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小禍水
慕流雲對這話將信將疑,她不相信一個「行走在外,不拘小節」之人,會莫名其妙被傳出什麼活閻王的名號,雖說這幾天打交道的過程中,袁牧似乎並不難相處,但也同樣是給人一種心思極深的印象,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不過既然自己開口問了人家的親隨,人家的親隨又是這樣回答的,那除了姑且選擇相信,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慕流雲客客氣氣同袁乙道謝,暗暗決定最近一定警醒著點,回去的路上哪怕與袁甲同坐一側也好,一定不要再有任何可能冒犯到袁牧的事情發生。
「慕司理。」袁牧在前面走了一段路,扭頭一看慕流雲並沒有跟上來,而是在後面同袁乙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便開口喚她,「你對西泗縣可還熟悉?」
「熟悉!熟悉!」慕流雲連忙小跑幾步,跟上袁牧的步伐,「去年我還得隔三差五跑來一趟,一直到現在這位李源李縣令上任之後,才能省點心。
所以到了這裡您就放心吧,一切有我安排,保證妥當。」
袁牧點點頭:「那就先找個地方吃些東西吧。」
「好咧!西泗縣有一家食肆名叫樓上樓,那家的羊肉可是一絕……」
「天氣日漸炎熱,吃羊肉恐怕火氣太大。」
「大人說得對!那家的廚子也很會做魚,甭管是清蒸還是糖醋,都好到沒話說,我帶大人去嘗一嘗吧,保管讓您吃美了!而且那家樓上樓也是這西泗縣裡最熱鬧的食肆,夥計也都是健談的,若是想要隨便聊聊,打聽點什麼事兒,那邊也是絕佳的去處!」
「那便聽司理的安排了。」
「好咧!大人您這邊請!」
袁牧和慕流雲一唱一和,很快就決定好了他們到達西泗縣之後的第一站要到哪裡,袁甲和袁乙自然是沒有什麼插嘴的份兒,便跟在後頭。
袁甲看著慕流雲與袁牧邊走邊說話,越看越覺著心裡頭彆扭,眉頭簡直要擰成一個死疙瘩,簡直覺得越看越扎眼。
「方才在車上,你看到了吧?」他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低聲問袁乙。
袁乙臉色同樣不大好看,沒有開口,瞄一眼前面,點點頭,嘆了一口氣。
「你別光嘆氣啊!這事兒你就不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兒么?」袁甲看袁乙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愈發著急了,「別人不知道,你我卻是清楚的,爺那天雖說是偶然在路上發現了那個無頭屍,之後命我到太平縣去找這小司理,可是就算沒有那一樁,原本我們不也是要到太平縣來尋他的么?江州地界里論能人,也還是有幾個的,左右都輪不到這廝!
我都不知道,咱們爺到底是怎麼知道太平縣裡有這麼一位的,還要特意趕路過來尋他!」
袁乙沒有說話,平日里他與袁甲分工不同,袁甲因為人高馬大,又長了一張凶神惡煞的臉,更多的是幫袁牧去做一些跑腿的差事,或者押解犯人。
袁乙心細話不多,則更多的是跟在袁牧身邊,聽他隨時差遣。
因此有些事情袁甲或許不知情,袁乙卻是心知肚明的。
袁牧之前就見過慕流雲,還不止一次,頭兩回是真的偶遇,之後哪一次不是爺自個兒差人去盯著的!不光盯著,盯過了之後回來還要事無巨細地問,到最後居然親自出馬,帶著他們兩兄弟要去太平縣尋人!
這是被案子給絆住了,與慕流雲打交道的由頭也就變成了查案,若是沒有遇到這麼個案子,爺打算用什麼由頭去找慕流雲,袁乙也想不出來。
「你怎麼不說話啊?」袁甲見袁乙只是默默走路,心事重重的樣子,卻不開口,不禁有些急了,「若那廝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兒,與爺走得近些,倒也無妨,在旁人看來不過就是志趣相投,英雄惜英雄!可是他……他……
咱們王府可就爺這麼一根獨苗!這麼多年你也不是不知道……這要是……唉呀!」
他惱火得在身側虛捶了一拳,心裡頭一把火燒得格外煩躁。
「我們能怎麼樣?」袁乙看袁甲這般煩躁,怕他藏不住心事,再惹惱了袁牧,連忙拉了他一把,低聲說,「你擔心的事情難道我還不懂?依我看,咱們先不要想一些有的沒的!m.
你又不是不知道,爺說過,斷獄公證乃是律法之本,若是斷案沒了章法,任由底下的人恣意妄為,那刑律便如同廢紙一般,因而需格外重視。
我瞧著那慕司理雖然是缺少了一些陽剛之氣,看著卻也不像是那種離經叛道、恣意妄為之人,再加上對於勘驗和斷獄又頗有些手段,爺或許就是惜才。」
「天底下就他這一塊是好材料?就算是什麼良才,也不能……也不能……」袁乙的說法並不能安撫袁甲心頭的不安,「總之我覺得這樣不妥!」
「妥如何?不妥又如何?」袁乙嘆氣,「你可見那慕司理有何舉動是不大妥當的?依我看,他也很怕與我們打交道,一直是小心翼翼,縮手縮腳的,本也不是他在主動黏著咱們爺。
要我說,咱們姑且觀望著,看看這案子辦完了之後,爺到底想要幹什麼。若是你連這幾日都等不得,那你便去找爺說,我不攔著你。」
袁甲頓時沒了話,儘管心有不甘,但他也的確不敢去同袁牧說這些有的沒的,別看平日里袁牧對他們兄弟十分寬厚,但若是有什麼逾越之舉,那也是家法森嚴。
他悻悻地壓下了心裏面的念頭,狠狠瞪了前面的慕流雲一眼。
這種不男不女的小白臉兒,果然就是活脫脫的是非!自己得盯住了這小子,若是他安分還則罷了,若是他有什麼歪心思,那就別怪他袁甲爺爺拳腳無情了!
慕流雲在前面走著,忽然一陣寒意,讓她後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沒由來的打了個哆嗦。
「司理有事?」袁牧扭頭打量了她一番。
慕流雲沒想到自己這麼一點反應居然也沒逃過袁牧的演技,一邊在心裡感嘆此人眼神之毒辣,一邊賠笑道:「許是昨夜受了些涼,不妨事,大人這邊請,樓上樓就在前頭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