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一觸即發
他們覺得兵力不足就對了。
滅國之戰不比其它,消滅敵軍兵力的同時,還需要維穩地方。
如果出動的兵力不足夠,消滅敵軍兵力之後,怎麼去維穩地方將變成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
智瑤看出了眾臣的疑惑,說道:「此戰,攻克『新鄭』便可滅國。」
主戰場會是在「新鄭」以及周邊,鄭國肯定要一再調動兵力參戰,等於地方上的兵力會被抽空。
這樣一來,原軍將參戰的鄭軍消滅,哪怕無法對鄭地各處傳檄而定,少許原軍就能席捲鄭國全境了。
原國第一批南下的部隊是四個軍團,他們作為野戰兵力,也將負責跟敵軍的主力對抗。
有第一批,怎麼可能會少了第二批?
智瑤已經安排二十萬作為衛戍部隊,戰事進展順利的話,首先位於鄭地周邊的原國衛戍部隊就能使用,會將他們調動到鄭地各位置,清掃鄭國殘餘的同時,控制和維穩各地方形成有效佔領。
春播結束之後,原國在「濮陽」先期集結完畢的兩個軍團率先誓師出征。
統率這兩個軍團的人是原國大將軍狐解,司徒韓庚擔任副手。
他們走的是經由曹國舊地的路線,途中清掃了已經屬於宋國的各個村落,能輕易拿下的城邑也是一一實施佔領。
去年,原國也有部隊經由曹國舊地,沒有進行軍事行動的原因是宋國並未參戰。
現在宋國已經參戰,還是選擇站在原國的對立面,挨了原軍的打就是屬於活該。
「奪占曹地,君上可會為曹君一系復國?」韓庚問道。
曹國滅亡多久了呢?大概有三十多年了。
宋國吞併曹國之後,沒有留下曹君的直系血脈,同時沒有安排曹君一系的祭祀,也就是讓曹國絕祀了。
如果原國想要復立曹國,怎麼都有辦法,比如找來一個有曹君一系血緣的人,扶持他成為曹國的國君。
狐解一臉無語地說道:「大原謀求掃滅諸侯,怎會使曹復國?」
關於智瑤的志向在以前是秘密,當下也沒有大張旗鼓到處嚷嚷,只是作為原國重臣沒有察覺到,不是蠢就是裝。
韓庚訕笑了幾聲。
他們在曹國舊地的軍事行動也是在清掃補給線上的威脅,原因當然是在「新鄭」交戰也能從衛地獲得補給。
不過,位於「新鄭」戰場的原軍,他們的最佳補給線是經由「虎牢」的這邊。
「新鄭」跟衛地的距離比「虎牢」遠得多,並且「虎牢」的背後有「溫」地和「原」地這兩個老牌產糧地,別說韓氏、狐氏、鍾氏等家族的封地大多在原國的西面這一點了。
當然了,目前原國最大的產糧地在中東部,只是那片區域完全屬於智氏,韓氏、狐氏、鍾氏等家族的思維還停留在過去,一點沒有奢望自己的家族能夠獲得來自公族在物資上支持的心思。
狐解統率的兩個軍團耗費將近兩個月的時間用在曹國舊地,一度還殺到南山區域,著實嚇了宋國一大跳。
在曹國舊地遭受原軍攻打時,本來屯駐在「長葛」的宋軍撤兵向東,隨後移動向「楚丘」駐紮。
受到驚嚇的宋國一邊再次進行動員,另一邊頻頻向盟國求援。他們以為原國要先進攻宋國,倒是沒有害怕失去國祚,認為原國是想逼迫宋國求和。
原國的君臣不是沒有想過先打得宋國求和,一再商討下來認為有能力取得新一次「新鄭」之戰的勝利,比起打得宋國求和,消滅諸侯更多的兵力顯得更為迫切,放棄了以武力促使宋國求和的這個作戰方案。
因為耽擱了兩個月之久,搞得狐解率軍抵達「新鄭」周邊時,後面率軍出發的智瑤倒是先一步到了。
在狐解和韓庚抵達之前,原軍已經跟楚軍或鄭軍交手,戰事主要發生在「新鄭」的周邊。
那是原軍一再襲擊前來支援「新鄭」的敵軍,每一次的交戰規模都不大,只是次數著實太多,雙方積累起來的傷亡數字並不小。
當然是聯軍的損失比較大,並且因為支援「新鄭」的部隊一再遇襲,好幾支援軍連「新鄭」城牆的影子都沒看到就被消滅,搞得聯軍士氣嚴重受挫。
「楚、鄭果然大肆調來援軍。各地細作上報,以規模算,鄭國動員當在十萬;今歲北上楚軍,或在八萬?」司馬穰苴被從齊地調了過來,充當這一戰的參謀長。
原國沒有「參謀長」這個官職,司馬穰苴的官職是中尉,履行的卻是參謀長的職責。
關於鄭國和楚國會有多少兵力參戰的相關猜測,戰前原國君臣已經進行過預測。
司馬穰苴又說道:「暫未窺見越軍蹤跡。」
原國有細作在越國,只是勾踐長期不在都城「會稽」的關係,增加了原國獲知越國詳細動態的難度。
目下,勾踐還率軍在越國的北部,駐紮在一個叫「中城」的地方。
同時,服役長達三年之久的八萬多越軍一直沒有被解散,一部分駐紮在「琅邪」,另一部分則就是駐紮在「中城」了。
司馬穰苴說的沒有窺探到越軍蹤跡,指的是沒有越軍在向「新鄭」移動。
「『新鄭』城內敵軍多寡?」狐解問道。
司馬穰苴答道:「約有八萬之眾。」
狐解點頭,又說道:「城外尚有七萬楚軍、三萬鄭軍?」
去年,楚軍一共有接近三四十萬的北上規模,原軍消滅的數量約在十三萬左右,逃回或是失蹤的楚軍有個二十來萬。
新一輪北上的楚軍,裡面肯定有不少是去年逃回去的楚人?
而今年楚國只有八萬楚軍再次北上,裡面的原因很是值得深思。
韓庚好像是發現了什麼似得,神色輕鬆地說道:「如此說來,當前敵軍約在三十萬,大多乃是一敗再敗之兵?」
坐在主位的智瑤能夠將眾人的臉色看在眼裡,發現除了韓庚之外,不少人好像是變得有些飄了啊?
似乎也不能怪他們?去年七萬原軍對戰接近四十萬的敵軍,以戰事結果定論的話,無疑是取得了一場大勝。
七萬打四十萬能獲勝?今年原國可是一下子出動了四個滿編軍團的十五萬大軍,很多人看來就是勝券在握。
司馬穰苴看了一言不發的智瑤一眼,覺得有必要提醒眾人,說道:「現下『新鄭』乃是困獸,鄭國亦然,楚國必救其君臣;另,宋國或出兵十萬參戰,前來『新鄭』,往曹地,猶未可知。」
所以,今年敵軍的規模也是在四十萬以上!
從用兵規模來看,確確實實是進入到戰國時代了。
以往,一再動輒十萬左右的動員僅是晉國和楚國,其餘國家哪怕是吳國或鄭國、宋國,用兵規模沒有超過十萬。
現在呢?全國人口約在一百二十萬左右的鄭國,他們動員了十萬人實際參戰;人口規模約在一百三十萬左右的宋國,沒有本土遭遇入侵的危急之下,他們動員了八萬的士兵。
話又說回來,不算智氏曾經動員五十萬人的模式,也就是光動員了那麼多人,大多數被動員的人卻沒有離開故土,去年楚國動員三十多萬士兵北上,又給楚國搶到一個「成就」了。
智瑤總算開口說話,邀請道:「諸位且隨寡人遊覽『新鄭』。」
他們不止一次來過「新鄭」附近,今次看待「新鄭」的目光以及想法應該有新的覺悟,一切只因為這一次他們要對「新鄭」展開攻城行動。
經過一再擴張的「新鄭」,它的佔地面積一直在增加當中。
早先的「新鄭」是先建立城郭向外擴張,當時已經發生某任鄭君射了周天子一箭的事件,鄭國當然不用在意周禮的限制。
一次次建立城郭,每一次「新鄭」都在向外擴展,幾十年的擴張之下讓「新鄭」變成諸夏大地佔地最廣的一座城池。
「楚軍皆在南門,鄭軍屯駐西門、北門,東門並無城外駐軍?」韓庚覺得『新鄭』城內的東面一定屯駐了大量的守軍。
現下的「新鄭」各處城牆之上,一面面旌旗隨風招展,還能看到守軍的身影遍布各個城牆段。
狐解指向了某處,問道:「此是作甚?」
那邊有非常多的輔兵,他們從其它地方收集來砂石與泥土,好像是在築台一般。
司馬穰苴答道:「推土成山,以便窺視城內。」
其實「新鄭」周邊有山,只不過離得太遠了一些,哪怕原國已經有望遠鏡,距離過於遙遠的情況下,登山還是無法清楚窺探「新鄭」城內的情況。
在有需要的前提下,智瑤下令堆出一座人工高地,便於窺視「新鄭」城內的同時,其實後面也會有拋石車、床弩等遠程器械被弄上去。
狐尤好奇地問道:「敵軍坐視,並無干擾?」
土山已經有十來米的高度,擺明就是早在做業,敵軍哪怕一開始搞不懂原軍在做什麼,本著原軍想完成他們就該破壞的原則,不該什麼都不做才對?
然而,狐尤沒有從周邊看到交戰之後的痕迹。
司馬穰苴先笑了幾聲,才說道:「怎會如此?乃是來襲敵軍損失慘重,不敢再來罷了。」
現下只有「新鄭」的城東在堆土成山,接下來極可能西、南、北三個方向都會搞一個,或不止一個?
他們在智瑤的領前下來到土山的頂上,不用誰來教,掏出望遠鏡開始窺視城內。
「果真有九道城牆啊!」狐尤以前還只是聽說,今天算是親眼給見證了。
要說起「新鄭」的話,誰不知道它是春秋時代最硬的烏龜殼呢?
面對這麼一座堅城,尤其是親眼看到防禦工事,除了智瑤的臉色還算正常之外,其餘人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
「如此堅城,裡應外合方是良策。」司馬穰苴說出了心裡的看法。
韓庚偷看了智瑤一眼,應道:「想必君上早有布置?」
比如說,早早派人偽裝入城。
又或是,收買了鄭國或楚國的貴族當內應。
歷史上,韓文侯花了不少心思對付鄭國,包括三晉開大會時邀請鄭康公,事先利用不斷給鄭國貢獻戰利品的方式,運送戰利品的韓國士兵偽裝成為平民隱藏在「新鄭」城內。
後面,韓文侯誘騙鄭康公率領精銳離開「新鄭」的空檔,出動十五萬精兵偷襲「新鄭」成功,並且還將鄭康公抓起來囚禁。
別看只是短短兩句話,韓國圖謀偷襲「新鄭」卻是歷經了韓烈侯和韓文侯兩代人的時間,過程中使用的手段簡直不要太多。
智瑤知道韓庚在害怕什麼。
韓庚怕的是到時候由韓氏部隊充當攻打「新鄭」的主力,到時候拒絕不會有好下場,同意之下哪怕攻克「新鄭」也將得到一個損失慘重的結果。
「寡人早有準備。此戰,以『新鄭』為誘餌,誘來楚軍、鄭軍,盡數殲滅之;攻打『新鄭』與否,寡人另有計較。」智瑤說道。
打肯定是要打的!
眾臣發現「新鄭」不好打,暫時不用給予太多的壓力。
另外,有「新鄭」這麼一個明顯的目標,著實是誘使楚軍或鄭軍前來救援的好時機,能夠在野外消滅更多的敵軍,好過那些敵軍駐紮在城池內,後面原軍需要很艱難的一個又一個城邑啃過去。
「君上,楚君、鄭君與眾臣立於城牆之上。」
智瑤得到提醒,很快找到了兩國君臣的身影。
土堆距離「新鄭」約是一百八十米,並不是在某個城門的邊上。
如果「新鄭」想要出兵,他們從城門出來之後,需要奔跑四百米左右才能靠近。
兩國君臣是出現在城牆上,只是並非位於「新鄭」的最外圍城牆,待在了第二道城牆的最高處張望。
應該是他們接到彙報,得知原國君臣在土堆之上,才有了這麼一出?
兩個陣營的首腦隔空相望。
原國這邊有望遠鏡,能夠將楚國和鄭國君臣看得更仔細一些。
兩國君臣看土堆之上的原國君臣,應該只能看到一個身影的輪廓?
這時「新鄭」的城東大門洞開,一乘乘戰車快速馳出,隨後便是一隊隊的步兵。
「君上,城南、城北敵軍亦有動向。」
所以,兩國君臣以為是逮住原國君臣的好機會,或是在展現抵抗到底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