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五章 餿主意
「等等,你那十文錢從那人手裡買出來的,是毒藥還是解藥?」慕流雲聽到這裡,開口問。
孫書成連忙回答:「回大人,小人十文錢買回來的是一副葯,毒藥解藥都有。」
他這麼一說,慕流雲心裏面基本上就有了一個估量。
所謂的「賺夠了」這根本就是世間最大的無稽之談,又有誰會覺得錢賺夠了,實在是懶得再去多賺一些呢?更何況按照這孫書成的說法,十文錢買來的是一副葯,一扭頭他就能少則賣一貫,多則賣十兩,這是在可以稱之為暴利了。
拿了這葯出去作怪的人,輕輕鬆鬆就能夠以百倍的價格賣出去,甚至千倍,而他是否能夠為了省力,而找到成百個甚至上千個孫書成這樣的人來買自己十文一副的葯呢?
這恐怕就很困難了,畢竟行騙也並不是一個門檻很低的行當,有這個心有這個膽,並且還有這個能耐賺這個虧心錢的人,可不會滿大街都是。
而且同一個套路在同一個地方就只能用一遍,再來一遍就不靈了,而孫書成這是在翊嶺縣一帶被他們給逮著了,若是沒逮著,接下來他必然還會再流竄到其他地方去,繼續重複這一套,再騙上一撥,這樣下去,不能再去騙取錢財的地方就會越來越多。
也就是說,這個人等於用每一副葯十文錢的價格,把自己以後的財路都給堵死了。
如果他是想要金盆洗手,從此不再做行騙撈錢的事情,這樣斷自己的財路倒是也說得過去,可是若真是如此,那他連十文一副葯這種事都不應該做,因為傳下去的人越多,真有一天其中某一個犯了蠢落網,就好像孫書成這樣,那便會將他牽扯出來。
這種「脫褲子放屁」的事情,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騙子會做的事情,除非他另有目的。
何況在當下十文錢能買到一些什麼東西,慕流雲還是心裡有數兒的,一副葯,有用來下毒的,還有用來解毒的,光是這些藥材能不能十文錢買下來都不好說。
更別說那葯也不是直接拿了藥材包一包就給了孫書成,而是經過了研磨熬制的,這些工序也是耗時耗力,十文錢簡直就跟大發善心一樣,不但賺不到錢,還得虧不少進去吧!
在慕流雲看來,他的目的其實也很簡單,根本就不是什麼錢財,而是趁著今年的年景本來就不大好,借著孫書成的嘴巴和行為,在百姓中間製造恐慌的情緒,攪得民不聊生。
這就是為什麼他反反覆復向孫書成強調,要他無論如何必須嚴格按照自己所教的那一套話去對別人說,不能省略,也不能自己隨意去改變。
而那些被反覆強調的說辭,幾乎也可以被視為「虎狼之詞」了,什麼自上而下,逆天而行……這簡直就是指著新帝的鼻子說他名不正言不順一樣啊!
如今的這位新帝等上皇位的過程就好像是撞大運一樣,他既不是太后所出,也不是先帝的長子,更沒有在先帝在世的時候被立為太子,不論是按照以前推崇立長,還是立賢,都不是特別論得上,實在是到了那個節骨眼兒上,根本沒有別的人選了。
但是這事兒私底下議論議論,悄悄感嘆一下新帝的當年運氣之好,也就罷了,誰又敢公然拿出來在外面胡說亂講的呢,且不說這是大逆不道,就說新帝繼位以來到現在,這些年裡面也算是廣施仁政,並未有什麼橫行奡桀、截脛剖心之類的行徑,算得上是明君了。
因而民間對於這個既非長也非賢純屬運氣好的新帝並沒有什麼怨言。
那麼這個策劃著各個地方以「逆天而行」作為由子裝神弄鬼的人,到底意欲何為呢?
慕流雲看了看那孫書成,並沒有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問出來,這廝也不過就是一個想要趁亂撈錢的小雜碎,他若是真的能知道什麼大的陰謀陽謀,估計都沒膽子參與進來。
「你買通酒樓的夥計趁亂給人下毒這事兒就已經夠缺德的了,你竟然還教唆他們抓童男童女祭祀人牲?!」當然了,那些不能問,總還有能問的,一提起這事兒,慕流雲就覺得火大,「你可真是好大狗蛋!不是只想騙錢么?為何還要害人性命?!」
「不敢不敢!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被慕流雲吼這麼一句,孫書成嚇得都快要篩糠了,連連磕頭,「我從來沒有敢想過做那樣的事啊!這事兒小人可真的是冤枉啊!」
「喲嗬?你還喊冤?」慕流雲有些好氣又好笑地看了看孫書成,「你倒是說說看,你怎麼個冤枉法兒?難不成讓人家去抓童男童女回來獻祭的不是你?!」
「回大人,話確實是我說的沒錯,但是我沒讓他們去禍害人家啊!我跟他們說得好好的!讓他們去找自願肯把兒女交出來祭天的人家……」孫書成說。
不等他說完,韓二爺的火氣就又壓不住了:「你放屁!不是你讓我們去找童男童女回來的么?!你說若是不這麼去祭天,就鎮不住邪祟,回頭還得繼續禍害我們這一帶!
那童男童女誰家不是娘生爹養的!那又不是園子裡頭的瓜果白菜!能是你跟人家要,人家就揪下來兩個送給你,讓你拿走的?!
明明就是你叫我們這麼做的,現在你倒喊起冤枉來了!」
「我是讓你們那麼做,我也知道這事兒做不到,所以我才故意那麼說的啊!」孫書成急吼吼地解釋,「我不就想著,這事兒你們肯定辦不成,這世間就不可能有那種狠心的爹娘肯把兒女捨出來祭天!那你們肯定是折騰了一圈也還是沒轍,就只能去求問我有沒有什麼更好的法子,到時候我就再收你們一筆銀子,幫你們換一個不用活人祭天的法子……
哪曾想,你們竟然搞得那麼聲勢浩蕩的跑出去抓童男童女,攪合得人家雞犬不寧的,那話是我說出去的,我也不能攔著你們,我只能說是有限期,限期一到就得另想法子!
我也不知道你們韓家莊的人是這般的鐵石心腸,竟然真的忍心去抓別人家的孩兒啊!」
韓二爺被他這一番理直氣壯的說辭噎得差一點翻白眼,氣得胸口起起伏伏,倆拳頭攥得緊緊的,若不是忌憚著袁甲袁乙他們,保不齊這會兒也要壓不住火想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