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雞犬升天
慕流雲清清楚楚看到,楊知府的官服后擺抖個不停,估計裡面兩條腿都篩了糠了。
這個老慫貨!慕流雲在心裏面悄悄鄙視了楊知府一番,見到個世子就嚇成這樣!虧得他沒機會面聖,不然的話,就這出息,還不得在那大殿上嚇得尿了褲子?
嘖嘖嘖!這要是因為見到了皇上過於激動,嚇得當場尿褲子,然後被皇上一怒之下給拖出去咔嚓了……那這段「佳話」可真夠後人講好幾輩子的!
慕流雲看著楊知府抖動的官服,腦子裡面想象著那樣的畫面,樂不可支,還得使勁兒忍著,繃緊一張臉,方才被楊知府差一點按地上打板子的短暫驚嚇早已無影無蹤。
楊知府現在是真的傻了眼,本來接到報信兒,說是自己衙門下面的小司理跑去郭家拿人,怎麼說都不聽,本以為自己過來擺擺官威,嚇那小司理一番,這事兒便結了,依照慣例,之後郭掌柜的謝禮自然是豐厚的。
他本來還斟酌著,回頭這謝禮是收還是不收。
收吧,這郭泓清雖然才能平平,沒有辦法獲得貢生的舉薦,郭家財力卻是可以的,給他捐了個例監,眼看著就要去四門館研讀,回頭萬一真的中了舉,那與其看中眼前的一點點好處,倒不如賣個人情,提前結交一番。
可是不收吧……都說了這郭泓清資質平平了,一路上從餉生到例監,都是靠家裡一路捐出來的,誰知道這郭家到底有多厚的家底,若是之後再也使不上力,連個舉子也撈不到,那自己不是白白賣了一個人情?
現在可好了,這種事情已經不需要再費心糾結,誰能想到在這太平縣地界里,會突然冒出來一個郡王世子呢!
也就是不敢,不然楊知府都有心想把袁乙手裡那腰牌拿過來咬一下驗驗真假了!仟韆仦哾
楊知府這邊心裡像是裝了滾水一般,不停翻滾又灼熱煎熬,那邊袁牧卻淡定得很,負手而立,不言不語,就好像瞧不見楊知府的腰都快要斷了,還撅在那裡行禮似的。
一旁的郭厚福也被嚇得傻了眼,原本楊知府進門的時候,他叉腰站在一旁,斜著眼瞥著慕流雲,一副等著看她出醜的模樣,沒想到楊知府的官威還沒有擺開,怎麼又冒出個世子?!
對於太平縣這種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來說,京城裡的王爺、世子,聽起來就和天上的太上老君、二郎神並沒有什麼不同,都只在傳說中聽過,壓根兒沒可能見過。
郭厚福偷偷揉了揉眼睛,偷眼朝袁牧那邊看,想要好好看看這個方才自己瞥了幾眼,並未留意太多的世子到底是個什麼模樣,才偷瞄了兩眼,被袁甲在一旁凶神惡煞地那麼一瞪眼,心頭一慌,膝蓋也軟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萬氏和郭老夫人也被袁牧的身份嚇了一跳,原本還有些發愣,現在知府大人在行禮,自家的當家的也已經跪下了,她們二人也連忙跟著跪下。
院中其他下人見主子跪了,紛紛跟著跪下,一時之間院里的人高度都降了一截兒,慕流雲是為數不多可以站得筆直的人,看著楊知府、郭厚福等人的後腦勺,心中一陣爽快。
「下官楊有志,見過世子爺!不知世子爺駕臨此處,未曾遠迎,還望世子爺莫要怪罪!」楊知府等了一會兒,老腰都快要斷了,就是等不到袁牧叫他起身,現在實在是撐不住了,把心一橫,決定主動一點,自己這樣說完,袁牧總不好再不作回應了。
他說完之後,有過片刻,袁牧才語氣淡淡道:「不知者不怪,楊大人不必多禮。」
楊知府弓著腰時間久了,畢竟年紀有些大了,差一點直不起來,多虧旁邊的衙差扶了一把才重新直起身來,一邊從袖子里掏出帕子擦汗,一邊沖袁牧諂媚地笑:「世子爺,下官斗膽問一句,您為何會到這郭家?是來做客還是……?」
「郭家兒媳的屍體是我發現的,我又在太平縣找了慕司理,將這個案子交給他處理,今日本是來這邊將嫌疑人提到衙門去的。
不過既然楊大人要先處理慕司理沒有事先稟報的過錯,那還請抓緊時間,這板子打得快一點,免得誤了正事。」
袁牧好整以暇看一眼一旁的慕流雲,還有慕流雲身旁的兩個衙差:「只是三十扳子,力道還需仔細把握,若是把我的人給打傷打壞了,耽誤了辦案,那這責任可得有人來擔著。」
袁牧說話的語氣極其平緩,臉上也看不出喜怒,可是偏偏就彷彿自帶一種威壓,讓聽的人都有一種心頭猛然一跳的感覺。
楊大人心頭一跳,趕忙朝慕流雲多看了幾眼,驚訝地嘴張開了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萬萬沒有想到這樣一個芝麻小吏居然可以攀附上郡王世子這樣的貴人。
都說打狗還須看主人,自己當著人家的面,要打這小司理的板子,那不等於打世子的臉?
被楊大人多看了幾眼的慕流雲同樣心頭一跳,方才楊知府要打她扳子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皮肉之苦是要吃定了,內心裡十分慌亂,畢竟以自己這一身的秘密,三十個板子打下去,雖無性命之虞,也不至於傷筋動骨,但是皮開肉綻還是逃不開的。
若是打完了被袁甲袁乙他們給帶到醫館里去上藥,那不就什麼都毀了?
現在,袁牧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掉所有人的魂兒!
嘴上說著催楊知府快些把板子打完的話,卻輕飄飄一句「我的人」便將自己納入了他的羽翼之下,這樣一來,便是借給楊知府兩顆熊心三顆豹膽,他也絕不敢打自己一下了!
靠山不可怕,就怕靠山心平氣和撂狠話!
慕流雲眼見著楊知府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神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一時之間心中暗爽,雖說算不上什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今日至少也算嘗過背靠大樹好乘涼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