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大火
「聽說綠柳閣最近來了姑娘,琵琶彈得極好,嗓子也和鶯啼一樣,不如一會請她過來?」
「甚好,只在船上喝酒,實在有些枯燥,有幾位姑娘彈些曲子,雅事一件,才符合我等身份!」
「是極,是極。」
「要我說,就算是剛才那個丫頭,哪比得過綠柳閣姑娘?芍藥姑娘的棋藝就勝過這丫頭多矣,不如一會也請芍藥姑娘過來,與我們下幾局?」
「好主意,興許,還能拔得頭籌也說不定,哈哈!」
幾個讀書人說到興緻,只覺得鬱氣消了些,彷彿佔佔嘴上便宜,輸給一個小姑娘,就不再是丟臉的事。m.
有一個童生見鄭應慈仍面帶郁色,不由得心中不悅,走過來問:「鄭兄,你怎麼看?」
「啊?」被驚醒了的鄭應慈看向童生,這人臉色就有些不好,又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事。
鄭應慈一聽這話,本就鬱悶的心情,就更差了一些。
這都是些什麼貨色!
原想結交的蘇子籍,有清風明月之風,可滑不留手,並無依附鄭家的意思,而這幾人雖有些才學,可還沒考到功名,竟就想著這種享樂之事,實在讓鄭應慈有些看不上。
更讓他覺得丟人,是這幾個人心思齷齪。
哪怕心胸狹隘也好,用這種事來羞辱贏了棋賽的葉不悔,這哪裡是羞辱她,分明是羞辱自己!
鄭應慈的神情冷淡了下來,也不虛與委蛇了,直接說:「鄭某還有事,就不去了,幾位兄台自便就是。」
說著,不去看諸人反應,就走向自己在這畫舫上唯一關係還算不錯的朋友——陳子儀。
「陳兄,我們回去吧。」既然已是放棄了結交,不如跟著陳子儀分船而下,自尋消遣。
陳子儀並沒有參與棋賽,也沒有聽到剛才的談話,見他神情鬱郁,以為是棋賽輸了的事鬱悶,安慰:「賢弟,以你的才學,以後必是要走仕途,棋之一道,只是消遣,你不必太過在意。」
「我明白。」鄭應慈哪是為了棋賽的事鬱悶,他是覺得自己識人不清,錯把垃圾當成可結交的人,覺得丟臉而已。
而且,他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又想不起來,這種感覺令人難以釋懷。
最重要的是,在畫舫,自己就覺得壓抑。
不過,為了不讓陳子儀擔心,鄭應慈勉強笑笑:「以我棋藝,縱是進了十六賽去京城,也難拔得頭籌,反不如將心思都放在科舉上。」
見狀,陳子儀放了心。
二人乘自己的船而去,瞥一眼畫舫上的人望過來的眼神,都帶著惱怒,陳子儀再次嘆一口氣。
「這次棋賽輸給了一個少女,看來對賢弟打擊還是有些大,平時賢弟可不是這樣會得罪人的性情。」
「不僅僅是賢弟,就是畫舫上的諸多學子,也都變了臉,看來打擊不清。」這樣想著,陳子儀打算回去,好好開解。
兩人乘的船,自然比蘇子籍跟葉不悔乘坐的大,雖比不上畫舫,也只是小上一些而已,船上不僅有著幾個船艙,更有家丁數人。
這本就是鄭家自己的船,雖不直接經商,可鄭家有著一條自己的船,再正常不過,就和牛車一樣,不過是代步工具。
「話說,贏了棋賽的葉姑娘,是跟著蘇子籍來,蘇子籍不是與你關係不錯?」上船進了船艙,倚窗而坐,陳子儀喝了一口端上來的熱茶問。
剛才沒問,是周圍都是人,這等事不好當著外人問,現在船上都是自己人,陳子儀就沒這顧慮了。
鄭應慈表情一僵,在陳子儀的注視下,笑了下:「只是同縣之人,相互認識,說起來,他與方惜關係不錯。」
更確切地說,與方家的關係不錯。
想到這裡,鄭應慈找到了無法招攬蘇子籍的原因。
「這蘇子籍,既搭上了方家,或就覺得,沒必要再依附鄭家。」
「雖只是寒門學子,聽方惜說,才學不錯?」陳子儀好奇的問著:「不過縣試排名十一,不算很高啊!」
「公允的說,蘇子籍的文章的確不錯,這名次給的有點低了。」鄭應慈看過蘇子籍的文章,按照規矩,中了童生的卷子都抄錄貼榜,以後秀才、舉人、進士也一樣。
這樣考官雖可偏顧,但水平太低,還是不能上榜。
「罷了,不說了。」想到這些,鄭應慈突然之間心生厭煩,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樣情緒,直接對陳子儀提議:「聽說蟠龍湖畔有一家酒肆極地道,不如我們過去一品?」
「善!」
船向岸行去,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迷得眼睛生疼,幾乎睜不開。
等這風穿窗而過,鄭應慈和陳子儀再次睜開眼,才覺察到天陰得重了,星星雨絲又灑了下來。
陳子儀不禁失笑:「這幾天天氣一直很怪,又下雨了,不過雨中觀景,也是一番雅事。」
才說著,突然之間有僕人指著後面,驚駭大喊:「少爺,不好了。」
「什麼少爺不好了,會說人話么?」鄭應慈本是心情不快,頓時大怒,要不是他養氣其實不錯,隨手摸著東西就要砸破眼前這顆狗頭!
「賢弟,是不好了,你看……」陳子儀變了色,指著湖面。
鄭應慈看過去,頓時讓驚呆了。
「畫、畫舫著火了!」耳畔一個家丁指著不遠處精美絕倫的畫舫失聲喊。
就見承載著棋手對京城賽嚮往的畫舫,此時已火光衝天,允許是剛才天陰,不知哪個冒失的傢伙點了蠟燭,結果失火。
透過火光,能看到畫舫早就亂成一團,更主要的是畫舫為了棋賽,勾結在一塊,這樣火一串,畫舫通體都是好木,在大火下串的極快,頃刻間,就焚得周圍一片紅。
船上的讀書人,連同船夫,都或慘叫跌落水中,或主動跳下。
偏偏又一陣風吹過,讓剛剛被壓下些的火,再次猛躥起來,還在救火的人,這時再顧不得別的,紛紛跳入水中,以求自救。
而離得稍遠一些小船,都受了驚一般,朝遠去劃去,生怕步了畫舫的後塵。
「救命!救命!」呼救聲此起彼伏。
這時大火已燒透頂蓬,大梁坍塌落下,將船艙堵死,熊熊烈火,粉碎了一切逃生的希望。