貼身丫環,站在她身邊,一臉焦急的在勸說著什麼。
葉子見我看的是一頭霧水,小聲的跟我解釋了一番。
原來,這位成親當日跑到醫館門前,掀了蓋頭低泣的新娘子,正是京城裡第一首富——富察泰的三千金富小雅。而她所要嫁的丈夫,正是當朝右督御史的二位公子——王光佐。
說起此人,我倒也不覺陌生。這都要拜我那一身風流骨夫君所賜,京城裡三分之二的官宦子弟,都與他有過來往。這其中,尤其以這王光佐和當朝劉太師獨子劉棋之最為親密。
這些人湊在一起,大多沒有什麼好事。不是偷香竊玉,便是風流快活。但凡是與女色沾上邊兒的,就算再卑鄙齷齪,他們也能幹的出來。
先時,我見不過眼了,還會出聲說上兩句。而這兩年,我見的多了,卻是問也懶的問上一聲。
看這眼前,想是這富家千金,怕已經聽說了她所嫁的實非良人。這才在成親的前一刻,想哀求仰慕之人,能出面解了這門親事。
據葉子說,這位富小姐,平日里就極其愛慕莫大夫。時常有事無事的來醫館溜達,只是這位莫大夫,雖然醫術頗精,卻是個性情極冷之人。面對京城第一富戶千金的大膽追求,從不加以辭色。不光如此,等到後來,連面也不願再露了。
只是可憐了這位富小雅,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回。這樣卻猶未死心,成親當日,不顧顏面的當街哀求。
可想而知,這樣的結果必然是聲名掃地。一名女子,沒有了名聲,日後又該如何過活?既便是夫家沒有休書,也定是飽以白眼兒唾罵。對於她這樣的千金小姐,又怎生承受?
我不免對富小雅的將來,充滿了擔憂。
再看那邊,媒婆和丫環勸了半天,似乎是有了點效果。富小雅不再強行的扣擊醫館緊閉的門,一臉淚痕心死的任人挽扶著回頭。
媒婆打著手式,招呼著鎖吶喇叭吹起來,將懷裡的紅蓋頭,重新蓋到富小雅頭上,扶著她上了轎子。迎親隊伍重新又整起來,吹吹打打正要往前走。
「站住,站住,都給我站住。」遠處駛來幾匹快馬,遠遠的就開始吆喝起來。
我定睛一看,奔在最前面的正是一直不見蹤影的新郎官兒——王光佐。
剛才我就在好奇,為什麼迎親隊伍里沒有他的身影,現在看他一身還來不及換下的戲子服,心裡已然瞭然。
這多半又是去了戲子樓狎妓,聽到有人去通報,自已將要過門兒的夫人,當著大街上給他戴了頂綠帽子。這才匆匆忙忙的趕來。
正如我所猜測的那樣,王光佐跳下了馬,衝到了轎子前,從裡面揪出富小雅,嘴裡嚷嚷著:「爺我正在戲樓子里快活,你這賤人倒好,大街上就送我一頂綠帽子。走,帶我去會一會你那個姘頭。」拖著她就走。
富小雅哭叫著,死死的扒住轎子,不肯跟他走。一旁的媒婆丫環,勸著王光佐息怒。
我看到這裡,覺的實在是好笑。成親的大喜日子,新娘在別人家的門口表白,要跟別的男子私奔。新郎跑到戲樓子里狎妓,聽到被戴了綠帽子了,這才揪著新娘子算帳。這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戲,也真是一對不著調的可笑夫妻。
不願再看下去,推了推葉子,想著這就回府去。
正當我要轉身之際,一直緊閉著的醫館門開了。想是醫館里的人,也受不住這樣的吵鬧吧。
那邊的王光佐,一看醫館里有動靜,放下這邊拽著的富小雅。也不清楚身上過於肥大的戲服有多少的滑稽可笑,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沖著走出來的人喝道:「臭小子,就是你對吧?爺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敢勾引我王光佐的女人。來人,給我打,往死里打。」沖身後一起來的護衛打手招招手。
醫館里走出來的灰衫男子不溫不火的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平穩的開口道:「右督御史的二位公子是嗎?成親的大好日子,實在不應該這麼大動肝火。令尊一向小心謹慎,謙遜有禮,二公子實在也應該跟他好好學一學。」
「喝,還敢教訓爺我來了。我看你是真的活膩味了。」沖著身後喝了一嗓子:「你們都是些死人啊,還不趕快給我動手。」
他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還不見有人上前。他惱怒的轉過頭,瞪向平日里比狗還聽話的手下,剛想張口罵娘,竄出一名家丁模樣的人,趴在他耳朵邊兒嘀咕了兩句。
王光佐臉現懷疑的看了看醫館出來的男子,不甘不願的放棄毆打他的念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後,揮手咐咐著手下,把不肯上轎子的新娘子富小雅綁上了轎,百來號迎親隊伍,在他的命令下,收了鎖吶樂鼓,悄沒聲的繼續前行。
我經過這麼一出鬧劇,早已經沒有看病的心情。剛想招呼葉子離開,站在醫館門口的灰衣男子,卻走了過來。
「因為此事耽擱了,讓夫人久等了,莫某向夫人賠個不是。」過於低沉的嗓音阻住了我的腳步。隨即,便迎上了他黑如幽潭般深遂的眼眸。
心弦為之一震,頭痛再次向我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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